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一百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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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闕微笑看著虐檢之虞檢之一臉惜然的回望過來。

    他突然意識到什麽一般,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提聲道∶”你是在罵我是傻逼”

    虞闕覺得沒眼看,低聲問一旁的小師兄,道∶”難不成變成傀儡之後還影響智商嗎怎麽這人看起來更不聰明了”

    晏行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nbp;&nbp;平靜道∶”別的傀儡是不是我不知道,但他多半是影響了智商。”

    而虞檢之仿佛是沒聽到他們說話一般,他愣了半晌,突然斬釘截鐵的否定道∶”不,不可能,我怎麽可能會是這樣的人,一定是你們搞錯了!對!我失憶了!一定是你們搞錯了!”

    他重複喃喃著這麽一句話,仿佛陷入魔怔一般。

    虞闕開始覺得不對,不著痕跡地後退兩步,壓低聲音問道∶”他這是怎麽了”

    謝千秋麵無表情地看著虞檢之,聲音淡淡道∶”鬼族的傀儡開始失去記憶之時,也是神智快消散的時候,如果說之前他還沒算是個活人,那此刻你大可以把他當成個死物看了,而記憶消散之後,還能被一個傀儡記得的,&nbp;&nbp;那就是…執念。”

    謝千秋的那句”執念”交雜在虞檢之魔怔一般不斷重複著的”一定是你們搞錯了、我不可能會是這樣的人”中,&nbp;&nbp;仿佛在冥冥之中訴說著什麽。

    不可能會是這樣的人

    虞闕仿佛明白了虞檢之的執念是什麽。

    虞檢之是什麽樣的人虛偽、愚蠢、怯懦、糊塗。

    他將親生女兒看做螻蟻,&nbp;&nbp;他掏心掏肺的養女從來沒拿他當父親。那他想成為什麽樣的人呢睿智的家主還是偉岸的慈父

    虞闕覺得搞笑。

    真的,她自認是個搞笑樂子人,但她覺得她再怎麽搞笑也比不上虞檢之這輩子來的搞笑。

    前半輩子做著自以為正確的事情,糊裏糊塗活了半輩子,糊塗,但幸福。不,或者也可以說,別人以為的糊塗,才是他給自己選擇的清醒。而今,自食惡果了,&nbp;&nbp;開始否認自己的前半輩子。

    虞闕不知道虞檢之是怎麽突然出現在鬼族,還成了傀儡的,但聯想到虞玨和鬼族勾結的那一次,她多半也能猜到,在鬼王和虞檢之這一個真父親一個假父親之間,虞玨最終做出了選擇。

    理所應當的,虞檢之是被拋棄了。這是他前半輩子自以為的幸福給他的回報。

    但虞闕卻並不覺得虞檢之下場悲慘,她反而覺得虞檢之這輩子都活的挺幸福的。

    前半輩子揣著明白裝糊塗,獲得了虛假的幸福,該他品嚐惡果的時候失去了記憶,可以理直氣壯的欺騙自己。

    我不可能是這樣的人。短短的一句話,他可以把自己做過的一切都抹去。就是可惜了原主,被這麽一個東西葬送了一輩子。

    虞闕沒了興致,退後兩步,正想說什麽,卻看到晏行舟突然上前。虞闕連忙道∶”小師兄!你幹什麽”

    晏行舟平靜道∶”讓他看看,自己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就這麽稀裏糊塗的讓他死去,未免太便宜他了。

    他說著,食指抵在了神情空茫的虞檢之的額頭。虞檢之一頓,神情突然痛苦了起來。

    晏行舟碰到他的那一刻,被他遺忘了的前半生巨浪一般朝他壓了過去,將他死死壓在地上,無法呼吸。

    無憂無慮的童年,意氣風發的少年,身居高位的中年。成親生子,嬌妻幼女。

    這本該是讓許多人都羨慕的一生的。本該。

    他看到自己的童年,他出生便如金童一般,哪怕在修真界中容貌也是上上等,虞家少主、父母獨子,寵愛萬千。

    但是他資質平平,這是他人生中第一個遺憾。

    然後便是少年。騎馬倚斜橋&nbp;&nbp;,滿樓紅袖招。

    他順風順水長大,意氣風發,從未遭遇過挫折,於是那年少之時唯一的遺憾在他心裏就無窮大了一般,他開始無法接受,無法接受自己資質的平庸。

    就在他對自己資質的平庸最無法接受的那段時間,他遇到了虞闕的母親。她在他不自量力的越階挑戰邪魔即將身死前救了他。

    虞檢之曾經以為自己早已經忘記了那個女人,但此時才發現,記憶中的那個人仍舊眉眼淩厲,意氣風發。

    她輕描淡寫的將他從邪魔刀下拎了出來,見他愣愣的不知道嚇傻了還是看傻了,挑了挑眉,道∶”小子,別礙事。”

