211,血色晨曦,平原君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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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陽君坐在平原君的馬車裏,兩兄弟的表情看起來都相當的愉快。
平原君輕輕的揮動著手中的供狀,笑道:
“這個藺儀,還是藺相如的長子呢,也不過如此嘛。”
平陽君同樣也是笑得眯起了眼睛。
“藺相如當年是貧苦出身,篳路藍縷奮鬥而來,意誌之堅定常人難及。”
“藺儀出生時家境已然優渥,從小養尊處優,如今更是藺氏將來的接班人,他又能有多少意誌力呢?”
“愚弟甚至都沒有動刑,就已經讓他乖乖招供了。”
平原君哈哈大笑,拍了拍平陽君的肩膀。
“當初讓你來掌控這個司寇,還真是好處多多啊。”
車廂之中,滿是歡聲笑語。
平原君透過車窗,看著漸漸靠近的宮城,心中不無感慨。
“原本這一次隻是想要除掉李建,卻沒想到憑空抓住了藺儀這條大魚。”
“有了他手中的這份供狀,咱們不但能除掉李建,甚至還能把藺相如那個老東西從相邦的位置拉下來!”
平陽君連連點頭,道:
“是啊是啊,那藺相如估計都沒想到,他的兒子居然這麽的不成器!”
藺儀被捕,僅僅不過兩天時間。
這位既是藺相如長子接班人,又是李建老丈人的關鍵人物,就已經吐露出了大量的關鍵情報。
毫不誇張的說,這一次的收獲,豐厚得出乎平原君的意料之外!
平原君笑吟吟的說道:
“等會廷議上,咱們隻要把藺儀的供狀拿出來,自然就能一舉奠定勝局。”
“就是不知道大王盛怒之下,會不會把藺相如和李建當場下獄處死,哈哈哈。”
平陽君捏著下巴,也是嗬嗬直笑。
“處死應該不至於,但這兩人怎麽樣也要削官去職,重走田單老路了。”
“隻可惜那李建是真的謹慎,關於嬴政的事情,居然一點都沒向藺氏那邊透露啊。”
平原君哼了一聲,不以為然的說道:
“李建那邊也嘴硬不了多久,隻要大王一處理,那些攀附李建之人自然就樹倒猢猻散。”
“總會有人為了富貴,將這件事情拿來告密的,這就是人性!”
馬車車輪的滾動聲不停傳來,平原君心中的興奮也越發高漲。
一切就在今天!
他甚至有些後悔,為什麽不及早發起行動了。
這李建,看起來是個老虎。
其實,也就是個虎皮撐起來的架子罷了。
和李建嘴炮作甚?
就應該這麽直接出擊,抓住李建的把柄,把李建打得永世不能翻身!
馬車繼續行駛,宮門已經打開。
一個聲音傳來。
“停車,接受檢查!”
馬車停了下來。
這也是一直以來的慣例。
為防止大臣趁覲見時刺殺皇帝,每當大臣們進入宮城,總要在宮門處接受檢查。
以平原君的地位,這種檢查一般也就是例行公事。
沒有人覺得,這位趙國的王叔有任何行刺趙王的必要。
車廂之中暫時陷入安靜。
幾名禁衛軍士兵走到馬車旁邊,四處摸索觀察。
一切都和往日沒有什麽不同。
平原君看向平陽君,想要說些什麽來打破眼前這種尷尬。
“轟隆!”
