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重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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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零閉上雙眼,似乎確實能夠看到那個身著紅白校服的少女。
明明同樣是自己,為什麽這個女孩的身影會讓林零感到無比陌生?她伸出手,想要觸摸麵前的身影,可那個身影似乎是完全透明的,她的手指已經穿透了女孩的身體,卻依然沒有感覺到她的氣息,也沒有觸到她那散發著洗衣皂氣味的校服。
女孩的笑聲清新爽朗,那種笑聲已經淡出林零的生活許久了。
她剛才說什麽?要繼續追尋自己的夢想?
當下,她所能接觸到的和夢想有關的一切,可能也就隻有電腦裏的那本了。
林零一度夢想著成為一位編劇。創作一個精彩的故事,並且能夠讓故事被呈現在熒幕上,是她最期盼與向往的事情。
也是林零的興趣所在。構思情節,創造人物,每一個環節都是可以為她充能,讓她在整體狀態比較低落的時候,依然可以偶然發現使自己收獲片刻快樂的事情。
無論是還是劇本,核心都在於情節與人物。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允許自己去暢想一段從未曾體驗過的人生,那該是一件多麽美妙的事情。
頃刻間,那本原本為了打發時間、改善心情而誕生的,變成了她和理想中的自己所鏈接的一條通道。那通道上鋪滿了熒熒的星光,似乎在對她發出誠摯的呼喚。
繼續寫點什麽吧。把自己的思想,自己腦海裏的無數個或熱烈或溫和的平行世界,全部記錄下來好了。
林零打開筆記本,從自己囤的庫存裏找出緊接著的一個章節發布之後,繼續編寫接下來的故事。
她有預感,自己筆下的這個故事,很快就能夠走向結局了。這種預感非常玄妙,像是自己在更高維度的世界關注並推動著某件事發展的走向一樣。她本人生活在有實體有時空的世界裏,而她的角色們則生活在一行行文字當中。她發自內心地喜歡自己創造出的每一個角色,如果可以,她想要給自己筆下的每一個角色派發一個美好的結局。
但是好像也不太現實。根據她最早提交的那份大綱,女主人公才是這幾起案件的幕後凶手,男主人公作為案件的調查者,與女主相愛卻始終處在她的對立麵。他最終也沒能拯救女主畸形的內心,女主也必不可能逃脫法律的製裁。這些早就是定局。
也許,寫的人,是沒有資格聖母心泛濫的。
作為作者,林零本人也隻好看著感情很深切的男女主逐漸遠離彼此,消失在對方的生活裏。
“早知道不寫這樣的題材了。”林零嘀咕著。
寫這樣的題材,的確可以滿足自己對於推理的創作欲,狠狠地過把癮;但是就當下她的情況來看,繼續硬著頭皮寫這本結局注定憂傷的,有時可能會勾起她的一些心事。比如想到她自己。
在對推理過程做一些細節上的描寫時,林零還能夠大呼過癮,為情節頭腦風暴的過程中,她也能夠不自主地做到一些對於她來說本還有些困難的事——集中注意力。精力太容易分散,重心太容易迷失。工作還沒做多少,就會感到無窮無盡的疲倦。直到如今,林零還會被這個問題困擾。
幸好,寫算是一件她很感興趣的事情。它可以調動和激發林零的注意力。林零自己都沒有刻意留意過,不過她的確是在正式開始寫之後,精神一天比一天集中了。
總的來說,這本書進行到現在,收獲了一批讀者,給林零帶來的一切也是利大於弊。它更是在為林零做自己喜歡做的事鋪路就從這些層麵來看,林零繼續編寫故事,堅持到這本書完結,是在抓住一個向上攀援、擺脫舊疾的機會。
約莫兩個小時後,林零又在庫存裏新增了兩章。在做完這一切之後,她的生活又回歸到白茫茫一片。
瓦製的屋簷覆上了新雪。住院的生活裏,不少時間都是空蕩蕩的。這些時間裏除了呼吸、讓身體吸收每一餐飯的養分、代謝或攝取每一片藥物的成分,就實在沒什麽事情要做了。
今天似乎例外。
今天的上午,她剛剛受到王大夫的鼓舞,而就在前不久,她才和那個在她記憶深處一直很模糊的明朗少女展開過一次對話。
都是些非常愉快的體驗。
於是今天她打消了放空自己的念頭,開始嚐試去思考“夢想”這個帶著新生力量的、充滿朝氣的、似乎和她隔著一段距離的問題。
對於一年以前甚至兩年以前的林零來說,夢想是什麽呢?
