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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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零拖著行李箱,來到房東那邊,確認打掃過房間,並且還交還了合同和鑰匙。
“你們這麽快就決定搬走了啊。”房東有些詫異。
“嗯……確實,要搬走了。”她本想說的是我們要搬走了,可想來現在她已經沒有那個立場再稱自己和管津文是“我們”了。
他是他,她是她。毫不相幹的兩個獨立個體。
“好的,那我就把鑰匙和合同收起來了哈。我還有我的朋友名下還有其他幾套房子,你如果還考慮在玉鑰區租房的話,依然可以來找我們。”房東的笑聲很爽朗。
“好。”林零點頭答應著,心底卻是有些心虛的。她知道管津文是為了看房,看他們的婚房,才結識了這位在玉鑰區有多處房產的男士,並且目前在他這裏租房。
如今兩度分手,感情早就損傷了根本,也沒有再聚首的必要。這婚房,也不知道日後是誰在住。林零想著以她此時的境地,與任何和管津文熟絡的人再接觸,都是給自己徒增尷尬。所以她表麵答允著,心底早就打定主意,要在租房的時候避開這個人。
她故作輕鬆地揮揮手,和房東道別,然後繼續拖著行李,大踏步地離開這個住宅區,和魏澄一起。
因為拖著這些行李坐地鐵實在不方便,魏澄直接叫了一輛出租車。
等到趕到魏澄租住的公寓,天色已經全然暗下來了,就像是戲劇散場後,帷幕落下,人走燈滅。夜晚的靜謐在落寞中不斷膨脹,林零的心髒隨著這膨脹開始發生莫名的隱痛。
“林零姐,要不你先洗個熱水澡吧。今天我們也沒有其他事情要做了。零零就交給我來照顧,你早點休息吧。”林零已經一早把的庫存發過一章,其他的也沒有什麽要緊事需要做,魏澄怕她忍不住地胡思亂想,任由抑鬱情緒發酵,於是勸她早點歇息。
有她在林零身邊照顧著,至少她每天可以早些安睡,不至於過度憂思損傷身體。
“好。”林零扯起嘴角,笑得很是勉強。她滿以為自己隻要做出一個有模有樣的笑容,魏澄就會對她放心一些。
哪知她這副狀態,魏澄更心疼了。
林零轉身進了浴室,魏澄把水溫給她稍稍調高了一度,希望林零可以在更溫暖的水溫下淋浴,比較便於入睡。做好這一切,她又像往常那樣,去廚房給林零衝了一杯熱可可。
按理來說,熱可可原本是比較高熱量的飲品,每天堅持喝的話,像林零這種小身板,怎麽也得豐盈一小圈。
可是這兩三日的時間,林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瘦削了。她的顴骨和下巴都棱角分明得有些突兀。胳膊和腿更是纖細得讓人不忍一握。
很令人心疼。
其實這過程之中令人心疼的,又豈止林零一人……
管津文已經不知第幾天在清早的時候從辦公桌邊醒來了。
想要衝個淋浴,那就隻能去就近的酒店;想要改善一下夥食,那就隻能捱到周欽那邊的事情不那麽忙的時候,開車出去給他捎一份美食。
拉斯維加斯的天氣,總是熱得快,熱得駭人。
周欽開著車穿梭在城市的快速路之間。即便車廂裏已經開好了空調,他也被外麵炙烈的陽光刺得眼睛都難以完全張開。
可是管爺不能餓著啊……相形之下,管津文才是最近累到透支的那一個。
再退一萬步講,餓到管津文還不是頭等要緊事,那管津文的大腦也千萬不能餓著。
還要工作呢。
管津文有一次成為了主動提出分手的那一方,可是無論是第一次提分手還是第二次提分手,他都不快樂。他甩不開責任帶給他的束縛,這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完全沒有辦法做到一次性成全。照顧林零,是他很想放到心尖上的事情,可是真到了她最需要他的時候,命運卻好像有意戲弄他們。
他隻要一闔上眼,之前和林零一起經曆過的一切,都好像在清晰地重演。在無數現實挑戰和苦難紛杳至來的時候,他很想浸泡在這種溫柔的回憶裏,那裏隻有他和林零兩個人,隻有一切溫馨美好的記憶。
他想逃避了。想要逃離ksl首腦的身份,想要和林零一起過上安逸閑適的日子。有她在,他就一定會幸福。