一聲巨響突然傳來,平原君隻感覺麵前的一切好像那點點煙花,瞬間就被撕扯成了無數碎片。
意識陷入一片黑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平原君悠悠醒轉。
無數痛楚猶如潮水一般湧入平原君的大腦,讓他情不自禁的痛嘶出聲。
無數的聲音朝著他的耳膜湧來,這些聲音非常的紛繁複雜,而且還帶著無盡的回音,讓他根本聽不清楚究竟是什麽。
平原君非常費勁的睜開眼睛,視線中的一切都是那麽的模糊。
他隻能夠看到自己馬車旁邊的護衛,似乎在和什麽人激烈的廝殺著。
這一切完全違背了平原君腦海中的常識,讓他的大腦甚至有些當機,足足過了好一會,才慢慢的變得正常了過來。
視線中的一切開始清晰了起來。
在平原君麵前,一名侍衛大叫一聲,砰就這麽倒在了地上。
平原君清楚的看到這名侍衛的胸膛被一把長槍所貫穿。
這長槍,牢牢的把侍衛的屍體釘在了地上。
平原君甚至能叫出這名侍衛的名字,他已經保護了平原君至少十年之久,但是今天卻如此輕易的被人斬殺在了平原君的麵前。
平原區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他也知道事情已經完全脫離了控製。
長槍的主人顯然發現了平原君的存在,於是很快的,這把長槍的槍尖就平移到了平原君的麵前。
槍尖的鮮血就這麽滴落下下,正好落在了平原君的臉上。
刺鼻的血腥味瞬間充滿了平原君的鼻腔,他的表情越發驚恐,拚命從口中擠出一句話。
“別殺……”
長槍猛然紮下,洞穿了平原君的脖頸。
巨大的痛楚瞬間就淹沒了平原君,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黑暗。
在被無盡黑暗吞沒前,平原君奮力睜大眼睛,想要看究竟是誰殺死了自己。
然後他就看到了樂乘的臉。
平原君的表情,凝固在這最後一刻的驚訝。
樂乘拔出長槍,看著平原君的腦袋朝著旁邊軟倒,不由長出一口氣。
再看向旁邊,平陽君的屍體就倒在那裏。
和平原君相比,平陽君的遭遇顯然更加淒慘一些。
這位趙國君候的身體被爆炸撕扯成了好幾塊,腸子和各種器官灑了一地。
在平陽君的身邊,還有馬車車廂的碎片,以及幾匹拉車駿馬的屍體。
就連剛剛被樂乘殺死的平原君,左小腿也已經不翼而飛,身上滿是傷口。
一切都是散碎的,就好像這個世界都被撕碎了一樣。
即便是見慣了死亡的樂乘,此刻也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這究竟是什麽東西?”
樂乘完全無法理解。
他站在宮牆上,隻看到火光一閃,然後整輛馬車就瞬間散架,就連馬車旁邊的護衛都被掀翻不少。
已經清理完宮牆的樂乘要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就是帶著人殺下來,接應那批莫名其妙的部隊。
這支部隊甚至還將平原君的人頭讓給了樂乘。
還沒等樂乘抒發完心中的感慨,一聲更大的驚訝就響了起來。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藺相如猶如一隻憤怒的獅子,衝上來抓住了樂乘,用力搖晃著。
“樂乘,你是不是瘋了,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麽!”
樂乘看著藺相如,臉上的表情也同樣的驚訝。
就在樂乘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又有另外一個聲音響起了。
“事情非常的簡單,他不想讓我們活著,那我們就隻能讓他去死了。”
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藺相如的身體一下子就變得非常的僵硬。
他鬆開樂乘,緩緩的轉頭看向說話之人。
“是你讓他們做的這件事情?”
李建非常平靜的點頭,承認了。
“當然是我,如果不是我的話還能有誰呢?”
在這個時代,過了幾百年之後,有一個很有名的故事,叫做玄武門之變。
李建所要做的,隻不過就是把當年的玄武門之變,原封不動的在這幾百年前的趙國邯鄲複製一遍而已。
李建手中所擁有的牌可比當初走投無路,幾乎已經被逼到牆角的李世民多了太多。
畢竟李世民是很大程度上被逼無奈,不殺也不行,而李建則為了這一天準備了很久很久。
準備充分的結果,就是像現在這個樣子。
一切都很順利,幾乎沒有任何的波折。
李建的心情還是很不錯的。
平原君或許是一個好人,或許在曆史上的名聲很不錯,但這改變不了他拯救不了趙國的事實,更改變不了他永遠都會忠於趙國王室的事實。
所以李建想要達到目標,平原君是必須要除掉的。
李建已經用了一輩子的時間證明了,輔佐趙王和平原君攜手共進是一個錯誤的答案。
那麽這一輩子,他就不會再把自己的錯誤重複一次。
藺相如非常的憤怒,他衝到了李建的麵前,甚至揮起了拳頭。
李建動也不動,就這麽靜靜的看著藺相如。
藺相如的拳頭狠狠的落下,但是就在要碰到李建鼻子的時候,這個拳頭停了下來。
藺相如發出了惡狠狠的質問。
“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些什麽,沒有得到旨意私自殺害重臣,你知不知道大王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會有多麽的憤怒?”