    他拚盡全力也反抗不了的邪魔,在她手中如紙糊的一般。強大寫意。

    她殺了邪魔,見他還不跑,皺眉道∶”該不是嚇傻了吧”他猛然回過神,惱羞成怒的反駁道∶”沒有你,我也能殺了他!”她鼓掌∶”那你真的好棒。”虞檢之心中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不甘和……望。

    她和他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她出身平平,無父無母,唯獨天資驚人。從一無所有的散修,到年紀輕輕的化神大能。

    他無數次羨慕她的天賦,最開始是羨慕,後來是嫉妒。他也無數次訴說自己的羨慕。

    她隻平靜道∶”你要是真和我一樣成了孤家寡人了,你就知道你想要什麽了。”當時他隻覺得這是嘲諷。

    他嫉疾妒她,卻又無法抑製的被她吸引。

    -個美麗強大的女修。愛慕者無數。

    當她答應他的追逐的時候,虞檢之幾乎是欣喜若狂的。那時候他得意忘形的想,滄海宗程長老又如何,不還是輸給我。後來他才意識到,她真的沒騙他。

    她選他不是因為他有多優秀,而是如他所說的……孤獨。她需要一個血脈相連的孩子。

    而他正好長相不錯實力不濟,沒有那麽多能力,便也沒有那麽多野心。

    當他得知這一切的那一刻,心中的嫉妒不甘便化成了毒藥。他嫉妒自己的妻子,甚至開始嫉妒她懷著的那個注定天資不錯的孩子。

    然後他遇到了……虞玨的母親。她們不一樣。

    那是一個能讓他保護的女人。她的孩子也不一樣。

    那是一個靈根有缺陷,天賦不強的孩子。虞檢之幾乎在這個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嫉妒自己的親生女兒,便也開始為這個孩子鳴不平。天資不行,就活該這輩子都低頭嗎

    差不多的年紀,他要讓這個孩子重蹈他的覆轍,而讓虞闕再成為另一個他妻子這樣的人嗎

    後來,他滿以為他成功了。

    那個像他的孩子、他當成親生女兒的孩子,一步步把他親生女兒壓下。他的親生女兒過的越慘、越爬不起來,他就越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快感。你看,天賦又如何。你還不是爬都爬不起來

    虞玨每取得一次成功,就好像是他把天賦佼佼者都拋之身後。

    當他得知虞玨能用虞闕補足靈根時,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同意了,甚至覺得快意。哈!天賦你馬上連天賦都沒有了!

    直到,&nbp;&nbp;最後

    他以為的妻子和女兒,毫不猶豫地拋棄了他。

    他被製成傀儡的那一刻,腦海中卻出現了虞闕第一次叫他爹爹的模樣。嫉妒化成的毒藥,徹底反噬了他。

    而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人生,有對他不離不棄的親生女兒。是他毀了這一切。

    那一刻,不甘成了執念。如果他不是這樣的人……

    虞檢之突然尖叫了起來∶”不!不可能!我不信!”他猛然掙紮起身,雙目通紅。

    不!他怎麽可能會是這樣的人,或者說,他怎麽可能會這麽失敗!-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虞檢之開始瘋狂攻擊著周圍的一切,身體中鬼氣瘋狂湧動。晏行舟淡淡躲過一擊,冷眼看著他發瘋。

    虞闕心驚&nbp;&nbp;,喃喃問道∶”他這是怎麽了”晏行舟淡淡道∶”接受不了自己的結局,瘋了吧。”

    謝千秋則皺著眉,道∶”他體內的鬼氣動的很快,他這是在主動激發鬼氣,讓自己更快傀儡化,原本他還能多保有神智兩天,現在……”

