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蘭特！！你、你在家？”

    警員金萊斯下意識驚呼出聲。

    他這句飽含著震驚與質疑的詢問語句,&bsp&bsp頓時惹來了幾名經驗老練的警員的探究視線。

    “我，哈，我的意思是,&bsp&bsp怎麽是你親自下樓來開門？格蘭特，你家的仆呢？”意識到自己剛剛句脫口而出的話招來了懷疑與麻煩,&bsp&bsp金萊斯連忙補救道,&bsp&bsp“格蘭特，是不是出什麽事了,&bsp&bsp需要幫忙嗎？”

    金萊斯的話仿佛打開了某個神秘的開關。

    他話音剛落，開門後就一直呆呆怔怔沒有出聲的裴湘忽然打了個小小的酒嗝兒。而後，她緩緩地眨了眨雙眼,&bsp&bsp又眨了眨，於是,&bsp&bsp『迷』茫朦朧的眼眸裏漸漸凝聚出了一點清明亮光。

    像是終於意識到了什麽,&bsp&bsp她蹙著眉『毛』歪著頭打量著笑容勉強的金萊斯,&bsp&bsp慢吞吞地問道

    “你問我需要幫忙嗎？哦，是的，我,&bsp&bsp嗝——非常需要幫忙,&bsp&bsp你、你——是推銷酒水的嗎？唔,&bsp&bsp給、給我來兩瓶！”

    “不，格蘭特，我不是推銷酒水的，”金萊斯連忙否認，“我是來——”

    “哦，不是送酒的呀，、你看到瑪利亞了嗎？嗝——我讓她幫我買酒,&bsp&bsp是，誒，瑪利亞呢？怎麽還沒有回來呀——我的酒呢？瑪利亞呢？嗚嗚，為什麽酒和瑪利亞沒有了？是你搶走了瑪利亞嗎？”

    裴湘聲打斷了金萊斯的解釋，遵循著醉酒人設開始自顧自地說話，還原地轉了半圈，隨後搖搖晃晃左顧右盼地尋找著什麽。

    她口中的瑪利亞是格蘭特家的仆。

    裴湘在廚房牆上的采購記錄本上看到了瑪利亞這個簽名，此時正好借醉酒嚷嚷出“格蘭特夫人”獨自在家的由，順便消除警員的疑『惑』。

    “格蘭特，別找瑪利亞了，”另一名警員有些不耐煩地嗬斥了一聲，“聽著，我今晚——”

    “嗚嗚，我今晚沒有酒喝了，空了，嗚嗚，你還這麽凶，好傷心啊！”

    “你！”

    “得了，布魯斯，你和一個醉鬼計較什麽。我來吧，個，格蘭特——”

    “嗚嗚，嗝，你是來推銷酒的嗎？我要兩瓶，嗝，我現在就取錢——”話題又繞了回。

    就在裴湘和警員雞同鴨講地混『亂』交流時，站在台階下方稍遠一些的卡爾·霍克利已經完全確定了，這個仿佛剛從酒桶裏爬出來的醉醺醺的格蘭特，肯定是誰假冒的。

    因為他不久前見過的個真·柏妮絲·格蘭特和勞倫斯·費拉斯一樣，最近兩天由於過量的煙酒和放縱的生活方式而沙啞了嗓音，絕對不這麽快就恢複的。

    徹底證實了心中的懷疑後，霍克利忽然覺得今晚的疲憊一掃而空了。

    他饒有興趣地望著不遠處個把警員耍得團團轉的偽裝者，想了想，轉身低聲吩咐了勒傑幾句。

    他讓勒傑靠近些好好觀察一下對方的偽裝技巧，是不是真的精妙到幾乎毫無破綻。

    至於為什麽不是霍克利本人親自上前認真觀察對比？由很簡單

    一矜貴驕傲的霍克利家爺覺得對方身上的酒味實在是濃烈了，再加上幾名警員身上的汗味煙味頭油味……如果再靠近些，就是在為難自己的嗅覺。

    而得到霍克利吩咐的勒傑先是震驚於格蘭特是別人偽裝的這個真相，隨即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麵『露』嫌棄的自家雇主，最後不得不快步上前假裝幫忙，同時認真打量門口處的酒醉人。

