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劍山開啟要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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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半仙果然是慣於行走江湖的老油子,在穀雨吃驚的目光中,硬是從二百兩銀子的要價生生砍到六十兩,在鹿山腳下買下一駕馬車來,還順帶著灌了一葫蘆酒。既然想要繞過洞庭湖去,陳無雙願意背著鐵箱子徒步,邋遢老頭可不想陪著遭罪。

    穀雨跟墨莉霸占了馬車車廂,常半仙有模有樣揮著鞭子驅動馬匹,兩個少年隻好跟在一側快步而行,氣得陳無雙連連斥責侍女不懂尊卑,哪有自己坐車讓主子吃苦的道理。話是這麽說,可黑裙少女提出車廂很寬敞時,少年卻斷然拒絕,大義凜然道男女授受不親、君子不欺暗室,倒讓沈辭雲也不好意思上車去了。

    “別看洞庭湖號稱八百裏,可要從西邊繞過去也不難,這條路老夫走過,兩三個月就能到雲州。”常半仙一路悠閑地哼著小曲,陳無雙總覺得調子好像有點耳熟,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隻覺有別於花船上姑娘們常唱的那種,加上老頭嗓音嘶啞,聽起來倒很有趣。

    背著鐵箱子的少年忽有所覺,頓住腳步仰頭麵向天空,穀雨果然從車窗中伸出手來,一隻灰羽紅嘴的信鴿輕巧收起翅膀俯衝下來,落在侍女掌心之中。片刻功夫,穀雨就從車窗裏露出頭來,“是三爺的信。”

    陳無雙啐了一口唾沫,碰上南疆玄蟒的時候也沒見陳叔愚露麵相救,信寫得卻勤快,“說什麽?”侍女沒有避諱旁人,照著信上所寫念道“越秀有變,劍山開啟或將提前,務必於明年三月之前趕到,以免錯失良機。”

    連常半仙都聽得一愣,他自然知道穀雨口中的那位三爺是誰,統領司天監一萬玉龍衛的陳叔愚決計不會信口開河,這個消息毋庸置疑。陳無雙皺眉道“不是說五月初五嗎,怎麽提前了?”其實劍山開啟的日子提前兩個月倒無關緊要,時間上綽綽有餘,他在意的是信上開頭的那四個字,越秀有變。

    越秀劍閣從來都是一個非常特殊的門派,這個“越秀有變”有好幾層意思,一是說越秀劍閣門派內部有變故,二則可能是劍山陣法有變故,最糟糕的是其三,有可能是南疆十萬大山有變故。少年恨恨地想,三師叔的脾氣委實可惡,每次說話總是半遮半掩不肯明說,非得讓人去猜度琢磨。

    “從有越秀劍閣以來,劍山就是每逢五十年一開啟,都是在五月初五,怎麽這回會有變化?”常半仙臉上滿是疑惑,他倒不是懷疑陳叔愚這封信內容的真實性,而是跟陳無雙想到了一處,懷疑是南疆十萬大山或者劍山本身的陣法禁製出了問題。

    因為雖然劍山是在雲州,其實說到底越秀劍閣不過是個看大門的,根本控製不了那座年代久遠到不可追溯的陣法禁製。也就是說,劍山開啟的提前並不是越秀劍閣能左右的。那麽顯而易見,“越秀有變”裏的“越秀”指的是越秀山,而不是越秀劍閣;“有變”的要麽是凶獸盤踞的十萬大山,要麽是綿延數千裏的陣法禁製。

    不管是哪一種,對大周甚至對天下修士而言,恐怕都不是好事。

    白衣少年一字一句回味著信上的內容,喃喃道“務必在三月之前趕到,以免錯失良機···”以他對陳叔愚的了解,這個“良機”或許也是另有所指,而非隻是說進入劍山采劍的機會。一旁的沈辭雲開口問道“消息會不會有誤?”