    現在估計讓他徹底發瘋變成傀儡也比讓他清醒的活著更好。自取滅亡。

    謝千秋搖頭,道∶”必須盡快處理了他,否則……”他說著抽出了剃頭刀。

    虞闕卻攔住了他,平靜道∶”我來。”眾人都是一怔,連晏行舟都愣了一下。

    虞闕卻抽出了二胡,平靜道∶”我和虞檢之,或者說虞闕和虞檢之,是時候該有個了斷了。她心中湧出了應當是屬於原主的情緒。不平。

    虞闕抽出了二胡,開口道∶”虞檢之。發瘋的人突然看向她,愣了愣。

    虞闕平靜道∶”你該給我們一個交代了。”她,還有原主。

    虞闕飛快的攻了上去,趁他還在愣神,一二胡直接把他拍在了牆上&nbp;&nbp;!虞檢之像是終於反應了過來,幾乎是本能的和提劍攻向她。虞闕心裏屬於原主的不平瞬間就變成了濃濃的攻擊性。

    原主天賦在音修,卻被逼練了十幾年的劍。而虞闕自己從一開始就練得是音修,沒怎麽用過劍。

    於是就在這一刻,虞闕覺得自己的二胡之中仿佛突然多了劍意。

    她不再猶豫,看著瘋子一樣不要命的虞檢之,退後兩步,突然拉起了二胡。無限好文,盡在置江文學城

    這一次,她的二胡仍然不成曲調,難聽到人畜不分。可也是這一次,她的二胡聲中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韻律。

    謝千秋喃喃道∶”這是劍意”

    與此同時,係統振奮的聲音道∶”恭喜宿主,得到原主的祝福∶來自遠方的饋贈!””自動激活祝福∶來自遠方的饋贈,祝福效果∶劍氣buff,宿主已領悟劍氣,樂聲如劍聲,是為音攻!”

    此時此刻,不是虞闕自己在戰鬥。

    虞闕不知道她來到這裏之後原主去了哪兒,但她知道,此時,原主是和她在一起的。樂聲夾帶著劍氣,勢如破竹。

    虞檢之很快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

    他落敗的那一刻仍舊不可置信,仿佛清醒了一點兒一般,嘶啞道∶”這……怎麽可能”虞闕挑了挑眉。

    兩個人在對付你,又怎麽不可能。

    而與此同時,虞檢之身上被他激發的鬼氣突然反噬,他睜大眼睛,掙紮了起來。

    記憶回歸的那一刻,不願意麵對自己前半生的他覺得死也不過如此,還不如做個傀儡,但是此刻,他又開始懼怕死亡。

    他這輩子都沒下定決心做成過一件事,哪怕連死都是。

    他掙紮著伸出了手,嘶啞道∶”救我…女兒,救我!”虞闕走了過去。

    謝千秋下意識地想攔,晏行舟卻擋住了他。

    虞闕半蹲在他麵前。

    虞檢之恍然又看到了她躺在繈褓中的模樣。然後呢

    然後她在他心中就變成了一道影子。他自己將親生女兒推遠的。

    他顫抖道∶”救救我,你能不能救救我別殺我,我不想……不想&nbp;&nbp;哪怕是到了現在,他還是不想死。

    虞闕平靜問道∶”虞檢之,你知道你現在已經算死了嗎”虞檢之睜大了眼睛。

    虞闕∶”我不殺你,你也已經死了。”

    兩行淚順著他臉頰落下,他喃喃道∶”不、不……我……我要死了嗎”他頓了頓,突然抬頭看她,嘶啞道∶”那,你能不能再叫我一聲爹爹”虞闕頓了頓,傳音道∶”其實,我不是你女兒。”

    虞檢之一頓。虞闕背後&nbp;&nbp;,小師兄也一頓。

    虞闕一無所知,繼續道∶”按照原本的命運,虞闕會被你挖了靈根,最終死在你手裏。”但是我來了。”

    虞檢之豁然睜大了眼睛,眼睛中的光芒熄滅。這正是這一刻,鬼氣洞穿了他最後完好的心髒。他的眼神猛然空洞了起來。

    虞闕就知道,現在在她麵前的不是虞檢之了,而是一個徹底的傀儡。而不知道是不是她方才的毆打,這個傀儡連動都不能動,徹底沒了生機。

    虞闕平靜的看了一會兒。

    心中那股屬於原主的不平緩緩變淡,逐漸消散。虞闕卻在恍然間聽到了誰對她說了聲謝謝。

    與此同時,係統的聲音傳來∶”恭喜宿主,來自遠方的饋贈已經成為永久祝福。”恭喜宿主獲得永久劍氣buff。”