那是一種極其矛盾的情緒。管津文如今一味地想要從現實生活當中逃離,他已不再有勇氣麵對這個世界對他施加的重壓;可實情卻是,他已經為了應付這重壓,辜負了自己內心深處真正想要的。
周欽在外麵轉了一圈,最後還是買了一份蝦和蟹肉的套餐帶回來,還搭配了一大份蒜油和土豆泥。
這邊的食物,加工得總體而言不會像國內那麽精致,但是隻要吃到足夠令人味蕾大開的高質量食材,也算是對口味的一種變相彌補吧。
管津文看到這一大份豐盛的套餐,也沒問是一人份還是兩人份,打開餐盒就大口開吃。
其實這份是兩人份。周欽估摸著他最近辛苦,食欲必然會大幅增長,所以自己又另外買了一人份的備上自己吃。果然,這多買的一人份,還派上用場了。
蝦肉沾上清澈濃香的蒜油,管津文忽然一愣,“上上個周末……”
上上個周末,他還告訴過林零,自己會學著做好吃的蒜油龍蝦。林零還表現得很愉悅,表示管津文做的任何食物她都會很喜歡。
現在,好像一切都變味了。
他隨便吃了幾口,就把蒜油丟到一邊,寧願粘著土豆泥上麵的黑胡椒充作調味,也不肯再看那蒜油一眼。
周欽猜到他大概是想到了什麽和林零有關的事情,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消沉,他一個同事兼兄弟看到之後都不忍心,“管爺,你吃完飯去休息,我叫人頂上。”
“叫誰?”管津文真的隻是隨口一問。他也是真的累了,心底裏是希望有個人可以頂上的。
“……”可是管津文的話,卻把周欽問得沉默了。是啊,誰能頂替得了管津文目前的位置呢?
周欽隻好住口。管津文等了一陣沒有聽見回音,隻好把自己強行丟回現實。
沒錯,暫時沒有人可以頂替得了他,這些已經令他煩透、厭惡和恐懼的事務,還必然會長期地伴隨著他。
……
林零洗完熱水澡出來,魏澄告訴她一定記得把熱可可喝了,然後盡快吃藥,不要有太多的雜思雜想,早些上床睡覺。林零點點頭,算是應下她的話。
可是當魏澄也從浴室出來,準備上床休息的時候,卻發現林零正在抱著管津文說好要交給她保管的那個遊戲機,眼角的淚光流轉,滿是艱澀與溫柔。
“林零姐,我們睡吧。”魏澄看她的樣子,就猜出她沒有乖乖吃藥。
平心而論,管津文狠下心來提出分手之後,林零雖然傷感懷念,卻不會每天都在心頭有一個固定存在的、沉重的牽掛,加上魏澄天天監督她吃藥,軀體症狀反而還減少了些。
甚至,因為不準備和管津文重歸於好,林零已經在暗暗下決心,斬斷與管津文之間的連接,這樣一來,林零的決心大了,魏澄有種很強烈的預感,她會傷懷一陣之後,重新振作起來。
“再等等看。”林零的手指很仔細地摩挲著遊戲機,上麵的每一個按鍵,也是她按過的按鍵。
還是剛認識不久的普通校友時,管津文就邀請林零和他一起打遊戲;後來戀愛了之後,他們都各自有了習慣使用的遊戲角色。以至於現在林零隻要看到遊戲機,就會想到那兩個角色。在她的固有印象裏,它們應該是要任何時刻都在二次元的世界裏並肩作戰的。他們也是。
現在,他們走散,她也沒有勇氣再打開這個遊戲機。
隻是這樣捧著,用掌心的溫度把遊戲機的表麵捂得溫熱,讓她的思緒不至於完全失控。
“魏澄,這個不是我的東西。我原本,不喜歡打遊戲的。”
“其實本來很多細碎的小習慣,與我的生活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我從來沒有意識到這個人有可能闖進我的生活,招呼也不打,沒有帶任何的見麵禮,就直接住進我的心裏賴著不走。突然有一天,我因為和他在一起,生成了好多細小的生活習慣,和他擁有了越來越多的共同愛好……他卻走了。我的心髒開始抽痛的時候,才意識到原來這個人帶來的見麵禮,就是他自己。那是一份很美好的禮物,美好到讓我對失去他無所適從。”
“你說他最近過得好嗎?如果有機會的話,以後還能夠再見一麵嗎?”
“魏澄,我有些想他。可是你知道的,沒有女生會時不時給前男友發消息過去的。如果我還是她的女朋友,我可以發,可以關心他,表達我的愛意;但是現在不可以了。我已經不具備那樣的權利和身份了。我真的很想念,而這件事情,也是真的再也不適合透露給他了。”
“……不知不覺和你說了這麽多。我們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