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訣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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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零的狀態一直渾渾噩噩。她把自己通身上下的每一處神經和每一個細胞都浸入失去依賴的傷痛當中,難以釋懷。她無法理解管津文在預料到他的陪伴和關愛可能會長期缺席的前提下,希望林零能夠“長痛不如短痛”的決定。

    

    她原本做好了遠隔重洋陪伴他、忍受孤獨的煎熬的準備,隻要管津文願意和她在一起,她也許什麽都可以忍受。但是管津文卻朝相反的方向作著努力,並且主動向林零道別。

    

    他們甚至在分手的那一刻,連麵都沒有見到,甚至連聲音也沒有聽到。

    

    以至於每一次分手,他們都無法捕捉到對方臉上無奈或悲傷的表情,也聽不到對方聲音裏的疲憊或眷戀。

    

    隻有一些冰冷的文字,順著網絡的軌跡,傳遞到對方麵前,僅此而已。

    

    魏澄和沈凝都被她的模樣嚇著了。現在她的狀態,幾乎和之前住院時的狀態極度類似。這眼瞧著,又有從中度抑鬱症像重度反複的趨勢啊。

    

    “管學長也真是的。我猜測他大抵是本著為了林零姐好的意圖,才最終做了這個決定。但是我看現在的情況,明明就不是按照他預想的情況在發展啊……”男人都是這麽自以為是的嗎?當然,這後半句話,魏澄不敢直接向沈凝這麽抱怨。

    

    “到底是什麽情況?那個姓管的又要分手?”沈凝已經有些氣不打一處來了。這個男人怎麽這麽死腦筋?他就沒想到自己這麽一意孤行地去做決定,林零的病情隻會越來越嚴重嗎?

    

    從女生的角度,魏澄和沈凝一致表示無法理解管津文的這種單線思維。她們都感覺管津文無論遇到任何的事情,都不應該在這種時候對林零提出分手。當然,管津文目前具體正在從事的工作,和他的考量,魏澄和沈凝也都不得而知。她們也不過是從林零的角度出發,想要關心她、替她多著想罷了。

    

    所以,今天她們看到林零精神不太對,就提出來讓她先自己休息一會、她們到餐廳給她帶飯回來。正好大家集中火力,吐槽一下這個“薄情寡恩、優柔寡斷”的管先生。

    

    “你說什麽工作能讓人一天都沒有精力給女朋友發消息?”沈凝納了悶了,“我知道程序員很辛苦,但是我社交圈裏的很多程序員朋友都在正常交往女朋友啊……”

    

    “難道管學長出軌了?”然後把正落魄的、但是現實條件還是很優秀的林零二話不說就給踹了……還寫這麽長一封分手信裝深情。魏澄的腦海裏,早就編織出一場史詩級的狗血大戲。

    

    女生的直覺未必任何時候都百分百準確。有的時候,因為疑心、焦急之類的情緒,也可能出現恣意蔓延的情況。

    

    魏澄和沈凝也是對林零關心則亂罷了。

    

    “這倒不至於,隻是不知道他現在到底在想什麽、做什麽,這分手看著還深情款款的,隻是分的不明不白,很沒有意義。”沈凝連連搖頭。

    

    “還傷人。”魏澄再度補充。

    

    這時候,魏澄的手機突然振動了幾下。她打開手機,發現是林零發過來的消息。

    

    “管津文這個月的房租交過了,我們這個月月底,就結束了這個季度的租房合同……他已經收拾了東西去了國外,屋子裏除了他自己的被褥和遊戲機,其他的幾乎都帶走了。”

    

    “我也搬走吧。如果遊戲機他還想要,大可以找我來要。不過我感覺,他應該不會了。”

    

    “沒有人有義務無條件地包容我,拯救我。他已經做了很多了。不管他因為什麽原因要離開,在我看來都是情理中事。我不怪他。”

    

    “我決定離開了。也許是我拖累他太久了……他大概是真的很忙,也可能是厭倦和我相處。我不準備細究了。我在想,隻有離開,才是我能對於這段感情做出的,不那麽自私的決定吧。”

    

    “魏澄,我先搬到你那去住兩天,房租我們均攤。我會盡快找好一個房子,然後搬過去住的。”

    

    ……魏澄看到了這些消息,心情尤為複雜。

    

    林零姐此刻的心境,大概是絕望失落和忍痛割舍各占一半吧。

    

    “怎麽了?是不是林零?”沈凝關心道。

    

    “嗯,”魏澄看到她的消息一時有些摸不準林零的心情和狀態,不過能從字裏行間察覺到她逐漸堅定的態度,“林零姐也想和管學長徹底分手了。”

    

    ?!

    

    林零苦苦堅持了這麽久,她甚至一度和管津文租了同一個套間,像一家人一樣生活在一起,如今說舍就舍,她的內心能夠頂得住這份壓力與傷害嗎?

