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少年不懷春，更何況是趙泓乾這個十八歲的“大齡未婚少年”。

    看到他一臉害羞，讓賈珩不禁感歎道“問世間情為何物啊！”

    隨即，趙泓乾把桌案上的折子分成兩摞，兩人都拿起筆開始批閱，不時還討論一下。

    幸虧這些折子都是內閣已經擬訂好的，他們隻負責寫幾個字就好了。

    比如，如果同意內閣擬訂的處置，就寫如擬兩個字。如果不同意，就大致把自己的想法簡單寫出來，發還內閣重新擬訂。

    賈珩甚至在折子裏看到自己堂叔賈政又一本“噴人”的折子，仔細一看，這是在彈劾史鼎。

    什麽縱容奴仆欺淩百姓，開設賭場私放印子錢。這讓賈珩的神情有些怪異，這不是原著中榮國府的罪名之一麽。

    正好趙泓乾拿著一本折子想要與他商議，看到賈珩怪異的神情就湊過來看著賈珩手中的折子。

    “嗯？這賈禦史又來噴……這是又一本彈劾奏章？原來是史家！對了，榮國夫人想要過繼史家大姑娘的事還沒解決嗎？”

    賈珩搖搖頭，把手中的折子遞給趙泓乾。這本奏章他是需要避嫌的，還是由太子處置比較妥當。

    他說道“史家是許諾了甄應嘉，想讓湘雲嫁到甄家。他們怎麽可能會這麽輕易的放手，不過也沒事，這件事已經籌劃的差不多了，過幾天就有好戲看了。”

    趙泓乾雖然心中好奇賈家的籌劃，不過賈珩既然沒有明說，他自然不會多問。

    隻見趙泓乾拿起筆來，刷刷寫了一行字著大都督府、督察院查清始末，史鼎停職待查。

    賈珩朝著趙泓乾感激的笑了笑，隨即就繼續翻開下一本折子。

    打開折子一看，嗬，這是江南送過來的請安折子。什麽蘇州府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今年夏收即將到來，五穀豐登，好一片王道樂土。蘇州府全體官員，恭祝我皇聖體安康。

    要不是賈珩前幾日收到江南送來的情報，他差點就信了。

    賈珩喝了一口水，仔細一看內閣的擬訂田賦照隆聖四年例，按期送至京城。

    噗，賈珩差點一口茶水噴在折子上。這字跡他很熟悉，是內閣首輔尚洪元的批閱。

    在請安折子上催地方送銀子的，一個是鐵公雞著稱的戶部尚書王江峰，另一個就是內閣首輔尚洪元。

    賈珩大筆一揮五穀豐登，則以實物抵作稅銀送至京城，充實太倉。擇禦史前往蘇州，巡查收稅，地方官吏不得欺壓百姓農戶。

    他把奏章送到趙泓乾的眼前，示意他看一下“這本奏章挺有意思，你看看。”

    趙泓乾極快的瀏覽一遍，特別是內閣與賈珩的批閱。

    對於尚洪元的擬訂，他差點也樂出聲來。老爺子對錢財的熱愛，還真是一如既往。

    而賈珩的批閱就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難道讓蘇州直接送稅銀不是更好嗎？

    若是用糧食做賦稅，要知道光是送來京城的沿途損耗就有不少。

    “前幾日我家在江南的鋪子送南貨過來，恰好就是蘇州來的。跟我說今年蘇州生絲豐收，府縣之中，盡是絲綢商人。自多年以前，農戶田地被強行改種桑樹，糧食價格居高不下。”

    賈珩想著若是內閣如擬照發，那蘇州的官員會不會因為高昂的糧價崩潰了。

    而趙泓乾聽到賈珩的解釋後，背上一涼。這蘇州的官員瘋了嗎？若是因為改田種桑，萬一生絲價格暴跌，豈不是一府百姓連飯都吃不上了？

    趙泓乾拿著奏章的手都在顫抖“好膽！這蘇州府是準備拿生絲當飯吃嗎？”

    天災，天災在前，就不會有多遠。蘇州發生旱災的幾率不大，但若是梅雨季節稍有延長，生絲就會減產。到時候糧食價格居高不下，農戶又沒有收入，餓肚子的事在所難免。

    至於那些絲綢商人，卻不會擔心沒有飯吃，他們才不會關心“賤民”的日子好不好過。

    “你也別生氣，這事已經好幾年了。得益於海貿，蘇州府每年的稅銀都是足額準時送來京城，內閣曾經還嘉獎過蘇州府的官吏。”

