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秦瓊欲見秦傾(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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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自然是皇朝的太子殿下。陛下封太子殿的諭旨早已詔令四海,總不至於我麵前這個,是什麽冒牌貨,和太子殿裏的不是同一個吧”

    燕寧呢喃著低語了一句,看著秦瓊的眼神有些好奇,“難不成這還真是鬥膽冒充當今台子殿下的勇士嗎”

    似是想起了什麽,折扇輕敲了敲桌麵,扇子的主人有些激動,狐疑地上下打量著他,“饒是我遠在燕北,也有聽說咱們的太子殿下最得陛下喜愛,聰慧過人,溫和有禮,赤子仁心”

    秦瓊鎮北她突如其來的誇獎誇得有些小小的得意,眉眼控製不住地上揚,連嘴角都勾了幾分嘚瑟的笑意。

    見她停頓,轉過頭下意識看向她,一副你怎麽不接著誇了的樣子。

    燕寧頓了頓,死命壓下臉上的笑意,麵上不動聲色,轉而不忍地撇了下嘴,似是猶豫再三才接著說道,“而閣下”

    話沒接著往下說,可秦瓊一下子懂了她的意思,她是想說他剛剛的樣子和這些之前關於秦瓊的描述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吧。

    秦瓊稍愣了一下,等他反應過來,氣得一下子跳起來,站在桌子上,手指著她卻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隻一個勁地接,“你你你”

    對麵的少女托著腮幫子,頭頂的流蘇串子一顫一顫的,臉上一副十分惋惜的樣子,同情地看向秦瓊,可憐孩子,都沒經曆過世界的毒打啊。

    說實在的,她萬分之一的功力都沒發揮出來呢,這幾年和著藍昭別的沒學,拐著彎損人的本事可是頗得認可。

    她大氣地擺了擺手,

    “沒事,我懂!孩子嘛,自然是淘氣的,在太子殿雅正端方的日子過久了,來了燕北,自然是要解放天性的了,放心,姐姐不會笑話你的,沒事,你可以可勁砸,損壞的東西,明珠問你要錢的時候給你打個折”

    順帶著還招了招手,一副安撫小孩子的樣子。

    秦瓊突然就覺得,眼前這張堪稱明豔至極的臉變得格外惡心,讓人多看一眼都覺得無法忍耐的生氣,燕寧這個人,怎麽可以這麽的,這麽的

    突然,眼前的人又笑了起來,扶著額,一手掩麵遮住了表情,氣得秦瓊在桌子上狠狠跺了下腳。

    始作俑者低垂著頭,拚命壓抑著自己狂笑的心,好吧,她必須承認,眼前這個單純的孩子實打實地取樂到了他。

    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眉心,怎麽辦,不大想逗著他了,這倒黴孩子逗起來多沒勁兒啊。

    也不知道秦旭黑芝麻團子白切黑的老子,是怎麽養出這麽個有趣又可憐的小子的。

    睨著眼,燕寧還是忍不住把自己憋了很久的問題問了出來,“所以,咱們的太子殿下您是有多天真,才會覺得,砸了我幾個杯子茶盞,拆了我一個廂房,做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我就會把你放出去?”

    “您自己的身價抵得上我幾套杯子,您不會不知道吧”

    可憐見的小狼崽子,居然還不知道自己有多貴,就像渾身寫著‘我有好多金子’的大胖小子入了山賊窩還當自己入了佛堂,想給菩薩添個香火錢。

    怎麽說呢,天真。

    折扇支著額角,少女滿臉寫著感慨,細看之下,眼裏還有些同情,“秦瓊,你沒病吧”

    她問得真誠又細致,似乎是真的由心地發出這麽一問。

    對麵的人居然一瞬之間又變了一副模樣,眼睛輕挑著瞥了他一眼,滿是輕蔑,隨後雙手枕在腦後,耷拉著雙眼,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再無半點剛剛戲謔調笑的玩世不恭,隻懶懶地靠著,大有金陵城中那堆世家公子聽小曲兒時的慵懶奢華之感。