    說實話，勒傑靠近的時候，裴湘還是有些小小緊張的。因為她目前掌握的易容技術以及夠獲得的易容材料，無法徹底偽裝她的眼睛顏『色』。

    好在安妮·戴維斯和柏妮絲的眼睛是種比較常見的藍『色』，區別也隻是深淺不同而已。因此，她還算有些信心的。

    她想，有多人會精準地記住自己認識的每個人的眼睛顏『色』呢？哪怕是種比較心細謹慎的，記住的概也隻是『色』彩『色』調而已。

    再有就是，同一雙眼睛在不同的環境中，呈現出的『色』彩也是不一樣的。

    但是，萬一……

    就在裴湘暗自緊張的時候，勒傑也把眼前的“柏妮絲·格蘭特”認認真真地打量了一遍。

    隨後他驚訝地意識到，自己確實無法在這人的身上找到偽裝的痕跡。要不是確定霍克利今晚不曾喝多，並且沒有胡言『亂』語戲耍人的不良愛好，他要懷疑這件事的真假了。

    再三確認自己確實沒有發現破綻後，勒傑不著痕跡地慢慢退後了幾步，不再參與警員和“格蘭特”的混『亂』談話。

    看到勒傑沒有因為她眼睛的顏『色』起疑，進而聯想到安妮·戴維斯身上，裴湘悄悄舒了一口。

    “幸虧我眼睛的顏『色』不是某種很特殊的藍『色』，要不然的話，我的偽裝易容事業一定會充滿波折的。”

    試探過前警員勒傑的反應之後，裴湘的表演就更加自如了。與此同時，勒傑也返回到了霍克利身邊，低聲回複自己觀察到的結果。

    “非常精妙，先生，”勒傑眼中劃過一抹讚賞，“我見過真正的柏妮絲，而且次數不。——如果不是得到事先提醒，我根本無法察覺到是假的柏妮絲·格蘭特。”

    這番評價反而讓霍克利感到驚奇了。他望著個已經答應讓警員搜查疑人員的偽裝者，有些遲疑地問道

    “近距離觀察也沒有任何破綻嗎？”

    “以我受到過的訓練，沒有任何發現。”勒傑搖了搖頭，態度篤定。

    霍克利沉『吟』著分析道

    “我記得之前個羅伯特·布朗就是個擅長偽裝的高手，還假扮過人，也沒有達到完全以假『亂』真的效果。

    “羅伯特夠多次蒙混過關，是仗著出其不意和扮演陌生人。如果事先知道他做過偽裝了，再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許多不協調的小細節。麽，現在這個——也就是說，這個人技高一籌，是真正的高手？”

    “至我沒有遇見過更厲害的。”勒傑思索片刻後，給出了肯定答案。

    旋即，他又『露』出了猶豫的表情“先生，你確定是假的嗎？或者，她也許是長相非常相像的姐妹？雙胞胎？”

    霍克利挑了挑眉

    “別犯傻了，勒傑，你調查過柏妮絲的資料，知道她沒有姐妹的。另，我離開費拉斯的聚會時，柏妮絲還在裏得意洋洋地充當主人呢。你覺得她這麽快速，嗯，並且在不驚動警方搜查人員的情況下，先一步返回家中嗎？

    “再說了，真正的柏妮絲·格蘭特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了，就是這兩天的事。而我現在看到的這位，顯然還不知道這個小小的變故。”

    勒傑想到霍克利先生今晚的行程安排，以及意參與到搜查行動中來的前因後果，一鮮有表情的麵孔上流『露』出了淡淡的同情之『色』。

    “假·格蘭特的運不好。如果她夠得到更多幸運神的眷顧，今晚應該夠順利脫身的。”

