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六十年代文工團一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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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章六十年代文工團一姐完)

    夏昭芸微仰著下巴,“現在是新社會,娶媳婦是用來幹嘛的?當然是放在心上寵著呢,不然就隻能將詩情畫意過成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平淡了。”

    “再不然就做好打一輩子光棍的準備吧!”

    姑娘們紛紛點頭,“對的對的,男女平等嘛,憑什麽我們既要工作又要回家做家務呢?”

    還有小姑娘小聲說:“而且我們女人能生孩子,他們能幹啥?”

    大家夥齊齊聳著肩膀笑,“對啊,男人能做的咱們都能,咱們能做的他們未必能做到,還想當大爺讓姑奶奶們伺候,臉可真大呀!”

    夏昭芸側頭對蘇老師道:“蘇老師,中午一起呀,我對象不知道咱們一共多少人,一下子定了三桌呢。”

    蘇老師也不是扭捏的人,點頭也打趣道:“那我們可要托小夏老師的口福了。”

    三組的姑娘們算上夏昭芸一共十八位,按照一桌十人的標準,還餘出十二位來。隨行的工作人員算上司機,約莫有九位。

    現在不管家庭條件如何,人們肚子裏多多少少都缺油水,飯量比較大,就是她們文工團女同誌需要保持身材,那也不用太過於注重飯量,畢竟她們年輕、體力消耗多。

    她們平時下館子打牙祭,按人數點得飯菜都能吃差不多,加上男同誌海底胃,餘出來的三位量也能輕鬆解決掉!

    這麽一算,一組的姑娘們臉色有些不好看。

    有人忍不住嘀咕了:“哼,跟誰沒去過國營飯店似的,有啥好顯擺的?要請就一起,非得將個團體給分割開來……”

    “可不是嘛,這分明就是拉幫結派,孤立咱們一組呢。”

    一個人開口,本就忿忿不平的一組姑娘們便紛紛小聲嚷開了。

    “夏昭芸同誌這是還記恨著,沒能當一組的領舞,在這裏找回場子呢。”

    三組姑娘們哪裏願意,剛要開口懟回去,就被夏昭芸給攔了下來。

    她輕笑著瞥了眼一組的眾人,“我確實心眼兒不大,請人吃飯圖得是開心暢快,我還沒見過誰花錢找氣受的。”

    “請你們吃?抱歉,我隻知道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你們敢說之前將我當成你們並肩作戰的夥伴過嗎?哪怕是競爭對手,那也是你們正視我的態度。”

    “若是我沒記錯的話,我的實力和容貌,讓你們嫉妒得一直孤立我。雖然我是領舞,可是咱們磨合得並不好,這也是蘇老師上次考量調離我的主要原因。”

    “我剛到團裏的時候,可曾經受到過你們熱情‘招待’。時間過去久了,可我還是小心眼兒地記著呢。”

    夏昭芸的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讓一組的姑娘們都聽到,又不會傳到其他單位員工耳朵裏。

    人的忘性大,她會好心好意地一一替她們回憶下。

    一組姑娘們麵色又漲紅起來,是的,夏昭芸轉到三組,帶領著三組姑娘們奮起,讓她們嫉妒之火非但沒有熄滅,反而更旺。

    憑什麽別人任由她們的欺負,而不能欺負回來呢?

    在這一刻,夏昭芸跟一組姑娘們算是徹底撕破了臉皮。

    “我去國營飯店訂桌子,你們有誰一起拚菜的,來我這裏報名,”解小琴眸子微垂,從包裏掏出筆和紙,揚聲問道。

    “我……”

    一組姑娘們對視一眼,紛紛舉手,商量好菜名後,掏出錢和票來交給解小琴。

    然後她們還齊齊衝夏昭芸哼了聲。

    夏昭芸抿唇笑,好心地指指等候文化宮開門長長的隊伍,“我對象可能早幾天就定下了桌子,你們現在去不見得有位置,至少午飯點的時候,很難空整張桌子。”

    解小琴捏緊手裏的錢票,淡淡笑道:“那就不需要夏昭芸同誌操心了。”

    說著她也不耽擱時間,往最近的國營飯店奔去。

    正是早飯的點,飯店裏的人絡繹不絕,解小琴說明了來意。

    結果服務員頭也不抬,“我們不接受預定,同誌您當咱們飯店是給你家開的?得掐著點給您騰位置?”

