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黛麗在永暗之河時，敢於分割出影子探索河底，抱有的就是這隻是個曆史投影，可以隨時被克萊恩取消的信心。

    現在，曆史投影已經消逝，影子卻依然可能存在，甚至在剛剛奧黛麗進入夢境迷宮後，還參與聯係了夢境中的永暗之河房間與現實中的永暗之河房間，這怎麽能讓奧黛麗不感到意外和驚慌？

    她臉色一變，睜大了綠寶石般的雙眼問道

    “這會為您帶來負麵影響嗎？”

    因為分割出的身份承擔了永暗之河夢境投影的侵蝕力量，她的臉龐上腐爛痕跡明顯，有黃色的膿液開始滲出。

    克萊恩原本嚴肅的表情突然抽搐了一下，聲音無奈中有了寵愛的味道

    “我們是在說你的事。對我當然不會有影響。”

    “正義”小姐簡直是把關注我的精神狀態這件事放在了潛意識的第一位，放在了心靈島嶼的正中心。

    怎麽會這麽可愛……

    凝重的氣氛就這麽被打斷了。克萊恩彈動右手，拋接著不知何時拿出的金幣，看著奧黛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說道

    “我會陪你解決這個問題，不過要等到神秘減弱消失的時候。現在，你還是先做你的事。”

    眼下讓奧黛麗臉頰腐爛的畢竟是源質的投影，雖然短時間內僅會傷害特定的身份，可是如果不及時解決，其損傷便會蔓延至本體。

    奧黛麗隨之乖巧頷首，帶著手中的茶杯離開了夢境。在將茶杯放回克萊恩座椅後方的雜物堆後，她主動具現出明亮的光束，毀滅了自己這個身份。

    殘餘的陰綠氣息在灰霧上略作翻湧，就被合圍剿滅了幹淨。

    與此同時，原本就存在於夢境中的另一個奧黛麗，張著黑白異色的十二對羽翼，鑽進了小小的出租屋。

    “‘愚者’先生，”她乖巧地在一旁坐下，“我的曆史投影分割出的影子，究竟是為什麽不曾消失呢？”

    克萊恩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反倒問道

    “你還在那個永暗之河的房間裏嗎？”

    奧黛麗急忙搖頭

    “我明白那樣的房間並非我的能力可以解決，已經及時離開了。”

    考慮到之前分享夢境迷宮探索經曆帶來的益處，她主動解釋道

    “我借助心靈的力量，私下學會了穿牆。現在我在那個房間的更上麵一層。”

    “我先前與您解釋過，我所在的那一層格外危險。那麽相應的，另外的樓層也格外安全。”

    “天尊事先沒有預料到我會穿牆，對上麵那一層並沒有防備，並未給我製造什麽陷阱。我現在已經解決了三個房間了。”

    這麽快！

    奧黛麗每說一句話，克萊恩的雙眼就更加明亮一些。在聽到這樣前所未有的進度後，他再也抑製不住地湊過去，將自己的小天使緊緊攬在懷中，一邊將麵孔深深埋進她的頸窩。

    “你簡直是命運給予我最大的幫助。”

    這就是最激勵人的誇讚。奧黛麗仿佛回到了還天真爛漫的時候，每當有一些小小的進步就可以得到父母的稱讚。那時的喜悅與現在完美複刻。

    奧黛麗露出了最純粹最燦爛的笑容，那樣極致的美好仿佛能令天地失色；她一邊攏了攏自己因為克萊恩的擁抱而彎折散開的羽翼，一邊依戀地用脖子貼近他的臉

    “您不必擔憂夢境迷宮的探索。我已經想到了解決天尊先前針對的方法，還有阿羅德斯為我提供幫助和建議。我會在需要您的時候請求幫助的。”

    如果是以往，克萊恩還真有點不放心。

    但如今目睹奧黛麗從麵見亞當假裝暴露計劃，到進入夢境的那一刻都還有虛假目的做掩蓋，直至事發才讓人意識到真實，一股自然而然的堅實信心在克萊恩心中產生。

    在獨自一人掙紮了那麽久之後，他終於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身邊是真的有了一位可以分擔一切的伴侶。

    不是以往讓人會心一笑的援助，不是點亮黑暗的一絲星火，而是照徹整個天空的太陽。

    他輕輕地吻自己的小太陽，在她的耳邊說道

    “影子的事不用太過擔心。我已經做過占卜，這件事不會帶來太多的危險。”

    “雖然我不知道它保留存在的具體原因，但基於曆史投影的存在必然有很多漏洞。這對我來說就是可以利用的地方。”

    “借此幫你脫離影響，還是非常容易做到的。”

    奧黛麗認真點頭，心心念念地問道

    “阿羅德斯告訴我。剛剛因為我和影子的聯係，您的夢境與真正的永暗之河有了交互。”

    “這會為您帶來不好的影響嗎？”

    克萊恩心情愉悅地回答道

    “不會的。我本就有支柱的象征，能夠對永暗之河做出壓製，而那甚至隻是一條支流。它沒有辦法對我產生真正的傷害。”

