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非他不可?(二合一)

字數:7645   加入書籤

A+A-


    “你就那麽喜歡他?”,完顏烏祿低垂著眉眼,似乎很傷心的樣子。

    燕寧看著他的樣子,微有些不忍,仔細想了一下問題的答案。

    過了一會兒,她一字一頓,格外清晰地回答道,“是的,我很喜歡他”

    上窮碧落下黃泉,他是她認定與之生同衾死同穴的人

    完顏烏祿拿袖子遮住了臉,整個人埋到桌上,看不清表情,但周身籠罩著淡淡的悲傷,仿佛聽到她的答案十分悲傷的樣子。

    燕寧隻覺得有趣,她著椅背,把眼睛迷成一條線,倚就這麽靜靜地等著他。

    “真狠心啊,郡主還真是對在下的真心一點都不動容呢,真讓人傷心。小騙子,一點也不真誠,騙色還騙財,望北樓都是你的,還收了我這麽多錢”

    剛剛埋著頭的人把腦袋微揚起來,抬著眼,滿臉惆悵地看著燕寧委屈說道。

    燕寧攤了攤手,話到此處,他都猜出來秦傾和蘇月明的關係,又怎麽會不知道她和望北樓的聯係。

    隻是,她實在不懂,完顏烏祿何必做出一副用情至深的樣子,好似他真的對她情根深種非卿不娶一般。

    “其實,我一直有一件事情很想問”

    完顏烏祿挑著眉,側著頭輕抬了下下巴,示意她問吧。

    “明明是隻九天的鷹,偏生要批一張兔子皮,殿下自己不覺得膈應嗎?”

    “不過我確實被膈應到了,隻是,殿下這樣的表現並不能起到什麽實質性作用,不妨認真想想,還有什麽脫困的對策”

    那雙本慵懶隨意的眼裏一下子染上了濃稠的深意,殺氣,在裏頭蘊集。

    燕寧仿佛端詳一副名家畫作一般與他對視著,絲毫不懼他眼底流淌的殺機,審視的目光甚至有些興奮。

    嘖,看來這畫上的人,另有其人啊,難道他是皇長孫做久了,想和秦傾對調個人生?燕寧百無聊賴地想著。

    “殿下還有什麽話要說嗎?”,燕寧平靜地說道。

    場上的氣氛有些緊張,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在某個瞬間,完顏烏祿是真的打量過她的脖子,看能不能被他一手擰斷的。

    良久,對麵的人認命似得歎了口氣,氣氛鬆散下來,他苦笑著說道,“其實我是真的覺得你很好,真心實意地喜歡你,你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女人,我是真的想娶你做我的妻子,想讓你做我未來的皇後”

    燕寧點了點頭,這個瞬間,他的表情讓她覺得,他說的是真話。

    可這份劍指燕北,兵發檀州,圍剿她父親的愛意,她可消受不起。

    他的喜歡,是要吞並了整個燕北,再給她一個皇後之位,可她不想做皇後,隻想做皇帝呢。

    “嗯,你真心實意的喜歡,我真心實意地拒絕”

    燕寧抱歉一笑,“道不同不相為謀。可能北境和中原關於感情的習俗不同,我們自古求的是一個‘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我與殿下不過幾麵之緣,也未經曆什麽風雨,無法擔當殿下的厚愛”

    可能完顏烏祿隻是覺得她有趣,特別,與旁的女子不同,不愛紅裝愛權謀,也可能是輸了她幾次,心底的自尊心作祟。

    但不管是哪種原因,都不會是因為喜歡她到非她不可。

    完顏烏祿看重的是燕寧這個身份可以附加的許多東西,而不是燕寧這個人。

    一聲嗤笑響起,剛剛被拒絕的人明顯不大服氣,反問道,“所以你是覺得你我之間沒經曆什麽風雨考驗?難道郡主和秦世子是一起經曆了多次生死大劫不成,這世上的夫妻多是平平淡淡,哪來那麽多轟轟烈烈。”

    他倒有些失望了,搖了搖頭,有些感慨,本覺得燕寧是難得一見的奇女子,不曾想女子都是如此,不管多麽厲害,心底裏裝的都是些兒女情長。

    難不成還要他和話本裏似的陪她曆經幾次生死危局?還是小女兒心態啊。

    見完顏烏祿誤會,燕寧也懶得解釋,攤了攤手,思緒順著他的話飄出去,開始回想起她和秦傾相識的這三年都經曆了什麽。

    明明也沒有認識很久,卻好像把該經曆的都經曆過了。

    細究起來,起初她的縱容好像是因為前世記憶的那一點好奇,想要引為盟友。

    可時間長了,似乎又變了很多,燕寧嘴角微揚,她不曾告訴秦傾的是,他們之間,是秦傾先向她示好的,卻是她先對秦傾動心的。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呢,眉眼都透著溫柔的想念,她一手扶額,現在她能記起來的好像都是些細碎的事情。

