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零一十二章 粵語和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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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周至吉他伴奏,還有一個好處就是男生女生的歌曲可以隨意變調匹配,讓大家唱得舒服。
    比如《青春》,本來是沈慶的代表作,也是校園名謠的代表作之一,但因為是男聲的原版,女生唱的話,調子就太低了。
    但隻需要周至將吉他調子升四度,就變成適合女聲的伴奏了,梁紅唱起來就十分輕鬆。
    受到這歌的影響,沙馬日聰也將吉他接過去,自彈自唱齊沈慶的另一首成名曲《寂寞是因為思念誰》。
    “你知不知道
    思念一個人的滋味
    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
    然後用很長很長的時間
    一顆一顆流成熱淚……”
    沙馬的聲音很純淨,歌聲如泣如訴,大家都覺得非常好,沙馬彈唱完成後,大家都報以熱烈的掌聲。
    不過沙馬卻將吉他還給了周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不行了,唱不出那種感覺了。”
    “是兩年前的那種感覺吧?”周至笑著打趣道。
    吳仁中悄悄伸手握住了沙馬的手,這是美人恩重,沙馬說的兩年前唱這個有感覺,那是因為有一個思念的人在聯和鄉扶貧呢,現在兩人結成連理,還不用再兩地分居了,這樣的感覺自然就沒有了。
    “肘子,你粵語歌唱得挺好,粵語歌有民謠嗎?”
    “有啊。”周至一掃吉他:“有一首很好聽的老粵語歌,叫做《彩雲追月》,大家聽過嗎?”
    眾人都是搖頭。
    “我覺得這首應該算是很好聽的粵語民謠了。”周至說道:“估計你們一聽就有印象了。”
    《彩雲追月》這首歌最早是摘自粵劇的一段,嚴格說起來算是古曲,但是因為實在好聽,然後被演繹出了很多現代歌的版本,曲子雖然相同,但歌詞卻都不一樣,頗有一點宋詞裏一首詞牌可以有多首填詞的那種感覺。
    最早粵劇裏的版本是“明月照海濱,萬裏流銀,玉宇無塵,花香暗飄近……夜正迷人,夢也迷人,春宵添情韻……”
    而周至現在唱的卻是新加坡歌手,七十年代粵語天後黃煥嬋演繹的那個版本,也是現在的聽眾們最熟悉的那個版本。
    “明月究竟在哪方,白晝自潛藏,夜晚露毫茫,光輝普照世間上——漫照著平陽,又照著橋梁,皓影千家人共仰——”
    所有人等到周至唱完第一句,就全都露出了恍然的表情,這首歌的歌詞雖然不是太熟悉,甚至有點聽不懂,但是曲子可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剛好這時候月亮也升了起來,銀紗一樣的月光撒在而來湖麵上,在夜晚居然也有了銀光粼粼的感覺,加上溫馨的篝火,這首歌無論曲調還是歌詞,配合現在這樣的場景,都是相得益彰。
    等到唱得第二段,大家也都跟著熟悉的旋律輕哼了出來,心裏充滿了安寧祥和的感覺。
    就連小順子都安安靜靜,好奇地看著自己的幹爹,似乎在好奇這個大人嘴巴裏怎麽突然冒出了這麽悠揚動聽的曲子來。
    這就是音樂的感染力了。
    等到周至撥完最後一個和弦,所有人都安靜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味剛剛的感覺,然後才鼓起掌來,不僅是給周至,也是給自己鼓掌。
    “這是一首老歌吧?”梁紅說道:“不算不算,太老的不能算。”
    周至想了一下:“那還有一首《四季歌》,不知道你們熟悉不熟悉。”
    “你先唱,唱出來我們聽聽。”
    “紅日微風催幼苗
    雲外歸鳥知春曉
    哪個愛做夢一覺醒來
    床畔蝴蝶飛走了——
    船在橋底輕快搖
    橋上風雨知多少
    半唱半和一首歌謠——”
    “哦,這首啊,曲子也很熟悉。”阿紫笑道。
    這歌也非常好聽,後來還引得各大歌手翻唱出各種編曲的版本,等到周至唱完,也是獲得了大家一致喝采。
    “這個應該算民謠了吧?而且是九四年創作的,也算新歌。”
    “算你過關。”梁紅笑道:“就是歌詞不大聽得懂,不過挺有詩詞的那種韻味的。”
    “就是啊,肘子好像都沒有聽你說過弄論文的事情,你的論文是中古語言的吧?好像也和粵語有些關係?”
    “博士課題哪裏有這麽好做。”周至掃了一下琴弦:“不過好在我從碩士就開始準備,現在就是利用曆史資料和資料內部的邏輯關係,將文字記錄與方言留存結合起來,擬構出中古時期的合理字音,最後再根據古調定音,就能夠得到結果了。”
    “說起這個我有個問題要問。”楊宏輝說道:“古代人開弓,常說是開多少石的弓,這個石,有些人讀shi,有些人讀dan,我問了好些老師,老師們說他們的老師教的就不一樣,肘子你說這個字到底在古代應該讀啥?”
    周至樂了:“這個字真要細說開去的話,完全可以寫成一篇論文了。”
    “你不用給我們講太深。”楊宏輝笑道:“能夠讓我聽得懂就行。”
    “那我就先說結論。”周至笑道:“這個字,在古代記錄音韻的書籍,無論是唐代的《唐韻》,宋代的《集韻》,明代的《正韻》,以及清代的《康熙字典》裏,都標記其讀音為‘常隻切’,或者‘常亦切’。”
    “所謂的某某切,其實是中國古代的一種注音方法,叫做‘反切法’,就是用兩個字進行切音,第一個字取其聲母,第二個字取其韻母,其實還是一種拚音。”
    “‘常隻切’或者‘常亦切’,意思就是取‘常’的聲母和‘亦’,‘隻’的韻母,合成‘石’字的讀音。”
    “那就不對了啊?”楊宏輝說道,“常的聲母是chi,加上韻母yi,那就是吃的音,那也不是石頭的音啊?”
    “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了。”周至笑道:“現代普通話常字的發音變化太大了,可是在粵語裏邊,這個字的發音卻保留了古音,讀作soeng,而‘亦’讀作jik,類似普通話的‘葉’,‘隻’的讀音讀作‘zek’,類似普通話的‘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