    “她？”霍克利不置否地揚了揚眉，有不同的見解，“不一定是‘她’。勒傑，你忽略了羅伯特也曾經扮男裝嗎？還有，這人之前躲躲藏藏了麽久，追逐她的警員多數累得喘籲籲的。所以，單就體力而言，我覺得對方是的概率很小。”

    勒傑比較同意這個分析，但不論對方是男是，他心裏的惋惜之情並沒有減。

    霍克利彎了彎唇，輕聲道“勒傑，你剛剛說他運不好，是指他今晚遇到了我嗎？”

    勒傑心說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霍克利直截了當地回答了勒傑心裏的疑問，笑意微涼，“勒傑，我的朋友，你怎麽會以為，我會主動把真相告訴德溫特局長呢？英國警察否破案，和我一個美國人有什麽關係？嗬，我還記得他在調查布朗兄妹案件時的敷衍與疏忽呢。”

    “白星航運司邊……”

    “哦，伊斯梅坐不穩董事會『主席』位置這件事，並不影響霍克利家的鋼鐵生意，不是嗎？或者說，如果白星航運司真的一家獨了，才會影響我接下來的談判與合作。

    “勒傑，我覺得現在的情況剛剛好，並不需要抓住寫信之人幫伊斯梅先生分擔些本來就屬於他和白星航運的壓力。”

    勒傑沉默了一下，覺得雇主還是個雇主，之前熱心幫忙抓捕布朗兄妹也是為了喜歡的姑娘。如今這樣的冷眼旁觀態度，才是雇主一貫的行事作風。

    就在霍克利和勒傑低聲交談的時候，警員完成了對格蘭特家的搜查。顯然，他並未發現任何疑情況。

    “我現在下一家，抓緊時間。”德溫特局長沉著臉吩咐。

    一連四家住戶毫無所獲，讓這位本來很有信心的局長的心情變得十分不快。他顧不上再和霍克利或者伊斯梅閑聊，而是督促著手下的警員盡快完成搜查工作。

    德溫特局長親自帶人了格蘭特家右邊的鄰居家，而霍克利卻留了下來。

    他望著站在門邊打哈欠的“格蘭特”，狀似無意地感慨道

    “這麽晚了，一個人獨自在家醉成這個樣子，很容易出事，要是把個叫做瑪利亞的仆找回來就好了。是整條斜月街圍起來了，各個路口加了檢查力度。如果沒有德溫特局長的特許，天亮之前，誰也出不，誰也進不來。”

    勒傑十分有默契地接話道

    “先生無需過擔心，距離天亮也就幾個小時了，應該不會出什麽意。等天亮之後，德溫特局長肯定會撤看守的，畢竟這裏還有不要早起出門的居民。”

    “天亮……時候確實應該會撤防守，到時候，仆和其他人也就順利返回了。”

    正要關門的裴湘聽到霍克利的話，有瞬間渾身緊繃，心中頓時升起一絲疑『惑』。

    她覺得對方這話非常像是在提醒她目前的處境。

    麵是層層看守，她根本出不。而天亮時分，估計柏妮絲就要回來了，對了，還有柏妮絲家雇傭的仆人。

    再者，裴湘自己也需要在天亮之前趕回丹寧男爵府，絕對不讓仆發現她不在臥室中，要不然就出事了。

    “他是察覺到了什麽，然後在提醒我嗎？”

    裴湘眼中劃過警惕與沉思。她倒是沒有萬分樂觀地認為偽裝柏妮絲這件事當真天衣無縫，若是運實在差勁兒……

    “是，提醒？霍克利先生並不是這麽熱心的人呀？難道是我多想了？應該是多想了吧！今晚已經遇見過『露』絲和傑克對意了，難道還更倒黴嗎？”

    裴湘對自己的易容偽裝技術非常有信心，再加上她自認為已經通過裝醉來彌補質上的不同了，因此便暫時就壓下了這個懷疑，轉而從另一個角度猜測分析。

    “還是——他就是單純地關心柏妮絲·格蘭特？哦，對了，霍克利先生說不定是認識格蘭特的，畢竟他和費拉斯先生是同一個俱樂部的成員。是，他幹嘛要這麽關心別人的情『婦』呀？”