    “我沒這麽想”,秦瓊低垂著眼,愣愣地反駁了一句。

    他可從不覺得燕寧是這麽好糊弄的,耍耍小孩子脾氣,裝作不懂事的紈絝樣子就可以輕鬆從燕北離開。

    秦家和燕家,金陵和燕北,早就是一個不死不休的死局了,這事他清楚,想來,燕寧這個燕北的小郡主,也是清楚的。

    隻是這事沒人捅破罷了,連燕懷遠這樣把忠君做得極體麵的人,也延續了燕家幾十年的傳統,從不入金陵述職,什麽意思,連他這個十歲稚子也都曉得。

    如今的局勢,是燕北和金陵都各執著一根針,中間是那薄的如同蟬衣的和平與平衡,當誰有了必勝的把握,就會出手刺破這層虛假的屏障。

    若不是有非來不可的理由和非見不可的人,他是腦子被門擠了,才會離開金陵,自己送自己入虎穴,他又不是傻子。

    “那你鬧這麽一場做什麽,好好在樓裏待著不就是了,畢竟按照輩分,我還擔得上你一句阿姐,我又不會殺你,旁的有什麽,也是我和陛下的事情要談的事情,世子隻當從學塾放了幾天假,當然,你要是覺得太閑,我也可以喊個先生來為你講講書”

    話沒說完,就聽得秦瓊不經意地提了一句,“怎麽不見秦傾世子”

    雖然竭力裝得平靜,可僵硬的身形還是出賣了很多信息。

    口中的碎碎念戛然而止,正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手上的飄帶的人一下子停了動作,垂著的眉眼一點點抬起。

    顯然,剛剛她好言相勸的這麽多他都一個字沒聽啊。

    真是小孩子脾氣,都不知道尊重別人,這禮儀學得可真是,糟糕透了啊。

    與狼的狠厲不同,燕寧的眼似是狐狸一般,犀利的同時,帶著絕對的洞察,讓人覺得無處躲藏,而現在,這雙眼鎖住了秦瓊,避無可避。

    即使他已經別開眼,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輕鬆和隨意,身子卻依舊止不住地緊繃著,兩手僵得像樹枝似的搭在身體兩側。

    燕寧突然笑了起來,紅色的鳳凰綢在空中挽出好看的弧度,她站起身,笑著走到秦瓊的麵前,抬著頭看著他,眨巴了一下眼睛,無辜道,“怎麽,見姐姐不開心,想見一見哥哥,合著我溫聲細語與你說了這麽多你一個沒聽啊,真是,讓人傷心呢”

    秦瓊下意識倒退一步,連自己都沒察覺地搖了搖頭,僵硬地吞了一大口口水。

    “不過可惜了,讓太子殿下失望了,我也不知道秦傾世子在哪裏,他不是應該在金陵嗎?”

    “嘖,你一個金陵人來問我一個燕北人?”,燕寧猶疑著上下掃了他一眼,像是在打量一頭豬。

    “怎麽,是金陵城裏見得還不夠多,所以打算追著人家來燕北?那不好意思了,太子殿下實在是打錯主意了,秦傾世子他不在”

    秦瓊往下看了一眼,即使他站在桌上,也隻比燕寧高了一個多頭,他還沒到抽條的年紀,而燕寧大概領了燕家的好基因,生得纖瘦又高,身姿窈窕,有飄然出塵之姿。

    她雙手背在身後,偏著點腦袋,顯得純良又甜美,好看的鳳眼帶著些笑意。

    不得不承認,燕寧是好看的,即使整個金陵皇宮的公主加起來,好像也沒有她好看。

    隻是可惜了,這個人姓燕。

    所以,他不會也不可以。

    而秦傾,又真的可以例外了嗎。

    仿佛一瞬間找回了支撐,周身被麵前的人莫名的氣場壓製的僵硬逐漸消弭。

    房間裏響起輕微的歎氣聲,燕寧往後傾了傾身子,有些詫異這位太子殿下的轉變。

    隻見桌上的少年肆意地盤腿坐到了桌子上,一下子又成了小小的一隻。

    他攤了下手,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勢,“你大概不會相信,我在金陵十年,從來沒見過一次秦傾世子”

    燕寧輕笑了起來,向後退了一步,保持著一個恰當的距離,正好可以上下打量著秦瓊,她仔細地審視了一遍,隨後輕晃著腦袋,“你有沒有見過秦傾和我有什麽關係,你這人真奇怪”

    眼底好像一片澄淨,並無波動,秦瓊仔細觀察著,嗤笑一聲,到底是誰奇怪。

    真是演戲的祖宗,裝得和真的一樣,連他都差點信了。

    金陵的密探也不是吃素的,燕北的金蓮花和金陵的帝都雪,糾纏萬千,剪不斷理還亂,即使燕北還沒來得及傳得人盡皆知,在金陵也早已呈上龍案了。

    “郡主是想說,你和秦傾沒有關係?”

    燕寧掀了下眼皮,白了他一眼,又懶懶閉上“小朋友耳朵不好就該找你們家禦醫好好診治一下,太子殿下哪隻耳朵聽到我說了我和秦傾沒有關係?我隻是說秦傾世子不在燕北”

    “那你是承認你和秦傾勾結了?”