這個問題,一定要追溯的話,可以追溯到和管津文第一次分手的時候了
那個時候的林零,好像早就不知夢想為何物,腦海裏隻有那段支離破碎的感情。她像是竭力抓住風中的稻草,絲毫不肯放過任何回到他身邊的機會。
什麽是夢想?林零好像完全不記得了。她與一切收起雙翼久居籠中的金絲雀無異,關於未來的一切構想,裏麵都有管津文的存在。
更要命的是,管津文一度給予她的溫柔和耐心可以緩釋她的病痛。她畢業之後立刻回到b市去找尋管津文的狀態,就好像是快要渴死的人在沙漠中瘋了般地用視線找尋綠洲。
到頭來,管津文不是綠洲。他是場海市蜃樓。
他也許真的很溫柔,也發自內心地想過要關心照顧她。可即便是這樣,也沒辦法從根源解決她的問題。
渾渾噩噩,病痛與失去,庸庸碌碌的作息她的生活裏堆滿了情緒垃圾,可就是沒有夢想。
所以,在她內心深處,那個來自潛意識的林零和她提起夢想的時候,她自己都愣住了。
也許想要成為編劇,並且很傾慕家們的才華的林零,可以讓自己手邊的這一本自創的,也成為她的第一個劇本?
“戚老師,今天下午您這兒是三場戲。”
戚小梨總算是進了劇組。她好像終於又回到了自己一貫熟悉的生活方式,每天臉上帶妝、麵對機器,聽著導演的指令開始與結束每一天的工作,背誦著自己對詞的時候才剛剛熟悉的台本,和並不算熟悉的對手演員演非常親近的戲碼,接受身邊新人演員的各種巴結和奉承……
一年裏三百六十五天,少說也有接近三百天在過這樣的生活。
走紅之後,她不再是一個有自由意誌的女演員。她掙得多,連帶著公司也會受益。所以公司上下的人都把她當成一株搖錢樹,不肯讓她鬆一口氣。
她沒有休假的自由,沒有公開戀愛的自由,沒有支配個人時間的自由。
暫時沒有戲接,那就去做平麵模特好了;拍攝幾天平麵之後,一旦約定好的劇組建了組,就即刻塞進劇組去,半分喘息的機會也無。
“好的,謝謝。”戚小梨掃了一眼台本。通告她早就看過,三場戲不算多。對於她來說,最忙的時候一天六七場戲甚至十多場戲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劇組不舍得讓她大清早起床過她的戲份,但是哪怕是從下午開始拍,場場都盡可能少重來,她也會遇到一整個下午泡在組裏的情況,甚至需要拍大夜。
“今天沒給你排太多,因為還需要安排你見個人。”經紀人對戚小梨公布今天的安排。
不用經紀人多說,戚小梨就能才出來,她今天要見的,不是喬瀝,就是喬瀝那邊的人。
“好,我知道了。你來安排。”
戚小梨這麽說,與其說是出於對經紀人的信任,倒不如說她已經徹底領教過了自己完全沒有任何話語權的事實,所以用這種看似“命令”經紀人的口吻,強行挽回一點自己的顏麵。
開玩笑,她才是藝人,而且還是個腕兒。這倒好,每一步行動,任何一點安排,全都是經紀人說了算。
“你放心,肯定幫你安排好。”經紀人也很會順著戚小梨的台階下。
下午這三場戲磨完,戚小梨剛剛回到休息室,果然就見到了那個對於她來說像是一場噩夢的男人。
喬瀝。
又是他。
他的心胸好像藏著烈性的毒液。他是一條蛇,為了達到他的目的,可以隨時釋放出致命的毒液。沒有高調的挑釁,甚至不會有低沉的嘶吼,他隻是自如地吐著信子,就能夠隨時準備好一擊製敵。
戚小梨就是他的目標。
他可以從她這裏通過建立合作斂財,盡快籌集資金收回曾屬於自己的白棋影業,而陳陌就是連接他們的橋梁;他也必須要把陳陌親手毀掉,這樣才能完全“洗脫”自己的包庇嫌疑,停止夜不能寐的生活狀態,把包庇罪這件事永遠爛在自己的肚子裏。他想要做到這一點,偏偏還需要盡可能爭取到戚小梨的配合。
隻有戚小梨和陳陌這麽親近的關係,才有可能掌握一些一手證據。
喬瀝自己是可以去調查,搜集陳陌做過的其他違法行為的一些證據,但他在此期間接觸到的大多都是沒能真正深入陳陌社交圈的一些人,搜集到的無非是一些“第二手證據”。說得難聽點,就是捕風捉影而已。
喬瀝要的,可不是捕風捉影。
這不,他又來套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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