    不知為何，一想到霍克利先生非常關心柏妮絲·格蘭特，裴湘就覺得有些不高興。

    這時，就聽霍克利吩咐勒傑，讓他問問格蘭特家的鄰居，有沒有哪家願意派一名仆來臨時照料一下醉酒『迷』糊的格蘭特，以免她獨自在家時出什麽事。

    聽到這裏，裴湘也不知道該不該鬆一口。

    以她對卡爾·霍克利的了解，如果他發現有人偽裝成柏妮絲·格蘭特了，又選擇了冷眼旁觀不拆穿，麽，他此時是絕對不會多此一舉安排什麽仆的。

    ——所以，他約就是在單純地關心個曾經他評價為嫵媚有風情的柏妮絲。

    對此，裴湘感到有些憋悶。然後，她便把這種低落情緒歸咎於，霍克利找仆照顧她的舉動會給她帶來的麻煩，因而才感覺不痛快。

    而她感到不痛快了，就肯定不會一直憋著鬱悶自己的。於是她立刻借著酒醉人設重重地“哼”了一聲，隨後斜覷著台階下的卡爾·霍克利冷冷地諷刺道

    “什麽仆，你這個壞蛋，我就知道你要阻止我喝酒。嗬，死心吧，我不會讓你的陰謀得逞的。我有錢，想怎麽花就怎麽花，不你多管閑事！”

    說完這話，她就“啪”地一聲力關上了房門，有誰再敲門不開的決絕意味。

    半晌，院中的霍克利歎了一口，開口問勒傑

    “你是不是覺得有些不解？既然已經知道他是假的了，為什麽我還多此一舉地提出找仆的建議？”

    勒傑試探著分析道“是擔心今天參加費拉斯先生聚會的些人中，萬一有哪位得知了今晚的這個搜查細節後，又恰好知道柏妮絲就是格蘭特，然後會認為先生你在故意替寄信之人遮掩嗎？或者——格蘭特本人，她會不會把這個當做一個威脅你的小把柄？”

    聞言，霍克利揚了揚眉，深邃的目光中有一種透著涼意的平和，語更是慢條斯

    “我沒必要擔心些。卡爾·霍克利從來不是依靠樂於助人這個品質在上流社會立足的。況且，我倒是挺希望德溫特局長有份好運了解到真相。

    “樣的話，下次找他辦事的時候，他就知道一定要對我更客、更慎重些了，而不是覺得我和布坎南一樣好敷衍。”

    霍克利根本沒提柏妮絲·格蘭特此人，更不在乎她的任何反應。

    他直接越過這個話題，繼續解釋道

    “勒傑，我之所以要多此一舉地提出找仆，就是既想提醒一下我位神秘朋友麵的狀況，又不想讓他起疑，覺得我察覺到了什麽。”

    勒傑有些猶豫不定，不知道這時候該不該說句恭維話，因為自家雇主竟然開始有做好事不留名的美好品質了。

    但卡爾·霍克利很快就打消了勒傑心中的不確定。

    “勒傑，如果我的神秘朋友不起疑，他逃離斜月街的時候，是不是就不會刻意避開我？也不會為了額防備我，而選擇一些更冒險的途徑？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覺得他會選擇哪個方？我想和對方私下裏見一麵，交換一下今後以深入聯係的方式。勒傑，無論何時，才華和財富同樣令人尊重。”

