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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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無常到陽間辦事時,都會隨身帶酒,以此驅除身上的陰氣,以便於更好的在陽間行走。
如此久而久之,也就養成了好酒的習慣。
不過這酒不能多喝,喝多了,則容易誤事。
見了他們腰間的酒葫蘆,謝端便隱隱猜測,這二位想來也是嗜酒之人,所以才會出言相邀。
黑白無常,白無常謝必安,人稱七爺,黑無常範無咎,人稱八爺,在閻君麾下,地位僅次於四大判官,乃是有專職神位在身的,兩兄弟極其注重情義,專職緝拿鬼魂,協助賞善罰惡。
再說這兩位亦是道門神祇,如今既然有緣見到了他們,不管怎樣,總該是要好好結交一番。
除了王瑞的事情,另外一個關鍵原因,便是想著,日後在地府陰司,也算是多了一條人脈。
聽到喝酒,範無咎麵色微變。
他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腰間的酒葫蘆,可輕輕晃了晃,裏麵早已是空空蕩蕩,滴酒不剩。
朝著旁邊的白無常望了一眼,神情有異。
“還是算了吧!我兄弟二人尚有公務在身。”
雖說的確缺少此物,但他素來耿直,辦事公正,若因此壞了規矩,回去之後難免受到責罵。
不過他的這些小動作,又怎能瞞過謝端的眼睛?當即毫不猶豫,解下了自己腰間的酒葫蘆。
“如此倒是可惜了!隻怨我沒有這個福分,無法與七爺八爺同桌共飲。也罷!這一葫蘆酒,是我剛剛從鬧市上沽的,二位若不嫌棄,便拿去路上喝吧!算是謝某感謝二位對王老爺的照顧。”
謝端索性連同葫蘆,一並遞向了他。
心想就算不能與王瑞做些交代,也可以讓他在路上少受些苦,再一個還與這二位有了交情。
江湖不止是打打殺殺,江湖還有人情世故。
“這……未免有些不妥。”
見了這一幕,範無咎不禁有些為難。
而此時,一直沒開口的謝必安,終於發話。
“哎!這位謝老弟一片盛情,咱們再這麽推來搡去的,未免讓人家笑話,說咱們氣量小。”
謝必安朝著範無咎使了個眼色,他頓時有所會意,兩兄弟心有靈犀一般,當即便有了決斷。
“可話雖如此說,我哥倆的確還有公務在身,實在是不方便光臨貴府!不過我看前方不遠,有座亭子,倒是可以在那裏歇歇腳,再行上路。”
說起來,他們倆現在最缺的還真是酒。
除了拘走王瑞的魂魄,他們還有事情沒辦,須得在陽世逗留一段時間,若非如此,他們也不可能這般巧合的從這裏經過,更不會遇上謝端。
至於用來驅除陰氣的酒水,因為這一路上沒有掌握好度,導致在這個關頭,已是所剩無幾。
這對於他們接下來的任務,無疑很是不利。
聽到他這麽說,謝端的心中已然有了底。
“這樣也好,就依七爺所言吧!”
謝必安當即不再猶豫,隨同範無咎,押解著王老爺,若隱若現,徑直朝著前方的亭子飄去。
謝端則是跟在二人身邊,與謝必安並排而行,一邊走,一邊朝他詢問起王瑞之死的緣由。
法理不外乎人情。
眼下,謝必安對他的稱呼,也由之前的先生改為了謝老弟,關於王瑞之事,自是不成問題。
兩人都姓謝,說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王瑞眼見得此幕,這謝端跟黑白無常有說有笑的,內心也是大受震撼,無奈卻一句話也搭不上,隻能老老實實的跟在身邊,如同一個孩子。
不多時,幾人來到那座涼亭。
黑白無常坐了首位,謝端則坐在兩人對麵。
他把葫蘆解下,拔開木塞,放到了桌子上。
“二位,請!”
謝端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範無咎當下也不客氣,把自己的葫蘆也放到了桌子上,並拔開塞子,右手微抬,虛空一引。
隻見謝端葫蘆裏的酒水,憑空凝聚成了一道水柱,不偏不倚,自行注入到了他的葫蘆之中。
當然,這隻是在範無咎眼中的景象。
至於在謝端眼裏,則是酒水流淌到了地麵。
黑白無常是十大陰帥之一,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也屬於冥靈,並無實體,在陽世之人眼中,他們吃飯喝酒,其實與尋常陰魂沒有什麽兩樣。
依舊需要通過祭祀手段,來達到目的。
謝端的葫蘆比他們的要大上不少,所以裝的酒水也多,範無咎攝去了一半,謝必安也攝去了一小半,最後給謝端剩下來的,隻有四分之一。
三人有說有笑,舉起葫蘆共飲,無比愜意。
王瑞被範無咎的拘魂索鎖著,根本逃脫不了,當下隻得靜靜的站在一旁,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而謝端問起王瑞的事,謝必安倒也沒隱瞞。
王瑞背棄發妻,與妖物私通苟合,按照人間律法,第一次被發妻抓住是不能說的,第二次可以與家中長輩說,若再有犯,則可以上報官府。
當然,一般來說,女子都會選擇忍氣吞聲,因為事情一旦鬧大,是要坐牢的,親手把自己的丈夫送進牢獄,那麽她的後半生也就別想好過。
相對於陽世,陰間的律法會更加森嚴。
好在王瑞平日裏樂善好施,從未做過什麽惡事,倒是為他積攢了不少陰德,又因為死於妖物之手,被挖心而亡,說到底其實乃是屈死之人。
他陽壽未盡,縱然到了地府,也沒辦法轉世投胎,隻能在枉死城等候陽壽盡時,方可輪回。
弄明白了這些,謝端暗忖自己所料不差。
他繼而又朝謝必安請求,向王瑞詢問起了那妖物的來曆,陰魂鬼物歸地府管,可人間出了妖魔害人,這就是道門弟子的本職了,不可不管。
謝必安承他贈酒、敬酒這個人情,便破了個例。
此時來到王瑞麵前,卻見他跪倒在地便哭。
“謝公子,我悔,我悔啊!悔不該當初不聽你良言相勸,以致今日之禍……”
謝端見狀,頗有些無奈,輕歎一聲,將他扶起。
王瑞目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內心可謂是無比的悔恨,麵對他的詢問,不敢隱瞞,當即一五一十,將柳媚娘的事情和盤托出。
弄清楚了此事,謝端接著又問他可有什麽心願未了。
王瑞無奈歎息,表示放不下妻兒,再加上秋闈將至,自己這些年的苦心研讀,終歸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可人已死,悔之晚矣!
活著的時候不知珍惜,死了後悔又有何用?
況且三界皆有秩序,謝端亦隻能勸他釋懷。
酒過三巡,已近子時。
“謝老弟,今晚承蒙你盛情款待,我兄弟二人在此謝過,隻是時候不早了,咱們也該上路了。”
謝必安與範無咎兩人不敢再貪杯,當下收起了葫蘆,起身麵朝謝端行了一禮,便準備離開。
謝端見狀,也是連忙打了個稽首,還了一禮。
“既是如此,謝某便不多留了!這位王老爺生前於我有恩,到了地府,還望二位關照則個。”
謝必安輕輕點了點頭,麵上始終掛著笑容。
“上路吧!”
他朝著範無咎提醒一聲,兩人繼而押解王瑞遠去,直至徹底消失在夜色中,王瑞的哭泣之聲才漸漸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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