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朝臣，才能在大夏門的正門口迎接皇帝。
    除此之外的人們，想看熱鬧隻能在大道兩側圍觀。除了金鄉她們，萬氏、徐氏等女眷也沒露麵，隻留在馬車中觀看。
    萬氏正是呂巽的妻子，出身東平郡萬家，曾是兗州東平郡四大族萬、呂、畢、康之一。
    一陣冷風從車窗灌進來，徐氏頓覺渾身發寒，這才忽然回過神來！
    她確實沒料到，今日皇帝披甲騎馬的模樣，跟之前見到的形象又有所不同。加上車外奏響的激揚禮樂，真是有種振奮人心的氣息，讓她不知不覺有些忘形。
    又見朝廷公卿貴族圍繞著秦亮，恭敬而熱烈，秦亮從容自若，與眾臣談笑風生，徐氏也不禁被那邊的氣氛所感染。
    這種榮光與尊崇，大抵也是因為，秦亮著實取得了大功績！
    不過秋冬之際的寒風，一下子便讓徐氏冷靜下來！
    萬氏還在旁邊。世家大族裏，不盡然是表麵上那樣，大家都知書達禮，也可能還藏著各種陰險心思。
    當初秦亮還是大將軍的時候，呂巽欲討好秦亮，有一次在大將軍府的宴席上，就是萬氏把徐氏給灌醉的！
    嫂嫂從未明言、要讓徐氏做什麽，但徐氏猜測，嫂嫂必定知情。
    如果那件事坐實了，對呂巽夫婦可能是好事。但對於徐氏就不一定了，起碼名聲極可能被毀壞。
    其實嫂嫂的那些心思，根本瞞不住徐氏。
    她出身萬氏，心裏其實是有點看不起徐氏的。可是徐氏因為生得貌美，在家族裏，反而更受大家的關注歡迎，萬氏心裏一直都暗暗不滿。
    幸虧那次在大將軍府，事情沒有坐實！而且那件事，也不是沒有好處。呂巽從那之後，對待徐氏的態度，莫名變得謹慎敬重了許多。當然，假使徐氏出身世家大族，呂巽那種人最會審時度勢，從一開始就不敢輕視她。
    徐氏微微側目看了一眼嫂嫂，果然見嫂嫂臉上，恍若帶著似笑非笑的神色。
    本來想找個話題引開注意，徐氏張了張小嘴，終究不知道說什麽好。
    “大夏門這邊，平常可從來沒這麽熱鬧過。”倒是萬氏開口說道。
    “是啊。”徐氏看向外麵，立刻附和了一句。
    就在這時，徐氏忽然看到了郡公王廣的小姑姑，王夫人。王夫人可能沒認出徐氏，但徐氏等人當然是認識王夫人的。
    偶爾在大宴等聚會場合上，大家能見到王夫人，祁縣王氏家的人，難免不讓人們留意。
    隻見王夫人十分大方，就站在人群裏，正與親戚家眷一起位於車駕旁邊，大方地圍觀群臣出迎的場麵。
    王夫人察覺到徐氏等人的目光，轉頭看過來。
    外麵的禮樂聲很大，還有大量官民的嘈雜聲。徐氏等二人立刻低頭致意，王夫人也沒說話，遠遠地向這邊微微頷首。
    這時徐氏才發現，王夫人的長子郭統，就追隨在陛下身後!
    王夫人雖是寡婦，但瞧她大方端莊的舉止，以及眾人敬重的處境，著實叫人羨慕。還是出身、以及兒子最可靠啊！況且王夫人這種情況，別人連嫉妒也嫉妒不來，大家還不得不稱讚一聲賢淑有德。
    就在這時，皇帝的駟馬車駕、以及多架副車陸續過了千金渠，來到了城門口。
    秦亮把韁繩遞給隨從，在此換乘了車駕。王廣搶在別的大將前麵，十分輕快地上了駕車位趕車。
    於是在諸多車駕、鐵騎的前呼後擁之下，一眾人列隊進入了大夏門。
    那麽多隨從簇擁，尋常人便再也看不清皇帝的樣子了。平常人很難見到皇帝，正因這樣的場麵，隻能看到儀仗的聲勢。實際上剛才皇帝騎在馬上，尋常官民也沒太看清樣子，除了離得太遠，還因皇帝戴著頭盔。
    這次秦亮乘坐戰車，感受比離開洛陽那時好。
    腰不酸背不疼，主要是不用再集中注意力，可以稍微放鬆一下。
    秦亮在並州的時候，惦記著諸軍政之事，長期承受著壓力；加上一路剛走了近千裏的旅程，難免感覺有些疲憊。
    先前在城門口，諸臣都很熱情，還準備了音樂，氣氛在那裏，秦亮自然十分開懷；這次出征完成了大事，他泰然接受官民的尊崇，情緒也相當高。
    隻是他也不能隻顧著高興，當著那麽多人的麵，還在普通軍民的視線下，他還得集中注意力，行為、說話都不能疏忽出醜，自然要耗費精力。
    此刻坐上了車駕，他也懶得留意太多事了，隻須端坐在位置上就行。
    不過這種倦意，倒是沒影響他的心情。畢竟已經回到了洛陽，洛陽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溫柔鄉，很快就可以真正輕鬆一陣子了。
    大隊人馬沿著大道一直南行，然後轉向東邊，到了閶闔門才停下。
    雖然途中經過的神虎門，離太極殿更近，但剛剛班師回朝，儀仗隊伍還是會走洛陽宮正門入內。
    閶闔門外的人也很多。西陽門內大道、東陽門內大道，以及正麵的駝鈴街上都聚集了人群；完全不似平日裏，這種寬闊大道總會顯得車馬稀疏。
    秦亮的車駕沒在宮門外停留，浩浩蕩蕩的人馬徑直入宮。來閶闔門外看熱鬧的人們，大抵便隻能瞻仰一下天子的儀仗聲勢。
    接著人群開始分流，大多將士去了西側的禁軍駐地，一些官吏往東邊的官署而去。
    秦亮的車駕進入閶闔門，便見王令君、郭皇後率領後妃子女，已經等候在此。
    王令君、郭皇後都是高髻假發，戴上了鳳凰爵、玳瑁裝飾，身著青色打底的衣裙，打扮得十分正式。別的後妃，同樣皆著盛裝，出迎到此。
    在這裏也顧不上互述衷腸，秦亮下車與皇後、郭皇後等眾人相互見禮，隻是當眾噓寒問暖幾句，沒說別的內容。
    然後乘車繼續北行，過止車門、端門，進入太極殿宮院。這時隨行的人，便隻剩下五品以上官員，以及一行後妃。
    隻要繼續到東堂臨朝之後，秦亮今天便不想再參加別的任何活動了。慶功之類的事，倒不必急於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