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五十萬兩,我批了(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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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寧眸色加深,似是很仔細考慮了他的請求,隨後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問道,“我如果真的批了你的五十萬兩,你可能保證自此薊州,再無水旱之災”
霍安心中稍安,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在她們家孩子長大了,知道心疼錢了。
“臣,不能保證,隻能說盡力一試,隻有五成勝算”,韓柱苦笑著搖了搖頭。
耳畔是風掠過長亭的聲音,霍安祈求的目光和韓柱平靜的目光都投注在燕寧身上。
“這筆款,我批了,走燕家的私庫,不從鎮北王府出,霍閣主應該知道我的意思吧,你和謝元慈不是在處理錢財產業分割的事情嗎,既然這件事,這件事就由你去籌措吧。”
良久之後,亭中響起燕寧輕飄飄的回道,韓柱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現在最重要的是,韓柱,我需要知道你的計劃。若是我覺得可行,你要多少,我給多少。不管是五十萬兩,還是一百萬兩,若是能買薊州的未來,都是一場穩賺不賠的買賣”
略帶笑意的眼神看向韓柱,眼裏一片清明和放鬆,似乎他要的不是五十萬兩,而是五兩銀子一般。
霍安幾乎是一下子跳了起來,她是在做燕家隱藏的產業和鎮北王府的產業錢財的分割,分離出來的都算是她的私產,但現在清算盤點下來,也不過一百五十多萬兩,是她可以動用的。
而且她所圖的那個位置的爭奪又是個極燒錢的事情,尤其是養兵,這五十萬兩,可以支撐一支一百二十萬人的軍隊一個月的戰時所需開銷,戰場瞬息萬變,多撐一個月就是多一份的勝算,她是將門之人,不會不知道吧。
何況,現在的薊州全城十三郡加起來,也才二十多萬人吧。
看著眼前暴跳如雷,一臉盛怒的霍安,燕寧招了招手,算是安撫,很是狡黠地笑了笑。
她托著下巴,似笑非笑地說道,“我看霍閣主到底還是少見多怪了,五十萬兩雖然是有些多,我也不是出不起,何況,霍閣主不是新送了我兩萬兩金嗎?你都幫我填了十二萬兩的窟窿了,剩下的,走我私庫都行”
“我什麽時候”,霍安疑惑地看向她。
燕寧從懷中的荷包中抽出一張純金的方形紙箋,韓柱也好奇地看了一眼,上頭就兩行短短的字,卻看得他兩眼微睜,這霍閣主居然這麽有錢的嗎,這怕是富可敵國了。
“‘兩萬金入府,送與郡主賀生辰。’你拿十二個字敲開了我風來水榭的門,不會轉頭不認吧”,燕寧抖了抖手中的純金紙箋。
“你不是都退回去給我了嗎!”,霍安立刻反駁道。
“薊州榷場一開,邊城一立,我允你在此地再開一座擁金閣,商稅全免。這五十萬,將以你的名字向世人公布,因為你擁金閣閣主不忍薊州疾苦,聯合燕北商會,捐了這五十萬兩工程款”,燕寧不緊不慢地看著她說道。
霍安的暴怒一下子撤去,懷疑又謹慎地從懷中抽出她的金算盤,在韓柱有些驚訝的眼神中開始盤算起來。
手中算盤不停,霍安仔細想著,若是這次的賑災工程款以她的名字頒布,那麽不僅是為她未來入住內閣造勢,更是為將來擁金閣在薊州的門店打下好的基礎,但凡薊州人感念一二,那擁金閣的生意都不用擔憂了,這十多萬兩銀子,也不過是幾年功夫就能賺回來的。
而燕寧也是個半點不肯虧的,用她的名義出資,也好堵了燕雲其他十五州的嘴巴,為上者,不患寡而患不均,她的算盤,精著呢。
臉上一下子笑了開來,有些諂諛地看向燕寧,“嘿嘿,郡主,這買賣我做了,這十二萬兩我出了,那麽韓大人不妨說一說,這個花了我們五十萬兩銀子的,究竟是什麽樣的工程”
審視的目光對上韓柱,她可沒有燕寧那麽濃厚的與薊州的情懷,這五十萬兩裏頭有她的十二萬兩,她這個人慣是雁過拔毛的,若是要她拿出全副身家搏一把,也總要有一百二十分的成算,不然,不如不做。
“郡主殿下可知道南秦時候的鄭渠?”
燕寧點了點頭,直到現在,這座水渠還在造福關中。
這座鄭渠建成後,引富有肥力的涇河泥水灌溉田地,淤田壓堿,把關中的沼澤鹽堿之地變為肥美良田,自此,關中平原,數萬頃沃土,無旱無澇,一躍成為當時這一片土地上最為富庶的地區。
“鄭渠我知道,《史記》有載,此渠修成後,‘於是關中為沃野,無凶年’,你想在薊州修出這一座鄭渠?”
霍安看了看韓柱,語氣中隱有不讚同,天下沒有相同的兩片葉子,鄭渠的神話也隻適合在關中,盲目的搬越隻怕是東施效顰罷了。
“是也不是。下官觀察過,薊州的兩條主河,一條是洳河,源自上遊北河,為自北向南的來水,但近年來逐漸斷流;一條是泃河,是薊州原生的河,為東西向來水,但水量不豐,且水位地勢本就較洳河高上一些。”
“在泃河上遊開放山澤,擴大水量,然後可利用地勢,在魚山西麓穀口築起石堰壩,抬高水位,攔截泃河水入渠。同時沿途攔腰截斷沿山河流,將冶水、清水、濁水、石川水等收入渠中,以加大水量。”
“隨後利用依著魚山山脈影響下,薊州城西北高,東南低的地形,修建流經幹渠,最後在注水入洳河。沿途水網密織,加強水利灌溉,同時,也可用注填淤之水,溉澤鹵之地,多年幹旱下來,薊州的地,早已不能適應農作生長了,唯有新水入河,才能換回薊州的萬頃良田”
亭中沉默下來,霍安和燕寧都在認真思考,雖然大膽了些,但韓柱的辦法還是比較可行的。
霍安想了想,問道,“若是引地下之水灌溉,廣挖井,向地底取水呢?”
韓柱搖了搖頭,“不可,薊州地底水薄,且連年幹旱,城中本就水少,再向底下取水,畢竟也有二十萬多人,隻怕有地陷之危”
她繼續想了想,又問道,“既然洳河斷流,是因著北河改道,可是如今洳河河道均在,隻是連年減流,近乎斷流,若是在北河處設置一條堤壩,攔截北河水,讓它複流到洳河之中呢?”
“也不行,北河多泥沙沉底,沙土漂輕,不堅實,其功不可就,若是在北河設立堤壩,迫使北河改道,那不過是重複百年前的浮山堰之禍,致使餓殍千裏”
霍安沉默了下去,看來,隻有韓柱的那個辦法可以一試了,可即使是這唯一的辦法,韓柱也說了,他也隻有五成的勝算。
氣氛一下子有些凝重,燕寧抬起頭,看向韓柱,“你研究這件事情多久了”
“二十年,遠在我成為薊州父母官之前”,韓柱如實回道。
事實上,從他小的時候,就坐在洳河旁研究這件事,洳河和泃河,他跑了不下萬次。
燕寧了然地點了點頭,隨後眼中俱是認真的看著他說道,“五十萬,算是我給予韓大人的信任,我將薊州的未來,托付與您了”
這一次,他沒有跪,隻是紅了眼眶,可一個七尺的男兒,渾身顫抖不能自抑,淚水打著轉,張了張口,卻什麽都說不出來,隻能拱手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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