    解小琴麵色通紅,“可是同誌,有人不是在您這裏訂了三桌嗎?為什麽他可以,我們就不行?我們就訂一桌的。”

    那服務員這才奇怪地上下打量了她,“人家是單位開得介紹信,屬於內部福利,隻有給組織做出貢獻的人才可以享受的權力,您做什麽貢獻了嗎?”

    解小琴一愣,緊抿著唇瓣,握緊手裏的錢票,勉強說了句麻煩了,便邁著沉重的步子往回走。

    她再一次被夏昭芸刺激的昏了頭腦,怎麽就給自個兒攬了這樣的活呢?

    如果她辦成了此事,不見得能讓一組姑娘們念句好,但她沒能辦成,估計要承受她們在夏昭芸身上無處發泄的怨恨了。

    一組的節目是下午第二場,所以解小琴有一整個上午的空閑。

    為了自個兒出口氣,她也要在國營飯店裏掐著點排隊點菜。

    是以等解小琴回到隊伍的時候,麵色已經恢複如初了。

    每個參加篩選的節目都有獨特之處,能讓人眼前一亮,而且各個舞蹈難度還不低。

    一組姑娘們跟著看了幾個,心中大定,甚至她們還有些狂喜,趁著帶隊老師遞交磁帶,就悄悄地衝三組姑娘們說風涼話。

    “唉,說起來這次全國群舞文藝匯演,比拚的除了舞蹈立意、整體效果外,最主要還得是技術的比拚。”

    “領導們每年不知道參加多少次各種類型的文藝匯演,賞析水平不輸於專業老師,你們組太花哨了,舞蹈一點難度都沒有,在街上隨便拉個人過來,給她們三五天的時間,換上衣服,一樣能跳出來……”

    “而且呀,現在形勢這麽緊張,你們也敢碰觸封建玩意兒,嘖嘖,真不知道該說你們勇氣可嘉,還是嫌棄日子過於太平?”

    三組姑娘們一個個跟看傻子似的看向一組姑娘們,“你們有病吧?我們馬上就要演出了,你們影響了我們的發揮,能承擔趙副廠長的怒火不?”

    一組姑娘們瞪眼:“難道你們沒有影響我們?”

    三組姑娘們:“嗬嗬,我們就是舞蹈效果驚人,讓你們有了壓力,很抱歉,這是沒法改變的。”

    “還是說,你們計較著中午的那頓飯?”

    一組姑娘們被噎得不行,氣鼓鼓跟蛤蟆似的。

    有著她們的鬧騰,三組姑娘們上台前的緊張神奇地被治愈了。

    嗬,一組不就是怕她們三組發揮超常嗎?

    她們還就拿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努力來,氣死這群小肚雞腸們!

    帶著股火氣與證明自己不平庸,三組姑娘們確實超常發揮了,以絕對的驚豔刺激得觀眾們起立可個勁地鼓掌。

    下了舞台,好幾個小姑娘直接癱軟在地上,抱頭痛哭,“我們做到了……”

    夏昭芸有些哭笑不得,卻也很能體諒她們的感覺。

    畢竟她上一世見證了這群姑娘的半生,那真是各有各得不甘、不幸、無奈與妥協。

    記得某音上突然有首外國歌曲爆火,說離婚的時候一定要聽:“我從天上來,不食人間煙火,我無所畏懼,無牽無掛……”

    可見婚姻和現實的對女人的束縛。

    在青春恣意的年代,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她們怕是一生都可以無憾的。

    夏昭芸笑著將她們挨個拉起來,語調輕快又帶著無比自信道:

    “這才哪到哪呢?這還僅僅是初次篩選,篩選過後還得彩排。”

    “彩排也是一次小篩選,等正式演出後,你們若是被其他單位要去,事業也不過才剛剛起步。”

    “別一副土包子氣,讓人笑話。”

    “記住啊,你們是我小夏老師調教出來的,往後不論麵對什麽事情,就一句話,隻要是好的、對的、向上的,咱就埋頭幹!”

    “這點衝勁和魄力都沒有,一切幸運都不可能降臨在坐以待斃的你們身上。”

    姑娘們紛紛重重地點頭,深吸口氣,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體。

    僅僅從觀眾們非同一般的反響看,她們的節目過初選十拿九穩了!