    他很難理解穀雨口中的三爺怎麽還會使用飛鴿傳書這種方法,司天監手下修士如雲,派個境界高些的來報信豈不是更為妥當?這種事陳無雙就懶得解釋了,陳叔愚所飼養的信鴿原本有百隻,每一隻都是血統特殊的品種,隨便拿出來放在京城都能換一套二進的院子,可惜現在隻剩下不到半數,除了死在南疆、北境的之外,還有幾隻被陳無雙烤來吃了。

    少年聞言朝穀雨歪了歪頭,侍女立即道“確是三爺親筆無疑。”倒不是說穀雨不會認錯陳叔愚的筆跡,而是其中筆畫上做了特殊的暗記,除去司天監少數人之外沒人看得出來。

    “那就不會有誤。”陳無雙蓋棺定論道,目盲的少年對陳叔愚的信任幾乎是盲目的,“至於到底越秀那邊發生了什麽事,去了自然就知道。老常,別擺弄你那銅錢了,快些趕路。”

    常半仙悄悄把手藏在袖子裏起了一卦,銅錢碰撞的細微清脆聲響瞞不過少年,赫然笑道“不是老夫信不過你家三爺,要是能提前知道,也好有個準備不是。”墨莉聞聲笑道“那老先生算出什麽來了?”

    邋遢老頭沉吟道“卦象雜亂無章,老夫一時也說不好。不過眼下風雲激蕩,真要有麻煩的話肯定不是小事。”陳無雙嗤笑一聲,道“你說清楚些,是越秀劍閣有麻煩,還是我們有麻煩?”

    這是兩碼事,要是司天監或者沈辭雲有麻煩,他定然不能坐視不理,但如果有麻煩的是雲州越秀劍閣,最多想辦法還陸不器一個人情就好,沒必要陷進去太深。自己這還泥菩薩過江呢,哪有閑情去操心人家的事。

    常半仙揮了下鞭子,那匹便宜買來的老馬打個響鼻,慢悠悠邁開步子,“就怕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啊···”陳無雙登時默然不語,老頭說得沒錯,現在的大周無異於站在風口浪尖上搖搖欲墜,真要是天塌下來,連蘇慕仙帶楚州朔陽城裏賣胭脂的劉掌櫃,修為高低一視同仁,誰也躲不了去。

    背著鐵箱子的少年攥緊了手中提著的驚鴻劍,突然放聲大笑,沈辭雲見他笑得莫名其妙,等了一陣才問道“無雙,你何故發笑?難道這是好事?”陳無雙帶著笑意搖搖頭,道“我師父確確實實是個妙人啊,我剛才想起來他說過的一句話。”

    “嗯?仲平前輩說的話一定大有道理。”車廂裏的墨莉想當然道。

    白衣少年嘿笑一聲,“自然有道理。他說,愛咋咋地,去他娘的!”

    車廂裏的墨莉不敢置信地愕然望向穀雨,侍女無奈點了點頭,不承認也不行,這句話真是仲平先生親口說的,而且還是在司天監觀星樓上以真氣外放而說的,整個京城都嚇了一跳,以至於景禎皇帝親自派貼身的老太監來問鎮國公,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常半仙怔了一怔,隨即也笑得前仰後合,連連拍手道“果然不愧司天監第一高手,這話說得振聾發聵,極有見識!”沈辭雲現在很後悔自己多嘴問了一句,現在誇也不是、笑也不是,隻好尷尬地咳嗽了兩聲遮掩過去。

    “老常,你去沒去過雍州?”陳無雙沒頭沒尾問了一句,車廂裏的穀雨聽得真切,臉色有了輕微變化,墨莉雖然注意到了,但隻以為她是想到了漠北妖族,也沒有特別在意。常半仙頓了頓,終於還是出聲歎了口氣,道“去過。”

    少年詫異道“真去過?你這點微末道行,竟然能從漠北妖族手裏活著回來?”老頭頓時惱羞成怒,“老夫是去過雍州,沒有出城跟那些茹毛飲血的妖族廝殺!”

    “那你對雍州那位侯爺怎麽看?”

    常半仙冷哼一聲,道“老夫去的時候,那侯爺還是個跟你一樣大的娃娃,能怎麽看?”穀雨暗自算了算,這麽一說,常半仙去雍州至少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雍州都督、安北侯謝逸塵隻怕才剛剛從軍不久。

    “不過,老夫倒是湊巧見過他一回,看他麵相,也是個大富大貴的。”

    陳無雙不屑道,“你看誰都像是大人物,還說墨莉姑娘能進宮當皇後來著。”車廂裏的黑裙少女顯然還不知道這事,不由輕啐一口,“胡說八道!”

    又走了一陣,白衣少年不再理會常老頭,突然朝沈辭雲道“辭雲吶,你要是信我,等進了劍山我幫你找一把絕世好劍,起碼不比這柄驚鴻差。”沒等沈辭雲說話,邋遢老頭卻笑道“無雙公子,你要是信老夫,進了劍山我包你找到一把更好的劍,不比你給辭雲公子找到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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