“像你這種行為在大王看來,壓根就和造反沒有任何區別!”
李建歎了一口氣,在藺相如的注視下蹲了下來,在平原君的屍體上摸索了一會,拿出了一份供狀。
“看完這張供狀之後,或許您老的想法會有所改變。”
藺相如半信半疑的接過了這張,已經被血跡糊的,非常潦草的供狀看了起來。
看著看著,藺相如的表情,頓時變得無比的憤怒。
“這個該死的逆子,他怎麽敢把這些事情全部都招出來?”
李建發出了一聲輕輕的歎息。
“別的不敢說,我家夫人對於他的父親還是非常了解的。”
“當知道嶽丈被抓走之後,夫人就已經提醒了我,讓我無論如何要立刻行動,否則的話就會是這種結果。”
藺相如大怒,對著李建嗬斥道:
“這件事情明明就是你自己自作主張,不要把它推到我孫女的身上!”
李建聳了聳肩膀肩膀,發出了一句反問。
“不管這件事情究竟是我來主事還是我家夫人來推動,結果有任何區別嗎?”
“如果今天不采取行動的話,就憑您手上的這一份供狀,我們兩個人的結果隻能是任由平原君宰割,這一點應該無需質疑吧?”
藺相如臉色鐵青,說不出話來。
他很想反駁李建的胡言亂語,但是內心之中的理智告訴他,李建所說的一切都沒錯。
“所以你是想要成為下一個趙成和李兌嗎?”
聽的藺相如的這個質問,李建非常愉快的笑了起來。
“不是我們想要成為什麽樣的人,而是時局推動著我們去成為什麽樣的人。”
“沒有人願意麵對死亡,也沒有人願意麵對被人宰割,一切發展著,推動著我們走到了現在這一步。”
“我現在就要進宮去求見大王,那麽您老究竟要不要跟著我一起去呢?”
李建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並沒有等待藺相如的答複,而是自顧自的朝著前方的宮門走去。
藺相如死死地盯著李建,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他太清楚今天的這一次行動象征著什麽了。
既然已經殺死了平原君和平陽君,那接下來其實就隻有兩條路。
一條是立刻和李建做出切割,看看趙王在殺死李建後,是否還願意留藺相如一條性命。
而另外一條則是支持李建,把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徹底的貫徹。
藺相如剛剛提到的趙成和李兌,這兩人是沙丘宮殿之中鎮壓了趙國王子趙章,並將趙武靈王囚禁至死的主謀。
在結束了沙丘宮變之後,趙成和李兌並沒有因此而將權力還給年輕的趙惠文王,反而選擇了將趙惠文王架空,兩人先後擔任了長達十幾年的相邦。
想到這裏,藺相如的心中不由湧起了一股荒謬絕倫的感覺。
趙成死後,趙惠文王正是依靠著藺相如等一批新鮮血液,成功地驅逐了李兌。
沒想到在幾十年之後,藺相如竟然也走上了當年李兌的道路。
藺相如非常清楚,他已經沒有選擇了。
藺相如的家族和李建之間的利益捆綁的太深了,趙王如果除掉了李建,也不可能會再信任藺相如。
更重要的是,一旦藺相如死了,那麽就憑他長子藺儀的本事……
藺相如看了看手中的這份由藺儀親筆寫就的供狀,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李建登上了馬車,看著車窗旁邊的樂乘:
樂乘笑了起來,臉龐上帶著明顯的得意了起來。
“毛遂昨天晚上就已經入宮了,若是一切計劃不差的話,他應該已經完成了您所吩咐的所有命令。”
李建笑了笑,回頭看了一眼藺相如。
藺相如的身影已經消失了,但藺相如的馬車卻行駛了起來,緊緊的跟隨著李建馬車的身後。
李建的笑容越發的開心了。
“那麽現在就讓我們入宮去,和那位大王攤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