    姑娘們放鬆心態,開始觀摩其他人的演出,拿出小本子認真地記錄著。

    因著夏昭芸將所有技巧都一股腦塞給她們了,所以她們有著一套分析、總結、轉化成自己經驗的法子。

    “夏昭芸同誌?”一個穿著藍色工裝的青年尋過來,見到夏昭芸眼睛一亮,咧著白牙笑著篤定道。

    夏昭芸片刻疑惑後,在見到那人和其同伴抱著的倆泡沫箱子,便明白過來,笑著點頭:“我是,同誌您……”

    “師娘好!”倆青年將東西放下,來了個九十度鞠躬,“我們受師父所托,給您送雪糕和汽水來啦。”

    一箱子是雪糕,一箱子則是汽水,都冒著寒氣,隻是揭開上麵的棉被,涼爽撲麵而來驅散了些眾人的燥熱。

    夏昭芸笑著道了謝,招呼三組姑娘們排隊領東西。

    “師父定的比較多,說您安排完後,讓我們再給其他熟人送點降降暑。”那青年轉達了霍天顥的話,心裏暗道師父好本事呐。

    原本師父交代的時候,就告訴了他們師娘的名字,然後說師娘特別好認,全場最漂亮的那位就是了。

    他們還以為師父是情人眼裏出西施,沒敢細問,內心苦澀做好了挨個問過去的打算。

    沒想到師父的話是真得!

    嗷,這世上怎麽能有人漂亮到超脫凡塵的程度呢?

    哪怕在後台人人濃妝豔抹中,師娘仍舊是獨自成仙,讓人一眼掃過去,就被其攥住了目光!

    姑娘們都很自覺並不貪心,要麽挑雪糕要麽挑汽水。

    蘇老師和隨行同單位人員也分到了。

    分完後,那倆青年禮貌地跟夏昭芸道別,搬著箱子在後台溜達了一圈。

    剛剛有一組姑娘們想要渾水摸魚,蹭個消暑飲品時,夏昭芸輕笑著虛擋了下:“同誌,你們下午還有表演,若是吃壞了肚子,算誰的?”

    “而且呀,我建議你們別賭氣,中午吃清淡些,省得腸胃負擔太重,影響發揮。到時候又賴我們勾搭得你們。”

    一組姑娘們恨得咬牙切齒,但不得不承認她說的不錯。

    她們也知道孰輕孰重,暗地裏扯著解小琴將之前大魚大肉的菜單都改了,統一變成油水很少的陽春麵。

    要不是怕去食堂人擠人影響心情、消耗體力,她們絕對不會去國營飯店湊熱鬧了!

    “晚上咱們繼續下館子,”她們恨恨地道。

    原定的今天五十個隊伍表演,但是有些是從外地趕來的,鑒於他們來回一次不方便,所以又臨時插了五六組,導致晚上也有演出。

    昭陽製衣廠的姑娘們,除了來參加比賽,這也是一次特別好的學習機會,是以她們肯定要跟著耗到最後。

    夏昭芸輕笑著說,“剛剛我對象的徒弟說,距這裏不算遠有一家國營飯店的大肉包子特別好吃,皮薄餡多、肥瘦適中,還添加了香菇,隻隔一天的晚上賣,半小時全光!”

    “而且買了肉包的能免費喝湯呢,井水裏鎮過的酸梅湯也是一絕,清涼酸甜爽口,十分解渴消暑,又不會過於冰涼。”

    “中午咱們吃好喝好,晚上就去吃大肉包子吧?”

    姑娘們紛紛點頭,肉包管飽比點菜便宜實惠。

    中午的時候,解小琴費勁搶占了一張桌子,點了十六碗陽春麵。

    這陽春麵爽滑勁道,用大骨湯熬煮的,翠綠的蔥花、漂亮的太陽蛋,再來兩滴香油,這在平時逛街後來一碗,絕對是種滿足。

    隻是隔壁三個桌子擺滿了飯菜,九菜一湯配著白米飯,什麽糖醋排骨、小雞泡麵、粉蒸肉、白勺蝦、紅燒獅子頭、肉末茄子、秘製涼菜、西紅柿炒蛋、炒花生米以及冬瓜海帶湯!