    

    “回去的時候先不要急著問她,給她壓力。你這幾天不是和她同住嗎?你們回去路上或者回去之後,你可以試著安慰開導一下林零。至少不要讓她總是在鑽牛角尖。”

    

    魏澄記下沈凝的話,認真地點頭。

    

    ……

    

    然而真等到下班了之後一起回到住處,看到林零從櫃子裏和床底把自己的行李箱甚至租房合同都找了出來,似乎是動真格要搬走的時候,魏澄都不知該怎麽開口勸才好了。

    

    “林零姐,你真的準備搬走嗎?”

    

    “難道管津文他不回來,我就一個人把這套大房子續租一個季度啊?還是說未經他允許就把他留在屋子裏的這點東西銷毀或者丟掉,征集一位新室友?貌似怎樣都不合適吧。我能做的,隻有盡快搬出去了。”既是現實情況所迫,也是對於不得不放手的結局的妥協。

    

    “我……我也幫你一起,先收拾一些基本的衣物和日用品,搬到我那裏住就好。到時候萬一管學長可以提前回來呢?他不是和你說了,再相逢的時候一定不會再放開你的手的。”魏澄想的是東西可以搬,但是要緩緩地搬。她每天找點借口讓林零少量多次地把東西拿到她那裏去,總比現在就迫使她堅定地認為自己不得不立即執行斷舍離的動作,立即完全搬出這裏要好很多。

    

    按著管津文的意思,林零對他的依賴愈演愈烈,而他無法滿足林零的依賴。為了阻止她的精神消耗,隻好退而求其次,讓她自主消化分離的傷痛。魏澄想著,一次性讓林零全盤接受這些,也是種嚴重的折磨。她有自己的思路。

    

    “沒關係。今天就全部搬走。無論他回不回來,我都不會再回來了。”林零說著這話的時候語氣平靜地像是午夜的海麵,而她蒼白的臉色騙不了人。

    

    “林零姐……”魏澄尊重她的決定,卻也心疼她此刻的境遇,於是捏了捏她的肩膀。

    

    “我沒事。可以麻煩你幫我收拾一下廚房嗎?冰箱和櫥櫃裏應該基本上不剩什麽了。”林零已經站起身,拉開衣櫃,開始整理自己的衣物了。

    

    她不是恰好需要魏澄幫她收拾廚房,而是她不敢收拾廚房。

    

    臥室是她自己的個人空間,裏麵基本上沒有什麽她與管津文之間的回憶。

    

    可是客廳和廚房是不同的。

    

    零零是他們共同撫養的貓咪,廚房是他們每天一起做飯和用餐的地方。在客廳,他們擁抱過、接吻過,一起興致勃勃地摟著彼此計劃周末的約會,或者一起給零零添貓糧和清理貓砂盆。

    

    那些相處的細節,是林零腦海裏的禁區。對於她而言,此刻是絕不能夠觸碰的。

    

    她實在沒有氣力去麵對這些,麵對和管津文之間已經變得殘破不堪的一切。所以隻好委托魏澄。

    

    “貓咪用品都收起來。調料除了最基礎的鹽、味精、醬油之類的,其他你認為比較偏門的,都可以丟掉了。”林零叮囑道。

    

    偏門的那些調料,林零自己也不會用。

    

    管津文會用。

    

    他似乎什麽菜都可以燒得很好,中餐西餐無所不能。很多偏門的調料,都是管津文買來做一些複雜的菜品的。

    

    那時候,他生怕林零服用了抗抑鬱藥胃口不好,本身廚藝已經很精湛了,還總是在研究新的菜譜,擔心林零會吃的不好。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著,直到管津文開始徹夜地加班,變成了林零做飯。再後來,管津文出差,他們之間似乎有著什麽東西,覆水難收了。

    

    ……

    

    林零和魏澄搬著大包小包的行李準備離開。林零把日常剛需的幾件當季換洗衣物放進一個小包背著,其他統統用行李箱打包。零零被林零放進貓包裏,而貓包又被摞在了行李箱上麵。小家夥一雙晶亮的眼睛還好奇地瞧著外麵,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林零拖著這些行李箱,頭也不回地就出門了,神情無比地決絕。

    

    隻是眼淚不斷地從眼眶砸出來,在她的臉龐開辟一道道淩亂的軌跡。

    

    她就像一個落荒而逃的士兵,連回頭再看一眼這間屋子的勇氣都沒有。

    

    她煩透了。不知道是在煩自己一直不爭氣好不起來的病,還是在怨管津文竟然第二次提出分手。

    

    這都不重要了。總而言之,結果就是她有一次被丟下了。

    

    丟下她的人,又是管津文。

    

    她碰壁碰的有些累了。若說數月之前,她還可以捧起自己滿懷希望的心去找回自己遺失的感情,可如今她再也經不起這磋磨了。

    

    她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