    賈珩安慰著趙泓乾，他說道“他們關注的是自己的政績，在這些人眼中，隻要能讓蘇州富裕起來，糧食大不了從外麵買過來就是。相比廉價的糧食，生絲的價值遠遠比它要強得多。更何況，這些絲綢商人的背後，怎麽可能少了他們的身影。”

    趙泓乾哪裏還不明白賈珩所說的意思，蘇州府沒有種糧食，但大周其他的地方總會有糧食吧。我蘇州有的是錢，用錢買就是了。

    先是用低價從農戶手裏收購生絲，製成絲綢後高價出海，這是第一波收益。

    然後從外地低價收糧，運到蘇州再高價賣給農戶，這是第二波收益。

    農戶辛辛苦苦種桑養蠶，一年的收入最後又回到了他們的手中。而且還能足額準時的送去賦稅，年年考核皆是優等，簡直一舉兩得。

    至於那些“低賤”的農戶，我等華服高座的官員，能讓你們能填飽肚子，難道還不能讓你們感恩戴德嗎？

    賈珩看著憤怒的趙泓乾，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這其實也正常，江南不比北地，向來是不缺糧食，糧食價格比之北地來說要低不少。加上又靠著市舶司，海貿發達，出海之後，絲綢的價格比黃金更勝一籌。要是你，你會選擇哪一個？”

    “你別說了，我當然明白。可他們卻是忘了，江南的糧食才是我大周穩定的基石。如今還隻是蘇州，若是旁邊的杭州、揚州等等皆如蘇州一般，大周的糧荒怎麽可能避免。稍有天災，饑荒之下，那會是怎樣的場景？”

    趙泓乾苦澀的臉上，帶著一絲惶恐。他連忙翻找著江南其他地方的折子，賈珩阻止了他。

    “不用找了，我已經打聽了江南其他各地的情況。如今是蘇州杭州兩府改田為桑的情況比較嚴重，約莫占據了種糧的七成左右。其餘各地還好，沒有超過三成，暫時還能保證糧食自給自足。”

    趙泓乾聽到賈珩所說，心中的擔憂少了些許，不過還是憤然道“江南自給自足，其他地方豈不是隨時遊走在糧荒的邊緣？”

    北方糧食大多隻夠自己嚼用，根本無力充實各地太倉存糧。若是有個天災，怕是整個大周就會出現用糧緊缺的情況。

    趙泓乾拿起奏章，想要批示一番，不過想來想去卻又不知道該寫些什麽。

    最後重重的歎氣一聲，合上了折子“就如你所批，先看看情況吧。他們背後的人太多了！”

    賈珩說道“先等等吧，待咱們的布局完成，那些人一個都跑不掉。”

    ……

    蘇州的請安折子，最終因為賈珩無意間得到的消息變成了兩人對大周糧食儲量的擔憂。

    穀<spa>　　不過這件事，在大周無數的政務中也隻是冰山一角。

    兩人不斷批閱著，隨著時間的流逝，桌案上的折子逐漸減少。內監則是根據兩人的批閱，送到不同的部門中。

    還沒到中午，兩人終於讓內監送走了最後一封折子。伸了個懶腰，趙泓乾重新恢複了精神，一拍賈珩的肩膀“走，咱們去報恩寺！”

    宮門外，賈珩與趙泓乾換上了常服，一人一身淡藍色常服，帶了幾個護衛就騎馬準備出發。

    “嘿，賈珩！”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兩人回頭一看，隻見忠順王趙曜穿得如同紅包一樣走了過來。

    “喲，大侄子也在。準備去哪啊？”

    賈珩兩人都是嘴角一抽，特別是趙泓乾，不知該如何回答自己的九叔。

    不過他還是回道“九叔，侄兒準備與珩兄弟去報恩寺。”

    “報恩寺啊，那裏的素齋很不錯的。正好我今日無事，咱們一起去吧。”

    趙曜一聽也來了興致，說著就準備出發。

    賈珩與趙泓乾麵麵相覷，隨後皆是無奈的笑了笑。

    “走啊，都快中午了，去晚了今日的素齋就沒了！”趙曜看到兩人站在原地不動，催促著二人。

    趙泓乾隻能上前悄悄在趙曜耳邊說了幾句，直聽得趙曜瞪大了眼睛。

    最後他重重的拍了拍趙泓乾的肩膀“大侄子好想法，我就說嘛，盲婚啞嫁要不得，想當年九叔我就是偷偷去看了你嬸嬸……”