    這是…她就給她的東西嗎

    虞闕頓了頓,這才起身。她舒了口氣∶”走吧。”

    ‘::

    再次動身,一整隊人仿佛都丟下了什麽包袱。而他們也確實越打越輕鬆了。

    從開始到現在,他們仿佛在這個甬道裏已經走了一天一夜,謝千秋的實力逐漸恢複,佛子身上的封靈術也鬆動了起來。

    最開始,他們碰到的傀儡還越來越多,而過了虞檢之之後,一路之上,傀儡卻反而越來越少了。直到一整個甬道一個傀儡都沒有,就隻能聽到他們自己的腳步聲。就好像又回到了剛進去的時候。

    太安靜了,虞闕走得心裏毛毛的,而好巧不巧的,小師兄他們幾個也不說話,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

    虞闕就咳了一聲,突然開口,冷不丁道∶”話說,你們有沒有聽過鬼故事”

    幾個人還沒被她突然出聲嚇到,係統給嚇了一跳。它震驚∶”宿主,你不是害怕嗎害怕為什麽還講鬼故事”虞闕∶”沒聽說過越緊張越想講鬼故事的啊!”

    然而,修真界土著們et不到鬼故事的恐怖之處。

    幾個人回過神來,晏行舟先遲疑道∶”鬼故事是鬼族的故事嗎”虞闕∶”…

    瑪德,忘了這裏真有鬼族,那她講鬼故事就不是恐怖片了,而是紀錄片。

    虞闕隻能強調&nbp;&nbp;∶”是恐怖布故事!”這次質疑的是謝千秋。

    他疑惑道∶”鬼族有什麽好恐怖的說起來鬼族實力還不如我們人族呢,十幾年前鬼王被封印0

    他說著說著,大有直接把紀錄片說成曆史片的意思。

    虞闕頭疼,隻能直接道∶”你們先聽我講!”謝千秋還想說什麽,晏行舟就道∶”好,師妹,你講。”

    虞闕把腦海中的鬼故事過了一邊。

    然後她選擇了一個小時候給她留下濃重心理陰影的。廁所裏的花子。

    這是一個日本鬼故事,小時候她偶然聽過之後,一直到高中都不敢晚上上廁所。此時氣氛正好,她就用幽幽的聲音將這個恐怖故事娓娓道來。

    但謝幹秋聽得麵無表情,晏行舟也麵無表情。隻有佛子神情不斷變化。

    一個故事講完,晏行舟頓了頓,給了這個故事一個中肯的評價。

    ”這個叫花子的鬼修挺不務正業的,她有這功夫,多修煉會兒都不至於還離不開自己死的地方。”他中肯道。

    同樣修士思維的謝千秋表達了讚同∶”確實,這個叫花子的鬼修把路走窄了,格局打不開。”

    潘遇”“一丶神特麽花子鬼修!

    她正受挫之際,卻突然聽到佛子抖抖索索道∶”這、這、這……好可怕!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貧僧回去就找掌門師伯親自為這叫花子的施主超度,阿彌陀佛!”

    他一連幾個阿彌陀佛,是真的很害怕了。

    虞闕頓時大喜,找到知音一般,回頭道∶”對吧對吧,這個故事很恐怖吧!”佛子驗都白了∶…阿彌陀佛。”

    虞闕立刻興致勃勃地和他分享∶”其實鬼故事裏最常見的就是女鬼和小孩,一般人都覺得女鬼可怕,我就怕這種小孩鬼,就花子這種!”

    佛子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我不知道女鬼怎麽樣,但這個小孩……他一個哆嗦。

    虞闕就用幽幽的聲音道∶”你想想看,深夜,你正一個人在長長的走廊走著,突然看到一個抱著娃娃的小孩麵無表情的看著你,他叫道,姐姐…”

    ”姐姐”

    虞闕耳邊突然傳來小孩子稚嫩的聲音。虞闕一頓,和佛子一起毛骨悚然的回頭。一個小孩抱著娃娃,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他歪頭∶”姐姐”

    虞闕;”&nbp;&nbp;佛子∶”

    兩個人對視一眼,看到了同樣的驚恐。虞闕∶”啊啊啊啊!”佛子∶”阿啊啊啊&nbp;&n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