    得到了這樣的解釋，奧黛麗徹底放下了心。她動了動身體，依戀地靠進了神靈的懷抱之中。

    ……

    永暗之河上，一縷新湧出的灰白霧氣翻滾著，仿佛與周圍的霧氣沒有任何的不同。但它相當活躍地分散了開來，融入流域上方無數相近的霧氣之中。

    整條流域的霧氣，仿佛都有了靈魂。

    ……

    夢境迷宮內，在包含了永暗之河的房間裏，同樣有一縷新湧入的灰白霧氣混在了其他的所有霧氣之中。不同的是，這一縷霧氣越來越收束，越來越濃縮，漸漸形成了一個極小的小點。

    周圍的灰霧翻湧著，將這個小點嵌進了幽暗的河流之中。

    從此，它就是這個夢境場景的一部分。

    ……

    永暗之河房間的正上方，在達尼茲與格爾曼出沒的旅館房間內，掛起了一輪高高的紅月。

    奧黛麗至今不能完全同步不同身份之間的狀態。即使非凡能力的釋放沒有威力上的差別，可她依然不能完全改變心靈的認知，相信自己的靈性足以支持如此威力的非凡能力。

    這意味著她的靈性很快就會耗盡。

    這樣的困難無疑可以通過頻繁練習、頻繁耗盡靈性來有所緩解，但時間的緊迫和心中的急切讓奧黛麗從來沒能等到這樣的掌握完成。

    為了解決靈性缺失的問題，她繞了個圈子，成功地利用心靈力量施展出了“藥師”途徑的非凡能力，為自己補充靈性，以負擔持續不斷的探索。

    吱呀。這個旅館房間的房門被推開，另一個奧黛麗步履匆匆而入。她仿佛終於進入了安全區域一樣地頓住腳步，向著坐在房間中央的奧黛麗點了點頭。

    ——“洞察者”可以分割出個身份。除了夢境中的一個，以及西大陸的一個，奧黛麗將夢境迷宮中的身份徹底一分為四，以求最快速地攻克夢境迷宮內的房間，縮減天尊可以做出手腳的機會。

    此刻，返回的奧黛麗與屋中正在補充靈性的那位互相致意後，徑直走向了旅館內的桌麵。

    那裏正整齊擺放著根黑色的頭發，每一根頭發上都粘有一張黏性的標簽，上麵以娟秀的字跡寫下了各式的內容

    “有聖使的旅館”

    “去往特裏爾的火車”

    “廷根的出租屋”

    “騎車摔倒的小明瑞”

    這無疑是對應的房間內容。而奧黛麗收集起來的，是已經解決了汙染的房間內，克萊恩身上拔下的頭發。

    有了頭發就有了占卜的媒介。奧黛麗在神秘減弱消失、離開夢境迷宮之後，就可以請克萊恩借助這些頭發占卜，以判斷對應房間在夢境迷宮中移動的軌跡，以及天尊是否像先前那樣，調換了相應房間與其他房間的汙染。

    這是在她想出先前僵局的解決方法之前，就先想出的未來的預防方法。

    此刻，進屋的奧黛麗同樣拿出了一根相似的黑發，具現出新的標簽紙對折粘牢，拿起桌麵上的鋼筆寫道

    “捉奸現場”

    瞧瞧，讓我發現了什麽？“愚者”先生竟然還做過這種事！

    奧黛麗收起了掩嘴的輕笑，替換了另一個自己坐在了房間中央，接受升起的紅月的補充。得到了替換的那位則穿過房門，重新進入了走廊之中。

    她並未間斷跳躍，而是循著剛剛探索過的房間向前，將視線探入了下一個相近的房間之中。

    那裏是濃鬱的灰霧，是花紋神秘的青銅長桌。屬於克萊恩的神座高踞其上，剩餘人則分別坐在長桌的兩側和末尾。

    是塔羅會……是佛爾思還沒有加入時的塔羅會。

    奧黛麗看著青銅長桌上方和下方對坐的兩人，忌憚之餘，又有點迷茫。

    ……

    “‘愚者’先生，您的精神狀態似乎在好轉。”奧黛麗以額頭抵著克萊恩的額頭，輕聲說道。

    剛剛加強西大陸的封印頗為耗費精力，而克萊恩在做到這件事的同時，還穿破永暗之河的隱秘世界釋放了一個嫁接和一個偷竊，其損耗程度可以想象。

    可現在，他散發出的疲憊感正在消退。

    “確實，我也感覺到了。”克萊恩噙著一抹笑意說道，“我的精神狀態真的在變好。”

    太好了！隻是個房間，就已經產生了可以察覺的效果！讚美“愚者”先生！

    雖然這是奧黛麗早就預料到的事情，但當它真正發生時，奧黛麗還是止不住地感到興奮，心中被成就感包圍。

    也許隨著我的不斷探索，“愚者”先生會進一步恢複，甚至不會再失去自我意識了！奧黛麗正在期待暢想，表情卻忽然有了變化。

    她未作遲疑，主動開口道

    “‘愚者’先生，我有一個疑問。”

    “就在剛才，我見到了對應塔羅會場景的房間。”

    “您覺得，這個房間的汙染源頭應該是‘愚者’，還是‘世界’？”

    克萊恩的身形陡然一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