    勒傑……果然不必感動。

    同一時間，返回室內的裴湘飛速換下身上灑滿酒水的衣裙，又溫水迅速擦拭了一遍身體並塗抹上了一種有助於消除味道的『藥』水，而後才重新換回自己的衣服。

    不過，為了以防再遇到什麽變故，她依舊維持著柏妮絲·格蘭特的表。所以她此時看上就是一個穿著一身男裝的『婦』。

    在處各種後續問題的時候，裴湘的情緒變得極為冷靜，於是心裏很快再次升起了對卡爾·霍克利的懷疑。

    霍克利覺得裴湘不會起疑的前提是，他並不知道偽裝成柏妮絲的神秘家夥就是他認識的姑娘，因而會認為他個熱心找仆的舉動以打消對方的疑慮。

    但不巧的是，裴湘極為熟悉他和他的脾，知道他不是一位樂於助人的熱忱善良紳士。這樣一來，他找仆照顧人的行為反而更加疑了。

    “雖然一開始的時候，我莫名其妙地想歪了，竟然覺得霍克利先生格關心柏妮絲·格蘭特。哎，當時的我肯定是身上的酒精熏醉了，見酒水誤人。現在，我身上沒有濃鬱的酒味了，思維自然就正常了。冷靜一下，唔，霍克利先生他——反正他不對費拉斯的情『婦』另眼相看的。

    “所以，他後來說的些話就非常奇怪了。如果一開始的些話當真是在暗示和提醒我，麽後來附加的找仆的舉動……是想打消我的懷疑？嗯，如果是這樣的話，然後呢？”

    裴湘眼波微轉，試圖讓自己卡爾·霍克利的思維邏輯思考問題。

    沒有利益，他會選擇袖手旁觀。

    如果他選擇主動參與進來呢？自然是有了打動他的利益。而這個利益——自然是我偽裝易容的手段。

    “總不是我寫的些‘預言信’吧？”裴湘悠悠想著，“好吧，不論是什麽，他希望打消我的懷疑，讓我不防備他，然後，他應該想和我談談。嗯，鑒於我會易容偽裝並且善於逃跑，所以他非常清楚，找到我和談談的機會，隻有今晚。麽，他會帶著勒傑在我必經的地方堵我……”

    猜到了霍克利會采取的手段，裴湘幾乎沒怎麽猶豫，就決定將計就計。

    她想著，反正霍克利也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他等在裏的目的也不是為了狠狠批評她今晚的冒險行動，反而會因為她的才對她客客的。然後，她還搭順風車離開這個封鎖區域。既然好處很多，幹嘛不呢？不就是交朋友嗎？

    至於霍克利會不會認出她？裴湘對此很有信心，因為連經過專業訓練的勒傑沒有發現端倪，更何況是霍克利了。

    在心裏敲定了計劃後，裴湘又在格蘭特家停留了半個多小時。

    等到德溫特局長些人到更遠的住戶邊搜查了，她才悄悄下樓離開了格蘭特宅，又從後門溜到了街道上……

    二十分鍾後，裴湘果然勒傑“請”到了霍克利的車上。出於謹慎，勒傑在確定裴湘沒有隨身攜帶槍支後，讓她坐到了前麵。

    “這是沒必要的謹慎，”裴湘自來熟地對勒傑和後座的霍克利抱怨，“如果我搶方盤，或者還有其它隱蔽手段，一樣以對你造成危害的。所以，你今晚堵我這個行為，本身就是冒險的。”

    勒傑立刻警告地看了裴湘一眼。

    霍克利則不緊不慢地說道

    “我一認為，風險和利益如影隨形。為了交到新朋友，冒險也是值得的。”

    裴湘望了一眼車，搖頭歎道

    “你這話真好聽。不過，我覺得你這麽自信從容，是因為非常篤定，如果沒有你的配合，哪怕我搶了這輛車，也離不開這片區域。不提沿路的巡查，就是最後出時的幾層檢查，也需要你和你的司機出麵交涉。”

    霍克利沒有否認，淡聲道

    “這是很明顯的事。我和平友好合作，對雙方有利無害，完全沒必要增加不必要的波折。”

    “和平友好合作嗎？”

    裴湘心知霍克利肯定還有保護自己的底牌，不過她沒有深究的打算，而是順著霍克利的話搭腔道

    “霍克利先生，你想和我談合作嗎？事先聲明，我是不會幫你做壞事的。”

    “這是當然，”霍克利的聲音從後座方傳入裴湘的耳畔，比平時她聽到的要冷淡低沉許多，“合作的事，我以改天再談。今天晚了，我先送你安全離開這裏。”

