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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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西墜,夜幕降臨。

    謝端上午忙著交付房子事情,直至下午,這才置辦好了祭祀用品,並且到祖墳上進行祭祖。

    雖然不似大戶人家那般莊重,卻也是盡他所能,基本按照章程辦事,足足耗費了幾個時辰。

    先是清理雜草、打掃墓碑、接著擺上供品,拜土地、祭拜先祖、最後拜四方,諸如此類等等。

    一整套步驟,完全按照當地的習俗來辦。

    做完了這些,謝端又在祖墳處稍候了片刻,直至清香燃盡,燭火熄滅,這才起身折返回城。

    畢竟天氣炎熱幹燥,萬一引起火災,可不得了。

    回到縣城,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此時一輪明月高高掛在天邊,將柔和的光輝灑落大地。

    街道上,人來人往,兩側都掛了燈籠,一來可以照明,二來也是為了烘托一番節日的氣氛。

    護城河畔,不少人正在放河燈,緬懷先祖。

    中元節雖然說是以祭祀先祖為主要基調,但同時也是借祭祀死者之名為生者之樂,在廣大參與者的匯集之下,早已成為了一個盛大的節日。

    由前朝開始,朝廷準許官員,可在中元節放假三日,而到了啟朝,更是取消了中元夜間的宵禁,也就是說,人們可以在這天晚上徹夜狂歡。

    佛門稱為盂蘭節,道門稱之為地官赦罪。

    這一天,世人除了祭祀祖先、置辦各種佛門道門活動之外,更會敲鑼打鼓,舞獅賞燈等等。

    總而言之,就是兩個字。

    熱鬧!

    站在大街上,你不會感覺到鬼節的恐怖,隻會體會到撲麵而來的繁華熱鬧,由此可見一斑。

    謝端到護城河畔放了幾盞河燈,此刻亦是混跡到人群之中,感受著周圍的熱鬧氣氛,心中莫名升起些感慨,也不知這種熱鬧能持續到幾時!

    恰恰相反,煤球就沒他這麽多的心思。

    白天睡足了,到了晚上,那叫一個活躍。

    趴在乾坤袋口,悠哉遊哉,打量著周圍的熱鬧氣氛,當然少不了吃喝玩樂,這一點謝端也拿它沒辦法,好在身上還剩下些銀子,倒也夠用。

    如此將近亥時,這一人一鼠才打道回府。

    謝端采購了一些朱砂黃紙等製符用品,同時灌了一葫蘆酒,離開了鬧市區,直朝城南走去。

    嘈雜的人聲漸漸遠去,此時走在寬敞的黃泥道路上,但見兩側民宅,燈火通明,甚至還能看見有人在門口燒紙,樹梢傳來蟬鳴,微風輕拂。

    城南五柳橋,橋下之水連通護城河,故而能看到不少從上遊漂下來的河燈,不過眼下,這一段路卻已無人行走,各家各戶,皆是關門閉戶。

    岸邊,柳枝隨風飄搖,周圍顯得有些寂靜。

    “謝公子……”

    忽然間,隱隱約約,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傳入了謝端耳中,他舉目四顧,四周卻空無一人。

    不過與此同時,陰陽符錢卻發出了感應。

    “老實點!陰陽相隔,豈可擾亂生人?”

    另一道聲音傳來,語態十分的嚴厲。

    謝端覺得有些不對,索性默念法訣,丹田靈炁湧動,伸出雙指在眼前一抹,立刻便開了眼。

    此時循聲望去,果見左側路口,一道熟悉的身影若隱若現,身上戴了手銬腳鐐,緩緩前行。

    “王老爺?”

    隻是一眼,謝端便認了出來。

    一股不好的預感,瞬間襲上了心頭。

    而在那王老爺的身邊,另外還跟了兩人,一個黑如炭,一個白如霜,牽著鐵鏈,飄忽不定。

    兩人各自戴著頂高帽,一頂上書“一見生財”,另一頂則是“天下太平”,白的舌頭吐出,約有二三尺長,黑的麵色嚴肅,讓人一見便不寒而栗。

    “黑白無常?真的是黑白無常!”

    謝端確信自己沒有看錯,不由心中一陣驚愕。

    “二位大人,小人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行行好,放我回去吧!在下家中還有妻兒老小需要我照料,若是跟你們走了,她們可怎麽活啊?”

    此時此刻,或許是因為開了法眼,通了靈的緣故,他們的聲音,謝端也能夠徹底聽清楚了。

    “老老實實跟我們走吧!每個人下去之前,都是這麽說,在我們哥倆這兒賣慘,行不通的。”

    白無常好言相勸,語氣和藹。

    “人死如燈滅,再要囉嗦,休怪我不客氣。”

    黑無常振振有詞,盡顯威嚴。

    都說中元節鬼門大開,忌夜行,沒想到今晚還真就讓自己給碰上了,也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不過這倒是拓寬了謝端的眼界。

    原來這方世界,竟真的存在有陰司地府。

    如此看來,天庭諸神,也將不再是傳說。

    此情此景,使得謝端在驚愕之餘,同時又有些無奈,王瑞跟他們倆人在一起,不用說也能猜得到怎麽回事,這王老爺,恐怕已非陽世之人。

    他愣在原地,思索片刻,還是邁步上前。

    不管怎麽說,自己都受過人家的恩惠。

    “七爺八爺,暫請留步!”

    他追將上去,來到他們麵前一丈之外停下。

    “謝公子,謝公子救我。”

    王瑞見了他,如同見到救命稻草,連忙哀求,不過對於此,謝端隻是看了他一眼,並未理會。

    “小可謝端,見過七爺、八爺。”

    他繼而朝著那二位打了個稽首,行了一禮。

    黑白無常的大名,不說謝端,便是尋常布衣百姓,也都是如雷貫耳,地府陽世,聲名遠播。

    乍見此幕,黑白無常互相對視了一眼。

    “先生有禮!”

    能夠看到他們兩個,並且行的還是道門稽首禮,想來是道門中人,因此也不敢太過於無禮。

    尤其是聽到他說,他也姓謝。

    白無常當即朝他拱了拱手,還禮道。

    “這位先生,攔住我兄弟二人何為?”

    黑無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直言相問。

    “不瞞二位,在下與這位王老爺有些淵源,適才聽他叫住自己,隻恐有心願未了,所以才大膽上前,冒範之處,還望七爺八爺莫要見怪。”

    謝端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講明了來意。

    聽了這話,兩人明白過來。

    黑無常望了望旁邊的王瑞,神情嚴謹。

    “人鬼殊途,陰陽相隔,先生既是修行之人,這個道理豈會不知?我等又怎敢知法犯法!”

    此言一出,毋庸置疑,顯然是拒絕了下來。

    謝端觀望著二人的神情,忽見他們腰間各掛了一個酒葫蘆,略一思索,心中隱隱有了計較。

    “陰司規矩,在下豈敢破壞!既然此事令二位為難,便不強求。”

    他麵帶笑容,頓了一頓,繼而又說道。

    “說起來,今日正是中元佳節,二位上來一趟也不容易,你我既然在此遇見,便是緣分,不知七爺八爺可否賞臉,到寒舍小酌幾杯,也好體會一番節日之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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