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經過兩天的交涉，就算最冷漠的投資人代表，盧曼私募投資基金的弗裏曼，也認可了湯尼黃的能力，認為聘請他作為全權律師，實在是一個絕佳的主意。
    湯尼黃幾乎將協會提出的全部申訴條款一一予以了駁回，而且幾乎全部都被法官劉易斯予以了采納。
    這一點非常重要，因為案例對於後續的其它同類型的案件將具有非常重要的參考作用，而作為網絡知識產權類的調解案例，這起案子其實算是在法律層麵上，定下了許多的“規矩”。
    比如論壇與內容提供者的經濟關係，法律關係，協會對論壇的管轄權限範圍，不同身份的會員與論壇之間的權利與義務約束，都是破天荒的首次定論。
    周至也有點看明白了劉易斯的心思，第一天上午偏向從業者協會，其實就是為了這起調解案可以繼續下去。
    其後的種種公正的表現，自然就是想要利用這起案件，讓自己在米國司法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周至對此其實十分理解，西方世界更是講究無利不起早，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利益訴求與表現，這很正常。
    而且周至還看到了劉易斯這樣做的另一層好處，那就是既然劉易斯想要將這起案子做成今後網絡知識產權糾紛類案例的一個標杆，那麽他就必須格外公正，不能留下任何瑕疵，不然留下的可能就不會是美名，而是惡名了。
    到了這個層麵，事情似乎越發順利起來。
    湯尼黃當然不會隻守不攻，在逐漸將規矩框架定好以後，奇峰突出，聲稱協會如果要作為起訴一方，那麽它就應該拿到從業者們的代理授權，如果沒有獲取從業者代理授權就對聯盟發起申訴，就屬於濫用職權。
    道理很簡單，協會的存在本身是協調從業者間的關係的，如果從業者並沒有對論壇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或者反過來，論壇也沒有遭遇到他人的侵權，協會憑白無故發起訴訟就是無中生有的“挑事兒”。
    這個控訴是相當嚴重的行為，最神奇的是這項控訴竟然有成功的可能。
    因為一開始協會是將論壇作為管理對象來發起訴訟的，現在被湯尼黃一通見招拆招，將協會對論壇的管理權明確為了極少數瑣碎的權限。
    而作為經濟糾紛或者IP權屬爭議這些範圍，協會作為第三方，必須拿到爭議雙方其中一方的授權，才可以參與進來。
    這本身也是協會章程當中明確了的，因此當湯尼黃花了幾天時間將“規矩”立好後，突然提出這一條來，當真打了協會一個措手不及。
    然而就在事情似乎一切向好的時候，一起突發事件，突然讓本來僅在行業內得到部分關注的調解案，變成了一樁天下盡知的重大輿情突發事件。
    一名叫做查爾斯·切諾的年輕人，在自己的公寓裏邊自殺了，臨死之前，留下了一封遺書，在遺書中提到了自己對音樂的熱愛，又提到自己靠著在數碼聯盟音樂論壇發表作品，得到的收益沒法養活自己，最終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本來這件事情和聯盟與協會正在進行的調解案並沒有什麽相關，然而絕境中的瑪爾穆特立刻抓住了這一條，對聯盟發起猛烈的抨擊，認為是聯盟造成了這場悲劇。
    機構因為壓迫剝削從業者導致死亡，從業者協會當然可以對機構提起訴訟，這下湯尼黃之前的抗議就完全失效了。
    特魯尼立刻召開了記者會，在會上聲淚俱下地控訴聯盟論壇的胡作非為，為一條年輕生命的逝去而倍感痛惜。
    此舉立刻引來了廣大的關注和同情，而且聯盟論壇本身就是以網絡起家的，論壇上也開始出現了聲討的聲音，要求論壇出來澄清事實，說明情況，賠禮道歉。
    論壇上出現了不少帶節奏的小號，攻擊和謾罵越來越多。
    本來大好的局麵急轉直下，聯盟開始有麵臨網暴的趨勢。
    ……
    周至的房間裏，全權代理律師湯尼黃，法務顧問休倫，聯盟會長瑪格麗特，副會長理查德瑞爾，以及池田丘和張思洛正在研究對策。
    “事情過於巧合了。”周至皺眉說道：“不管查爾斯·切諾是不是真的自殺，我不信協會和這件事情沒有一點事前關係。”
    “現在的情況是有很多別有用心的人在網絡上帶小號，然後有大量不明真相的用戶跟帖，很快就將帖子頂上熱帖排行榜，我覺得應該出手控評了。”瑪格麗特說道。
    “控評也是要有講究的。”周至說道：“我們不能一味的壓製，不然隻會適得其反，我們要將那些語氣中肯，隻是基於目前現實證據提出質疑的帖子予以保留，隻將那些言辭激烈，屬於汙蔑謾罵的那部分予以控評，同時還要聲明保留證據，事後進行追訴的權利。”
    “警方那邊我們也要密切配合調查。”周至問道：“現在案件的最新進展如何？確定是自殺了嗎？另外有沒有警方來調查證據？這個時候我們要長個心眼才行。”
    “特魯尼可以操弄輿論，必要的時候我們也可以。”查德瑞爾說道。
    休倫說道：“警局那邊，目前可以知道的情況是查爾斯·切諾的確是自殺，遺書正在進行筆記比對，短時間裏還沒法拿到結果。”
    “那他的用戶號呢？”周至問道：“既然他說是靠在論壇發歌的提成為生，那他應該在論壇上有作品發表，我覺得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將他的用戶號找出來，看看他的生存情況。”
    “我猜我已經找到他了。”剛說到這裏，麥小苗從自己的房間裏走了出來，手裏還端著一台筆記本電腦，上麵是大家熟悉的音樂論壇的畫麵：“從這位叫‘最後的亞什科卡穆特’，多半就是他了。”
    “小苗是作為我聘請的獨立調查顧問開展調查工作的。”周至趕緊說道：“湯尼黃，法律方麵沒有問題吧？”
    “最好補充一份書麵授權證明。”湯尼黃當然知道麥小苗和周至之間的關係：“不作為證據直接提供者，問題不大。”
    米國的法律就是這樣，對於司法機關和警察機關的程序正確要求很嚴格，但是對於私人雇傭偵探調查事件卻又寬容得很。
    “嗯，那小苗你說說，是怎麽找到這個用戶的，然後確定他就是查爾斯·切諾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