    “我說,殿下啊,金陵的禦醫要是不行,我幫你從藥王穀請一個過來,太子殿下哪隻耳朵聽到我說了我和秦傾勾結了?”

    “那你和秦傾什麽關係”

    燕寧笑了起來,雙手抱胸,調皮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無可奉告”

    秦瓊的臉色一暗,氣得想罵人,想想又覺得自己什麽有威力的話都罵不出來,明明是郡主之尊,燕寧是怎麽把自己活成一個市井下三流混混的模樣。

    講理講不過,罵人罵不過。

    他似乎,窺到了一點那個人會喜歡燕寧的理由,夠鮮活,亮得像是一束光,對深淵裏出來的人總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對秦傾是這樣,對他,好像也沒有例外,避無可避。

    秦傾,真是,念起來都覺得煩躁的名字。

    滿金陵無人不誇讚他這位太子殿下天資聰穎,龍章鳳姿,而在這些盛名之上,總攏著一個秦傾。

    即使秦傾鮮少露麵,可他每次出現,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就能奪走所有人的關注,連他的太傅提起秦傾都是一臉推崇又惋惜。

    推崇的是這個人用一個月的時間奔襲千裏,先是治長河水患,後又平嶺南兵亂,就帶著一千人,在全天下人的不看好中,生生救回了老攝政王,堪稱不世之才,哪怕他不仗著攝政王府的祖蔭,也足夠讓人欽佩。

    而惋惜的,自然是此秦非彼秦。

    饒是他這個皇朝的繼承者再努力,也越不過一個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攝政王世子。

    說來好笑,攝政王府和鎮北王府是他父王的夢魘,而他的夢魘,卻仿佛隻落到了秦傾這個人的頭上。

    而現在,他似乎找到了打敗這個雲巔之上的人的辦法,他會,狠狠地,踩碎他的驕傲。

    哪怕那個人不露麵,他也可以,逐一擊破。

    桌上的少年翻身下了桌子,在燕寧的身側落座,大大方方地回道,“聽聞秦世子和燕寧郡主焦不離孟,孟不離焦,郡主既然在這裏,我問一句秦世子在哪裏,不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嗎?”

    燕寧一下子睜開眼,偏頭看向秦瓊,似是終於認真打量起他來。

    她突然笑了起來,金陵的太子殿下,終於打算脫了羊皮見人了嗎。

    也不想想,滿金陵城都是狼窩,這裏頭怎麽養得出一隻小羊羔子,還能得老狼王的喜愛。

    嘖,有意思,她還覺得這廝還能再堅持一下的,果然年輕人,定力不夠啊。

    “所以,殿下想表達什麽?”

    “我要見秦傾”,他冷下一張臉,直截了當地說道。

    嗬,燕寧彎了嘴角,膽子不小啊。

    連頭都不偏一下,隻靠著後頭閉目養神,似是真在縱容孩子的無理取鬧。

    “我說了,他不在”

    “郡主應該知道,違背太子令,欺瞞當朝太子,罪同欺君,難道燕寧郡主是想被誅九族嗎?”

    “怎麽,堂堂太子殿下還想指鹿為馬,把黑的說成白的?我已經說了一遍了,殿下是聽不懂人話嗎?我都說了,秦傾世子不在燕北,這話對著你說得,對著陛下,也一模一樣說得,懂?”

    手上的扇子並攏,撐在兩人之間的桌子上,燕寧轉過身看著秦瓊,明明眼裏含笑,卻似乎帶著一種警告的意味。

    秦瓊沉默了一會兒,和燕寧對了一眼,隨後別開,耷拉下眼,低垂的眉眼藏匿了表情,隻嘴角緊緊抿著,很奇怪,他明明是為了見那個人,卻在眼前這個人身上,感受到了同樣的忌憚與威脅。

    燕寧,似乎,也遠比他想象得複雜。

    雖然這一問一答有些無聊,可燕寧這個人,卻有意思極了。

    一口一個太子殿下,卻沒有半分尊敬之意,正視著他,連頭都不低下半分。

    甚至眼中的不耐煩都沒有一點想要遮掩的意思,呼之欲出地張揚,甚至明著用眼神給他警告,讓他閉嘴。

    該說燕寧這個人有藐視王權的勇氣,還是燕北已經有了亂臣賊子的心思呢。

    錯有錯著,這趟燕北之行,居然應了那句,‘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腦中突然想起太傅對這位燕寧郡主的評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