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中最冷的季節來到了，年味也一天比一天濃，每家超市都傳出無限循環的口水歌，簡直是洗腦神曲。秦小楓寫教案時發現自己居然在哼哼“我恭喜你發財呀~我恭喜你進財~”，臉一紅趕快閉上了嘴。轉眼就是小年，江城人性格普遍豪爽好客，愛的就是吃喝聚會，逢年過節餐館裏一桌難求，門口還有拖家帶口等翻台子的。楊三江不去趕那個熱鬧，把無家可歸的單身狗都收集起來，又在後院支了個小飯桌。楊五湖也趕來湊熱鬧，帶著三歲的小侄兒。程文萱照例把小朋友搶到手裏，頂在頭上帶去公園瘋了。

    “你今天怎麽不回家？”楊三江不讚成地問弟弟。

    五湖很有風度地聳聳肩膀，不回答這個問題，遞給他三哥一支煙，又要給捧著八寶飯路過的金泰宏一支。小金正找地方要放下八寶飯，好空出雙手來接煙，被楊三江一個手勢製止了。

    “年輕人，日子還長著呢，少抽點。”

    “哦。”金泰宏對楊五湖歉意地笑笑，捧著碗乖乖地進廚房去了。

    楊五湖驚異地看他三哥這個百分百自由主義者，他從沒見過他三哥幹涉別人的事。楊三江不理會弟弟的眼光，吆喝著要他有點眼色，快把院裏的活動棚子扯起來擋風，再把取暖爐子裝好，別把人凍病了，特別是那兩個風吹吹就鼓鼻涕泡的窩囊廢。他自己進廚房去炒菜，他是個快手，兩個灶頭同時開工，一會兒功夫第一波菜就緒，後院燒烤爐子上的肉也已經香出半條街去。大家剛亂哄哄地坐下，門鈴叫著“又來小夥伴啦~”。

    孫醫生去應門，楊五湖留了點心，問金老師“泰宏，這門鈴是你的聲音吧？”

    金泰宏笑得見牙不見眼，說是牛大力手欠給他錄進去的，大力說比原來那個“歡迎光臨”好聽。

    孫醫生回來了，看著秦小楓笑得意味深長，手裏端著一大鍋石斛紅棗排骨湯，說隔壁林主任來給秦老師送溫暖了，還特別囑咐少吃糯米飯、糍粑、年糕和湯圓，晚上不好消化。他對秦小楓挑挑眉毛。

    最近這種事天天發生，秦小楓心裏把林文珩罵個半死，臉上笑得理直氣壯“他是我同學兼同事，十幾年的交情；他太太是我們學妹兼我的小閨蜜。孫醫生快把你那眉毛放下來吧，小心別飛出去了哦，大過年的走親戚，臉上光禿禿的多難看。”

    楊三江盛了一碗湯遞給秦小楓，順手把臘肉大蒜炒年糕從她麵前端走了，問金泰宏“小金買的哪天的票？”

    “我過年不回家。”

    楊三江看看他，沒問下去。“行，我也一個人過年，你要不嫌棄就過來，我們倆光棍兒作伴守歲。”

    金老師的眼睛叮的一聲亮了。“那我們包餃子吃好不好？”

    “行，隻要你不點著吃龍肉餡兒的，沒難度。”

    金老師又把眼睛笑沒了。“那，我要是就點著吃龍肉餡兒呢？”他的表情簡直跟丟丟差不多了。

    “那可要費點事兒，菜市場沒得賣。”楊三江沉吟著“年前咱們得關三天門，我去山裏一趟，抓活的，回來現宰了下鍋，口感更好。”

    楊五湖咂咂嘴，饒有興致地跟自己幹了一杯酒。

    “秦老師呢？”

    秦小楓猶豫了一下，“我二十九最後一天課，大年三十走，幾天就回來，初八又有課，還要給大力代課。”

    牛大力感激地連連點頭，由衷地讚歎“勞動模範啊，明年你得一個五一獎章大有希望啊。不過吧，你這樣顯得咱們校長大人跟周扒皮似的哈。”

    “又來小夥伴啦~”

    孫醫生認命地放下手把肉去了。這次是昨天總算病愈回家了的泰迪的奶奶，來結醫藥費，說按老理兒欠賬不能過年。

    “又來小夥伴啦~”

    這次不用應門，是在家吃完小年夜飯來趕第二場的曹子豪。

    孫醫生把現金放抽屜裏，曹警官職業病頓時發作“店堂裏不要存放現金，招賊惦記。”

    他擠到程文萱邊上坐下，聽牛大力在問程文萱什麽時候回家。

    程文萱哀叫連連“又想我媽又怕我媽呀，都不敢回家了。別人家是催婚，我們家是催命！”

    “你票買了？”

    “不是我買的，我爸早早給我買好了，二十七的，頭等艙。回程他不管，得自費。春節的亮點就是大紅包，我爸我媽我哥。我嫂子跟我一樣大，實在不好意思拿她的，怪可惜的。要是腿勤點兒，我大伯二伯小姨……反正比我一年的工資多。每次相親我媽還要付我早早起床費、描眉畫眼費、穿鞋費、吹風費、精神損失費要沒這些辛苦費，我絕對不會出門。”小財迷的眼睛亮閃閃。

    曹子豪急得站起來了“你要相親？！”

    “我也不想啊，可不去的話我媽會抓狂，會暴走。那全家人就完了、完了！有一個算一個，一個個兒全沒好日子過。”程文萱故作嬌羞地說，往嘴裏填了塊排骨。“淨整些我爸那些生意夥伴家的兒子，說是知根知底。可也不知為啥，跟他們吧，老沒話說。”她把骨頭吐出來，做出苦大仇深的表情“去年吧，我媽想開了，說隻要人好、談得來就行。找的不熟的人結果更不靠譜，第一次見麵問我接不接受spy，他是黑絲控……那表情，嘖嘖嘖……”

    秦小楓歎為觀止“哇，衰人！爛仔！那你怎麽脫身的？”

    “不存在！你該問他怎麽脫身的。”程文萱大眼睛一瞪“我說好啊好啊，好巧的，看來咱倆有緣！我最愛spy了，我是壽衣控。”

    連楊三江都笑出聲了。

    “有個小子跟介紹人抱怨，說我不搭理他，我媽把我罵慘了，還罰了款，把我心疼的……後來我爭取主動，一見麵還沒開口呢，對方打個噴嚏，我馬上接話‘聽口音你不是咱本地人？’”

    曹子豪臉色難看得不行，口氣硬邦邦的“我跟你說啊，你可千萬不能主動！你一主動熱情，他愛上你怎麽辦？！那不就甩不脫了嗎？”

    “哪那麽容易愛上我？”程文萱不以為然地擺擺手。“爺又不是天仙兒，還能整個一見鍾情？”

    曹子豪忍無可忍，拍了桌子，啪的一響，動作有點大，沒注意把程文萱的勺子和秦小楓的筷子都碰地上了“太容易了呀！反正不行！你聽見我說話沒有？”

    程文萱嘴裏含著半個肉圓，不可置信地看他。“你跟爺耍橫？”她站起身來，秦小楓連拉兩把也沒拉住她“嘿！嘿！你又跟爺耍橫？！你這是要茬架？爺成全你，來！”

    －－－－－－題外話－－－－－－

    那兩個風吹吹就鼓鼻涕泡的窩囊廢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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