    比如相國寺,她從荷花玉蘭樹上掉到了他的懷裏的時候,對上的那雙戲謔和好奇的眼睛,亮得出奇。

    謝府之中,不動聲色地縱容著她的胡鬧,與她一唱一和的配合。

    幽州夜遊之時,身側的人側臉也好看地不像話,把整條街的人都比了下去。

    枕流別苑,他給她配了軟夢檀香丸,三年不間斷地送到燕北。

    妙峰山前遇襲的時候,這人又將她護了個嚴實,連半點血都沒見著。

    相國寺前,默默替她跪了千層石階卻不言片語。

    她陪著他度過天機咒發的夜晚,在他身旁聽了一整晚自己的名字。

    這個人也會傻到薊州瘟疫起時,所有人退避三舍的時候,奔襲十州之地來見她。

    生氣的時候會一字一頓叫燕寧,高興的時候那聲阿寧裏頭藏著的暖意幾乎灼得人燙傷。

    記憶的碎片一點點拚接成一個完整的秦傾和一個完整的她,好像,算起來他們之間大的事情真的沒有什麽,也確實沒一起走過生死攸關的關卡。

    在秦傾身邊,她都沒有遇到危險的機會,長生殿的一點探尋,都能讓他提劍打上華山。

    燕寧輕笑出聲,怎麽現在想起來的都是一些細水流長的小事,但,好像每一個她會覺得痛苦的瞬間,秦傾都在她的身邊。

    她從地域裏爬出來,對黑暗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比如在謝家的時候,在王府花園夜宴的時候,那種無法控製的毀滅總是想要掙紮著跑出來。

    可秦傾就像一束光,安撫著她,帶著她向上長,讓她不要偏頭往地獄裏頭栽。

    燕寧臉上的臉色不斷變化,一會兒帶著高興的淺笑,一會又害羞地微紅了臉頰,一會又是滿麵的愁容,都不用問,她在想的,一定是秦傾。

    用力敲了敲桌麵,咚咚的聲音把燕寧的思緒拉了回來。

    臉上的生動表情一下退得尋不到半點痕跡,隻見她帶著得體的笑容,淡淡道,“所以,除了我的私事,請問殿下還有什麽話要說嗎?”

    真是油鹽不進,水火不侵呢!

    完顏烏祿直起身來,一手支著腦袋,靠著椅背,仔細端詳著這朵燕北的嬌花,渾身帶刺的嬌花,讓他吃了好幾次虧的嬌花,嘖,可不得不說,這樣的燕寧委實更誘人了一些。

    睿智,狠辣,美麗,野心勃勃。

    “前線打得正熱鬧,本想和郡主聊點花前月下的事情緩和下兩國氣氛,可似乎在下沒能學會中原人的幽默,這似乎叫‘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嗯”,燕寧點了點頭,算是應了他的話。

    她瞥了眼桌上,伸手探了下茶盞的溫度,謝明華做事很周到,茶水是新換的,她從茶盤上給自己拿了個茶盞,注了一杯茶水,又順手給完顏烏祿斟了一杯。

    對上完顏烏祿的眼神,無辜一笑,“您繼續,這茶不錯,可以嚐嚐”

    “我們北周不似南朝一般尊卑森嚴,我手底下的人都各有自己的想法,我不在北境,也不知道這幫粗人能不能照顧好鎮北王,若是有什麽照顧不周的,那我真是羞愧難當了”

    燕寧歎了口氣,微點了一下頭,表示理解,“北境邊域廣袤,殿下有禦下不嚴的地方也可以理解”

    “郡主似乎對前線的戰局並不擔心?難道是有穩贏的把握了?”

