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不得克萊恩不說髒話。

    正當他和威爾說話的時候，他的本體所在的夢境城市，就那麽從天空中央破了一個大洞。

    濃鬱的灰霧從那裏湧了進來！

    它們和一般的霧氣並不相同，帶上了一點幽暗的色彩，但無疑仍屬於汙染的象征！

    而令人恐懼的是，阿羅德斯的屏障絲毫沒有受到衝擊！

    這不僅僅意味著汙染即將來臨，還意味著天尊找到了方法，令克萊恩眼下最大的倚仗失去了所有效用！

    這是怎麽做到的？！

    不是純粹的灰霧……怎麽有一點永暗之河的氣息……是天尊利用使我沉眠的河水，偽裝了自己？不對……

    耳邊頓時出現了消失好幾天的嘶吼，克萊恩的眼前開始時不時閃現一些宇宙創生、星球毀滅的宏大畫麵。

    本就因為消耗精力，感到疲憊的克萊恩，頓時產生了當初即將失去自我意識時的感受。

    就在克萊恩強撐住精神，打算仔細審視一下源堡，找到問題的根源時，接下來的一幕，幾乎令他心神俱裂。

    原本坐在青銅長桌邊，正在驚愕望過來的奧黛麗，突然被一個從椅背上衝出的光點擊中。

    她就那麽被推下了源堡！

    ……

    貝克蘭德，皇後區，霍爾家的府邸內。

    希伯特看著外麵已經恢複正常的天空，不由得出聲向教會派來保護的非凡者詢問道

    “危險已經過去了嗎？”

    對於這種涉及高層次神秘的問題，黑夜教會的中序列非凡者當然無法回答。他們隻能保持著嚴肅的神情

    “還不能放鬆警惕。”

    與此同時，他們也在這樣要求著自己。

    一位非凡者循例檢查起了霍爾家族的成員們，卻突然發現垂著頭坐在沙發上的奧黛麗小姐，顯得有些呆滯不像真人。

    就在她隱隱感到不對，企圖作進一步的檢查時，眼前的景象讓她不由得瞪大了雙眼

    奧黛麗小姐的身影突然一陣扭曲，隨後直接消失！唯有她高貴典雅的翠綠色衣裙，堆疊著落在了沙發上麵。

    她人呢？

    ……

    奧黛麗出現在了永暗之河的上方。

    不是她藏在西大陸的身份，而是她的本體。她所看到的也不是有女神身影佇立的永暗之河的主體，而是那條正在傾注向原始島嶼的支流。

    幾乎隻是一個照麵，奧黛麗就能感覺到她的皮膚寸寸幹裂酥脆，血肉跟著衰老幹癟，連思緒都開始停滯。

    被推下源堡之後，她毫無保護地麵對了永暗之河！

    而她隻是個序列的天使！

    這一刻，奧黛麗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夾在神靈的博弈中間，究竟有多麽脆弱。

    但我絕不能成為“愚者”先生的拖累！

    奧黛麗咬緊牙關，令體表浮現出灰白的龍鱗，猛地張開了覆蓋著皮膜的翅膀。

    她身在其他地方的身份也迅速將自身的狀態共享，合力抵製了些許永暗之河的侵蝕，令她的身體狀態有所恢複。

    與此同時，已經因為下墜而離她越來越近的永暗之河，跟著移開了一些。

    顯然，身在西大陸的女神同樣察覺到了這突發的情況，開始操控永暗之河，幫助奧黛麗。

    祂雖然無力讓永暗之河收斂自己的傷害，但至少可以少許改變它的位置。

    而隨著距離拉開，奧黛麗得以看清永暗之河的全貌，她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克萊恩突然遭遇了汙染的侵蝕——

    這條河流上的灰白霧氣，並未像以往那樣，隨著河水自然漲落。它們翻湧著，仿佛凝成了一條漩渦，一直向著虛無的高處奔湧了過去。

    而那漩渦的盡頭，一座古老雄偉的宮殿正在隱約佇立。

    源堡……永暗之河上的灰霧連接了源堡……彌漫在永暗之河的灰霧，可以為“愚者”先生施加天尊的侵蝕……

    奧黛麗突然發現，這件事本身，比自己從源堡掉下了永暗之河，還要令她遍體生寒。

    如果永暗之河的支流暗藏著天尊蘇醒的意誌……那永暗之河的主體呢？那灰霧更加濃鬱的災禍之城呢？

    這就是天尊暗藏的後手嗎？這就是西大陸墨家想要與我們交易的內容嗎？還有那麽多強烈的天尊意誌殘存在其他源質，等待著隨時給“愚者”先生致命的一擊嗎？

    我們還以為關閉了西大陸的封印，就能夠避開天尊可能的後手。那個時候我們怎麽就沒能聯想到，來源於西大陸的天尊後手，可以被這些貫穿了封印的源質搬運到外界呢？

    不，克萊恩，可能不是沒有想到……

    一幕幕場景在她腦海中閃現，奧黛麗突然發現，永暗之河上的灰霧可否容納天尊意誌這件事，早在麵對夢境迷宮內的永暗之河時，他們就曾經談到過！

    就連我也並非沒有想到！我那個時候，聽到克萊恩講解天尊的意誌並非灰霧本身，隻是寄居在灰霧之中，我就聯想到了現實中的永暗之河！

    可是那個念頭被我忘記了……那個時候我剛在夢境迷宮中受了傷，從那個聖風大教堂的房間裏受到了汙染，還未在阿羅德斯的幫助下徹底治愈。

    所以天尊的汙染吞噬了那個念頭！而我當時完全沒有發覺！

    在克萊恩身上，類似的情況肯定更多！

    單隻是我記得的，當初因為與帕西提亞殿下的交流，我們就曾經討論過，知識之妖或許是忌憚著天尊的某些手段，又或許是有另外的追求，才不像其他教派那樣，利用授籙體係進行神降。

    現在看來，這樣的區別，不就是知識荒野可以隔著西大陸的封印影響隱匿賢者，根本不需要穿破西大陸的封印，讓自己沾染灰霧嗎？

    克萊恩當時未必沒有想到這一點，但他身體中的天尊侵蝕足以令他忽略或者忘記！

    這麽久以來，我一點點地讓他能夠短暫清醒，一步步地深入他的心靈直麵汙染，一直到他得以維係那一片心靈的淨土。我們以為我們在慢慢占據上風，可其實——

    都是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