    裴湘立刻問道“你不怕我離開後就徹底消失了嗎？你今晚就白做一回好人了。”

    霍克利微微一笑，漫聲道

    “我說過，風險和利益總是相伴的。今晚送你出，對我來說隻是有一點麻煩而已，但卻換你一個人情。如果你不認，我也沒有多損失，但如果你有合作的想法，我從此就多了一位神秘的新朋友，這是穩賺不賠的生意。

    “況且，你未必沒有需要我幫忙的時候，畢竟美元和黃金很好。到時候，我之間的友誼肯定會更加牢固的。”

    裴湘相當了解霍克利的這種思維方式，便沒有再多試探什麽，反而問出了她今晚最好奇的事情

    “霍克利先生，請問你是怎麽發現我是假·格蘭特夫人的？我自認為我的偽裝技術還是非常不錯的，並沒有很明顯的破綻。”

    霍克利並沒有對陌生人推心置腹的習慣，於是，他想也不想地就給出了一個不真實的由。

    “我見過柏妮絲·格蘭特醉酒的樣子，並不是你種表現，她要更加歇斯底裏一些。而你表現出的種愛嬌憨，是柏妮絲·格蘭特絕對不具有的。

    “另，你是不是紀不？如果有機會的話，以多觀察觀察身邊不同身份的，或者找個姑娘談一場認真的戀愛，肯定會有所體悟的。”

    裴湘……就感到忽然好哦。

    上次還說她是來著，現在連不是了嗎？

    “但是，如果讓霍克利先生一直這麽誤會下的話，對我隱瞞身份這件事確實是非常有益處的。所以，就、就默認了吧……”

    之後的談話，裴湘就有些蔫噠噠的了。雖然，嗯，出於長遠考慮，她默認了自己的男身份，就是、就是有一點點的不甘心。

    等到汽車終於開到了安全區域，裴湘給霍克利留下了以後的聯絡方式後，就迅速推開車門下了車。

    “等等，我還有話說。”

    霍克利喊住了明顯有些情緒低落的潛在雇傭對象，為了以後更好地合作，他決定說些語重心長的安慰與建議。

    “你現在紀還小，等再過幾，你的見識廣了，經曆多了，不裝醉也模仿出柏妮絲平時的種表情儀態。

    “其實沒什麽特殊的，還不如你剛剛裝醉時的表現有意思。你個，唔，我覺得更難得。你以後也以多酒館賭場之類的地方多觀察觀察，或者親自醉幾次。”

    裴湘眨了眨眼，覺得這番話有些熟悉，好像……自己曾經說過類似的話。

    不過，霍克利的這番安慰確實讓她感到心情好轉，便腳步一轉走到車子後窗的位置，對著車窗旁的霍克利道了聲謝謝，而後才跑跑跳跳地離開了。

    離開的裴湘沒有看到，她拋在身後的男人驚怔異常的模樣。

    良久，久到霍克利的內心輪番經曆過疑『惑』、不信、荒謬、震驚和『迷』茫等等複雜至極的情緒後，坐在前麵的勒傑出聲打破了霍克利的空白表情。

    “先生，現在回住處嗎？”

    “……勒傑，你注意過雙眼睛嗎？”

    ——種獨一無二的藍『色』，還有她真心說謝謝時眉眼彎彎的樣子。

    “誰的眼睛？”

    “剛剛坐在你旁邊的個人。”

    “我觀察過，先生。不過，我見過多的藍眼睛了，沒發現位神秘先生的眼睛顏『色』有多特殊，說實話，很適合偽裝。”

    “……是的，很適合偽裝。”

    ——不，非常特殊。笑起來時更特殊。

    “先生，我接下來哪裏？”勒傑再次詢問。

    但霍克利又陷入了沉默當中。

    其實他有好些話要說，但又不知從何說起，也不想對勒傑說。

    最後，千言萬語化作一句話

    “勒傑，剛剛分開的時候，我建議什麽來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