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以往的成果在敵人麵前不值一提，這樣的事實不可能讓奧黛麗的內心不震撼，但她很快穩定下了心緒。

    在這個時候，先解決眼前的危險，讓自己不要輕易死在神靈間的博弈中，幫助克萊恩對抗住眼前的這一波天尊意誌的侵蝕，顯然才是更加緊要的事情。

    “觀眾”不會讓自己被情緒幹擾，而奧黛麗恢複的速度甚至比她以為的還要快。這除了她一直以來涉身神靈間的博弈，心理素質大大加強之外，也是因為她一直麵對的心理問題——

    那些她從艾瑞霍格那裏繼承來的錨，雖然一直在讓她拔高視角，失去情緒，可眼下卻反倒令她迅速冷靜！

    抓住了眼前侵蝕尚未嚴重，身份的共享還能抵禦，而女神又挪開了永暗之河的機會，奧黛麗一振雙翼，就要竭力飛離永暗之河的範圍。

    目及的大海波濤浩渺，遠處的天空晴朗無雲。可就在奧黛麗拚盡全力向著它們飛行的時候，她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源自永暗之河的吸力。

    那吸力是那樣的熟悉，以至於奧黛麗清晰地記得，幾天之前她才剛剛經曆過！

    她不可置信但又毫不意外地低下了頭，果然看到了站在永暗之河的岸邊，那道與她的外貌一模一樣，但通體漆黑的人影。

    那是她的影子，是她在利用曆史投影將薩林格爾拉入河底後，被對方奪走的影子。

    我的影子，當時竟然，不，果然，沒有徹底消失……

    是天尊……

    順著當時的回憶，奧黛麗迅速聯想到了許多。

    如果永暗之河上的天尊意誌一直是活躍的，那麽女神不可能沒有發覺；天尊也沒有道理，不在克萊恩還隻是天使之王的時候，就趁著他前往永暗之河的時機，及時將他控製。

    既然這些沒有發生，那麽永暗之河上的天尊意誌，必然是近期才活躍了起來。

    循著眼前的這個活生生的影子，奧黛麗很容易聯想到

    當初她的影子剛被永暗之河吞噬，而自己卻急於攜帶河水容器進入夢境迷宮，壓製天尊意誌的時候，自己的曆史投影和影子間的聯係，反向強化了夢境迷宮中的永暗之河與現實中永暗之河的聯係。

    很可能就是在那個時候，天尊的意誌從夢境迷宮進入了永暗之河，喚醒了祂寄存在其中的其他意誌；

    而天尊也能趁著這個機會建立節點，允許祂外在的活躍意誌不經過阿羅德斯的屏障，直接從永暗之河進入克萊恩的夢境迷宮，向他傳播汙染！

    想明白這一點，奧黛麗一方麵感到驚悚，另一方麵卻又看到了希望。

    感到驚悚，是因為天尊的布置著實可怕。自己當初以為自己破解夢境迷宮的計謀瞞住了天尊，但或許這都在天尊的期望之下。

    而這樣的布置，天尊還不知道做出了多少。

    但同時奧黛麗也意識到，想明白這一點，對於怎樣幫助克萊恩對抗活躍的天尊意誌，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不過想要幫助對方，至少先要保存自己。

    奧黛麗本就被永暗之河侵蝕，血肉腐朽失去力量，掙紮著起飛已經十分勉強。此刻被自己的影子吸引，立刻就難以維持住平衡，向著永暗之河直直栽了過去。

    她的皮膚與骨肉，就要在刹那之間風化成粉末！

    就在奧黛麗已經來不及思考該怎樣破局的時候，她的身體上突然湧出濃鬱的灰白霧氣，將她嚴密地包裹了起來。

    ……

    克萊恩出手了。

    盡管他已經愈發難以保持自我意識，盡管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個時候該把奧黛麗安置在哪裏才算安全，可他還是在關鍵的時刻，以灰霧包裹了自己的伴侶，令她免於被源質侵蝕。

    可是緊接著，他的背後傳來了奧黛麗另一個身份的聲音

    “你不必管我！我們之間，重要的是保全你！”

    這是兩個人早就有共識的事情。而在見識到過永暗之河邊徘徊的人影後，奧黛麗更是相信，自己如果死在永暗之河，必定有辦法得以複活。

    可是克萊恩聽到這樣的話語，卻隻能苦笑。

    哪怕奧黛麗願意犧牲，對於怎麽保全他自己，他也一點思路都沒有。

    到了這個地步，克萊恩已經看出了侵蝕自永暗之河而來。可是當他嚐試斷開與永暗之河的聯係時，卻發現源堡的力量自己與自己矛盾了起來。

    顯然，天尊並不會允許他拒絕接受這份汙染。

    強烈的侵蝕已經讓克萊恩的思緒愈發破碎遲緩。直到等了一會兒，他才意識到，在喊出了那句話之後，奧黛麗的身影消失了。

    她進入了夢境迷宮。

    ……

    奧黛麗飛快地在夢境迷宮的房間中穿來穿去。她要找到那個藏著永暗之河的房間。

    但是顯然，天尊不可能不防備這種情況。因此，祂早就事先打亂了夢境迷宮的布置，將那個房間藏匿了起來。

    不行，這樣尋找太慢了……有沒有辦法迅速地知曉房間的位置……

    可惜我不擅長占卜，位格也不夠……如果還能調動克萊恩的力量就好了……

    等一等。

    我的心靈城市是依托他的整片心靈構造的。那些代表心靈力量的彩色光球，有可能知道房間在哪！

    奧黛麗立刻將心神拔高，利用特殊的聯係，沉入了自己的心靈城市之中。

    因為時間太短，她的主要精力也沒有放在心靈城市的建造上，這座城市還隻有街道、草坪、和公園。噴泉裏的水嘩啦啦地流著，已經沾染上些許灰白的霧氣。

    而城市中的一個個彩色光球，正有些茫然地徘徊其中，似乎不太明白侵入者是敵人還是朋友。

    奧黛麗沒有管這些。她連站穩都沒有顧上，就猛地令身體爆發出了強烈的吸力。

    一時之間，所有的光球，所有的情緒，都向著她衝了過去。

    快樂、憂鬱、怒火、純真、邪惡……這些情緒絕非依次與奧黛麗相融，而是同時撞在了她身體的不同位置。以至於奧黛麗覺得自己仿佛一葉小小的扁舟，一頭栽進了波浪滔天的海洋。

    無數記憶的畫麵在她心中成型，那麽多或相似或相反的情緒幾乎將她割裂成碎片。這樣強烈的情緒衝刷，是目前的奧黛麗絕對沒有能力承受的。

    隻是眨眼之間，她就覺得自己要同化入心靈的海洋，徹底變為克萊恩心靈的一部分。

    但幸運的是，她的心中還記掛著眼前的危難。而這件事，即使是在克萊恩的心靈世界中，也足以成為清晰的錨點——

    絕不能讓他被天尊侵蝕！

    僅僅是堅持過了那麽一瞬間，奧黛麗碧綠的雙眼便驟然一亮。

    “找到了！”

    她閃身回歸夢境迷宮，利用自己學會的“穿牆”的技能，幾乎是一路循著物理的直線，衝到了那扇門前。

    奧黛麗一把推開了門。

    濃鬱的灰霧正轟然向外噴湧，劇烈的衰敗氣息配合著現實將她風化。奧黛麗隻來得及喊出一句話，就徹底毀滅在了這樣席卷的神力之中

    “阿羅德斯！擋住這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