    那香味彌漫了整個飯店,襯得好好的陽春麵也寡淡得不如平時一碗白開水。

    一組的姑娘們恨得磨牙,肚子裏的饞蟲亂撞,忍不住嘀咕夏昭芸是將對象當錢袋子使喚了。

    她們才不相信有人能將媳婦娶進門,還能處處對人貼心寵愛。

    絕對是夏昭芸自個兒要求男人給自己撐麵子,嘖嘖,誰家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更何況她男人是開貨車的。

    嘖嘖,之前說得多好聽,愛人愛得願意為人守寡。

    結果人活著,她就不知道對人好點,省點錢花。

    跑長途的司機都是將腦袋別在腰裏,工資高也確實是特別危險,有過一次慘痛的教訓,他們兩口子還這麽操作……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她們掏了錢和票,吃了個寂寞!

    事實上呢,霍天顥給夏昭芸做足了麵子,雖然大家夥不缺這一頓飯,而且三組姑娘們連帶著隨行的工作人員也沒打算占這個便宜,琢磨著回頭還回來。

    人情不就是這樣你來我往嗎?

    但是呢,眾人對待夏昭芸更為熱情、真誠、親昵了三分,畢竟誰都喜歡能辦實事又大方的朋友,有進有出、互惠互利,才是人與人交往的長久之道。

    舉辦單位為了照顧到外來表演隊伍,所以篩選結果在當天所有隊伍表演完後就宣布出來了。

    昭陽製衣廠兩個節目,沒有太多意外地都晉級了!

    過了這一關,並不代表著她們能夠放鬆了,這才剛開始往正式舞台方向邁出一步,還有剩下的九十九步需要努力呢。

    接下來幾天,姑娘們恨不能紮根在練習室裏。

    反而是夏昭芸幫著她們調節作息,勞逸結合,省得她們後繼無力。

    霍天顥為了能讓小家早點在市裏團聚,特意將倆孩子接到運輸隊照顧,讓夏昭芸有更多的時間、全身心投入到訓練中。

    彩排的時候隻有三十五六個節目,除了外地的表演隊伍是確定下來的,其餘的都有可能隨時被刷下去。

    而且能在數百個節目中,脫穎而出的京都舞蹈團隊,各個實力強悍,咬得很緊,誰能挺到最後,不到公布結果的那一刻,誰也不知道!

    團隊競爭氛圍濃厚,不一個單位、不一個隊伍的舞者視線對視都帶著無形的殺氣!

    下午三四點鍾,所有節目就已經彩排一遍了,台下評委老師開了個小會,直接定下了最後的表演節目。

    昭陽製衣廠一組姑娘們順利入選,而三組則被淘汰了!

    別說三組姑娘們,就是在場的其他人都一片嘩然,畢竟在篩選的時候,所有人篤定夏昭芸她們會一路晉級到最後的舞台,而且成為最矚目的一個節目。

    但是,這麽優秀讓所有人折服的節目,為什麽被取消了?

    夏昭芸眸色淡淡,攔住要暴起的姑娘們,麵上似乎沒有絲毫意外。

    蘇老師蹙眉,忍不住上前小聲詢問評委老師。

    那些老師也頗為遺憾,“這節目確實特別具有可觀賞性,而且將舞蹈的形、神、韻和律的結合開發到了我們不能企及的高度。”

    “但是,有人匿名舉報,說你們在複興封建思想,想要用糖衣炮彈侵害同誌們。如果我們不及時喊停,屆時你們這隊的姑娘們,怕是要接受最瘋狂的批……”

    蘇老師忍不住道了句:“荒唐,同誌,舞蹈本就是從古流傳至今的,一點點演變過來,是用肢體語言來表達生活的。”

    “那些不知道是外行人鬧事,還是有些人心懷叵測為了減少競爭對手,故意扭曲事實。您們難道要放任這種壞風氣嗎?”

    評委負責人嗤笑聲:“這位同誌,你們昭陽製衣廠任務繁重,沒有怎麽經曆過風吹雨打,是不清楚事情的嚴重性。”

    “我們這是為了你們好,難道你們想要在領導們麵前表演,被他們親自點名嗎?這樣的結果你們承受不住呐!”

    夏昭芸瞥了眼在場的所有人。

    她曾經是鬼修,對人情緒波動十分敏感,哪怕那人低垂著頭掩蓋臉上的神色,但是身體細微動作仍舊能將其內心暴露無遺。

    尤其是在結果公布後,其達成所願,那種情緒外泄得更為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