    燕寧托著下巴,眼睛提溜地轉了一圈,“嗯,確實不怎麽擔心,畢竟有二叔在前線坐鎮,我很安心,殿下可以把這當做我對燕北軍的盲目自信吧”

    談判這件事,最忌心浮氣躁,誰先忍不住拋了底牌,誰就輸了。

    可麵對著照單全收,刀槍不進的燕寧,完顏烏祿有些煩躁了,他本就不是耐性極好的人,而燕寧現在的樣子讓他完全摸不透,較之之前越發難猜了。

    燕寧從他的眼底滿意地讀到了一絲急躁,嘴角微揚,這還早著呢,這就撐不住了,也不知是她變強了,還是完顏烏祿本就這麽弱。

    “即使我是北周人,也必須承認,燕北軍固然很強,郡主確實有傲氣的資本”,完顏烏祿的臉色不大好。

    不怪燕寧如今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燕北軍之強幾乎讓所有北周人感到一絲恐懼,這幾十年,北境軍未進寸土,一直維持著‘青南山之約’時定下的兩國邊境。

    可如果不是有什麽儀仗,他又怎麽會撕破燕北和北周之間難得的和平。

    雖然出了點意外,但燕懷遠可還在北周境內,而且還有‘遠方朋友’的支持,這仗再打下去,可就不一定是燕北的贏麵了。

    他學中原文化多年,兵法裏有一條一直引以為至理名言——‘遠交近攻’。

    “隻可惜,你我有一點不同,這一點不同,就足以影響戰局。燕北軍再強,也是臣。”

    是臣子就要聽君令,而燕北的君王可不一定站在他們那邊。

    完顏烏祿很仔細地觀察著對麵燕寧的神情,她似乎深深歎了口氣,看向他的眼裏滿是悲憫,和濃濃的失望,是的,是失望。

    “老實說,我真的非常失望。”

    兵不厭詐,她雖然並不覺得要和北境真刀真槍地比拚兵力兵法,相互也會繞到背後用一些旁的辦法製約彼此。

    而金陵,確實是燕北的枷鎖,是封著這所向披靡的燕北軍的劍鞘。

    可完顏烏祿也實在是太不了解秦旭了,也不夠了解鎮北王府。

    燕家和秦家相互製衡多年,最是了解,也最是猜忌,雖然秦旭向完顏烏祿透了燕北的底,但這也隻是能夠給前線戰事惹一點麻煩罷了。

    秦旭這個人啊,隻會做勝券在握的事情,最是能熬能忍,他給了完顏烏祿一點甜頭,但若是沒有大勝的局麵,他是輕易不會再在明麵上出手相幫的。

    像秦旭那樣敏感膽小的人,北周沒有抓到燕懷遠,甚至前線戰事沒有明確的勝利傳回來。

    這個雙邊盟約就已經廢了,何況他的太子殿下還在燕北回不去。

    而以秦旭那樣的性子,是不會提前給完顏烏祿留下什麽通敵叛國的把柄的,一定是通過什麽中間人來做這隻替罪羊。

    至於這個人是誰,對她而言並不重要了。

    她不需要知道了,檀州之戰結束,這條唯一束縛燕北的枷鎖即將不複存在。

    她隻是突然覺得很失望,北周的下一代掌權者,不過如此,而南朝如今的掌舵人,卻是寧願通敵叛國,也要折了燕北。

    燕北居然為了這樣的人而委屈至此,實在是,太好笑了。

    “郡主到底想要什麽?你把我帶回來,究竟是為了什麽?”

    長在草原上的人對危險有一種天然的預感,這種看不透燕寧的感覺讓他感覺到十分的不安,完顏烏祿不想在等了,他想清楚地知道燕寧想要做什麽。

    茶蓋拂過上頭的茶末,燕寧小心地吹了吹,淡淡道,“放心,我請長孫殿下來,不是為了威脅北周皇廷,我這人厚道,雖不至以德報怨,但我也不至如此下流”

    她抬起頭,眼裏帶著自信的淺笑,她已經沒什麽興趣和他繞彎子閑聊了。

    本覺得是北地的鷹,可似乎,北地的鷹入了燕北的山,也要臣服於燕北的虎,完顏烏祿這個人,不足為懼了。

    “我請你來,隻是為了未來在新的‘青南山之約’上頭簽字的時候,你能少跑點路,省事一些,沒有別的意思”

    作為北周花大力氣培養的接班人,也不至於蠢笨不堪,事實上,完顏烏祿是北周難得一見的天才,隻是相比花了兩輩子去想這些局的燕寧,他慢了一步。

    而對燕寧來說,她已經為每一個可能出現的情況,每一個路口的選擇,都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但完顏烏祿也是一點就通的,燕寧說到這裏,他自然很快反應過來燕寧到底要做什麽。

    他謔得一下站了起來,手撐著桌麵,眼裏帶著強烈的震動,連聲音都響了幾分,“你想北伐!”

    完顏烏祿的語氣十分肯定,動作又大,裏頭的動靜很快驚動了外麵的閻孟林,嚇得他立刻推門而入。

    燕寧擺了擺手,揮退了閻孟林,隨後倒了一杯茶給他壓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