    估計是趙曜的聲音有些大，讓旁邊守衛宮門的禁軍將士看了過來，賈珩連忙捂住趙曜的嘴巴。

    在趙曜嗚嗚嗚的聲音中，把他塞進馬車，隨後示意趙泓乾趕緊出發。

    三人坐在車上，嘀嘀咕咕的說著話。趙曜給自己的大侄子說著當年自己的“豐功偉績”。

    隻見他口若懸河“你聽九叔給你說，這女人最重要的就是性格，一定不能娶那種潑辣的，特別是將門之女。要不然萬一吵起來，我怕你打不過她……”

    “九叔，母後聽到你這句話，你覺得她會不會拎著刀去王府找你？”趙泓乾陰惻惻的說了一句話，讓趙曜後邊沒說出來的話噎在了嗓子裏。

    他的腦中閃現出曹皇後手持寶刀，橫掃王府的情景，立刻改口說道“五嫂當然日例外，這天下誰不說五嫂是溫柔賢惠，一代賢後呢！”

    “嗬嗬！”

    趙泓乾與賈珩皆是尷尬的笑了笑，趙泓乾自然不敢說這句話的真假。至於賈珩，在宮裏混得久了，怎麽會不清楚曹皇後的脾氣。

    溫柔賢惠那是表像，上次皇帝昏迷，得知忠禮王趙曙與北靜王水溶刺探宮闈，當時就拎起刀差點就去宮外砍人去了。

    看到兩人尷尬的笑容，趙曜自己也覺得用溫柔賢惠形容曹皇後有點自欺欺人。

    不過他厚著臉皮揭過此事不提，又重新傳授起了自己的經驗。

    ……

    來到報恩寺時，正好是用午膳的時間，知客僧是認識趙曜的。這些年報恩寺接待過不少貴人，而趙曜就是其中之一。

    “殿下先請進寺，小僧這就去安排素齋，一會就送到溢香園中。”

    溢香園是報恩寺中趙曜最喜歡的地方，清淨典雅，園中種了一大片各色花卉。

    知客僧安頓好三人，就下去安排素齋事宜。

    盛夏時節，繁花遍布的溢香園花香襲人，果然不愧溢香兩個字的稱呼。

    三人在涼亭中觀賞著園中美景，暫時忘卻了煩悶。

    趙泓乾自從進了報恩寺，就有些心不在焉。賈珩心知這是因為什麽，就幽幽說道“行了，就這麽著急嗎？一會問問知客僧就是了，這會人家姑娘應該也在用飯，總不能冒冒然跑過去打擾吧！”

    被賈珩點出了自己的心事，趙泓乾沒好氣的問道“你當然不著急，沒事就跑到林府找你的林妹妹，就差住人家家裏了！”

    賈珩被趙泓乾噎了一聲，他回道“咳咳，這事你也知道？”

    趙曜哈哈笑了起來，他插言說道“這事都快傳遍京城了，就連我家王妃都說，林家姑娘好福氣，能讓賈君侯這麽看重。”

    “我是在母後那裏聽說的，據說那林姑娘深受林都禦史的真傳，比之朝堂許多男子都要強不少。可惜是女兒身，否則林家說不得就要再出一個探花郎了！”

    趙泓乾用羨慕的眼神看著賈珩，他繼續說道“母後還感歎道，若不是你早早定下了林家姑娘，京城不知會有多少人去林家求親。甚至母後都有意……”

    說到這，趙泓乾就閉口不言，賈珩瞪了他一眼。好小子，竟然敢打我林妹妹的主意。

    “你放心，朋友妻不可欺。再說，難道我堂堂皇太子，還找不到一個美貌、溫柔、聰慧的太子妃嗎？”

    趙泓乾連忙解釋道“京城誰不知道冠軍侯賈珩定下了林家姑娘，誰還敢去挑釁你！”

    賈珩自然明白趙泓乾說得是真話，他並沒有真的生氣，反而心中很是高興。

    他嘴角一揚“我家林妹妹天生麗質，智慧與美貌並存，誰人能比？”

    “呸！”

    趙泓乾叔侄二人同時鄙視的看向賈珩，特別是趙曜，他開口說道“我家王妃就不必你的林妹妹差，。想當年多少人登門求親。”

    他昂首挺胸繼續說道“為了娶她回家，我可是派了不少人拎著棍棒在她家周圍守著。凡是去她家求親的，都被我敲了悶棍，這才順利把王妃娶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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