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 校場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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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城,演武場。
原本應該在牌樓觀演的坐席,因為四象塔的原因,此時專門在場地內搭建了一座四五丈高的寬闊平台,將坐席安置其上。
觀演平台兩側,是一團團淩空漂浮的白雲,雲汽殷厚凝成實體,仿佛一座座巨大的蒲團,此時上麵已經坐著不少人,大多都身著製式莊重且華麗的袍服,應當是雲中城的大小侯伯大臣的坐席。
觀演台上的坐席並不多,細細數來也不過三十六座,合一天罡之數,應當是給一十八家羽族之王,以及雲影鶴一族身份顯赫之人所準備。
鶴連山,孔雄飛等人已然就坐,兩側坐著的眾人一個個氣息深沉內斂,但是除了鶴連山和孔雄飛寥寥幾人,餘下的盡都是金丹境界,應當是諸家羽王的代表。
鶴幟章也有一個坐席。
他雖然隻有金丹七轉的境界,但畢竟是禦賜的雲嶺尚書、東宮的太子太師,隻論身份不論修為,也是堂堂正一品,自然不是普通的閑散公侯可比。
而且他還有一重身份,那就是這次鬥法招婿的主角,公主殿下鶴星恫的授業恩師。
方天震的位置比較靠邊,雖然他代表著魔山派,可惜實在是境界太低,鶴連山邀了兩次讓他坐過去,也被他婉言拒絕。
開玩笑,讓我坐在一群大佬中間,趕著過去被他們壓製著吃屁嗎?那多不自在!我就是來打碗醬油,給秋官兒加加油,坐哪兒不是一樣!
立花千代和酒鬼沒有座位,便充當隨從侍衛站在方天震身後。
演武場正中,正是一座四象塔。
四四方方的平台,四根泛著金屬光澤深紅色巨柱聳立四方,一條靈氣編織的乳白色繩索連著四根巨柱纏了三圈,將正中心的平台圈了起來。
對比雲中城演武場的陣法洞天,這座四象塔除了四根巨柱之外,實在是一座毫不起眼的低級擂台一般。
“嗵!”
沉悶的鼓聲響起。
一個身材修長氣質儒雅的青年飄身上了擂台,正是一路同行而來的鶴守拙。先是向鶴連山躬身一拜,而後拱手向四方施禮,隨即朗聲說道:“遵王旨,演法開始!”
嗯?
方天震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趁著低頭喝水的空擋小聲嘀咕道:“這麽簡單?也不搞個像樣的儀式,就這麽開始了?說好的賽前歌舞呢?”
酒鬼嘴角抽了抽,差點兒沒忍住。
立花千代冷聲道:“師弟自重。”
方天震摸摸鼻子,一臉無辜的道:“師姐想差了,我說的可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你說雲影鶴一族也算得上名門望族,這麽隆重的典禮怎麽能沒有歌舞禱祝天道的環節?知道的說他節儉,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小氣!”
立花千代冷哼一聲,懶得理他。
方天震接著說道:“我隻不過是提了一句歌舞,師姐便把臉冷下來,實是誤會了我呀!歌舞二字本是高雅之詞,隻是被那些醃臢之人玷汙,旁人提起便落不得好去。豈不知光明磊落者,暗室坦蕩心不虧;淫邪奸狹者,錦衣玉帶形如賊!”
“浮屠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心有菩提處處淨土……呐,後半句我忘了,反正就是你自己想岔了,卻把我也想的跟你一樣……”
立花千代冷笑一聲:“你再說一個字,我就割了你的舌頭,不信你試試。”
方天震知道立花千代從來不開玩笑,說割舌頭就割舌頭,從來不帶手軟的,忙不迭閉緊嘴巴。
方才這話若是酒鬼說的,方天震早就開罵了,還得罵他個狗血淋頭不可,可酒鬼與他最是熟稔,脾氣秉性知之甚深,才懶得接撿他的話頭自找不自在。
方天震隻當自討沒趣,甚是手熟的往身後遞酒,酒鬼是來者不拒,沾嘴就盡,樂的是眉開眼笑。
隻聽得鶴連山又說道:“羽族一脈相承,皆是母凰子民,當相親相愛。分出勝負即可,莫要濫行殺戮。”
孔雄飛和雁宗堂、白弈等一幹羽王也是微微點頭。
等下要上場的,不是自家孩子就是族中資質卓絕的青年才俊,未來的頂梁柱,若是死在一場鬥法之中,哪怕是損傷道基耽擱了正常修行進階,都是莫大的損失。
當然,若是打死打傷了旁人,那就另當別論了,羽族是一家不假,那也有個親疏,君不見人族都是媧皇血脈,互相殺起來那可是比誰都狠,凡人之間動輒屠城滅國、修士之間橫掃一個宗派,當真是寸草不生,雞犬不留。
一個精瘦的中年男子道:“刀劍無眼,神通道術也是易發難收,此時還好說,真個打起來也就顧忌不得許多,難免有些損傷。”
寒斐子是當代寒鴉族長,有神嬰後期的道行,許是本體祭煉的太過凝煉,這具化形而來的人身竟有些虛幻,似乎一直在現實空間和虛實兩相動態之間閃爍跳躍,蒙著一層淡淡的黑色霧氣。
他聲音幹澀沙啞且低沉,就像是身體內的水分都流失一空,連最為濕潤的口腔也幹裂開來,和皮膚一樣皺巴巴的音色,讓人聽來渾身難受,恨不能把心肝兒都掏出來撓一撓。
鶴連山眉頭微蹙:“寒兄的意思是?”
寒斐子似乎沒看到鶴連山不悅的表情:“若不全力出手,怎知孰強孰弱?再者說,這些孩子都隻是金丹境,無非偏差一兩轉的境界,又有天鬥堂鍛造的四象塔,諸位元神高人在場觀摩,還能平白看著他們鬧出人命來?除非掌控四象塔的人,嘿嘿……”
這話有些誅心,孔雄飛正色道:“寒兄以為我會做手腳?”
這件四象塔是孔雄飛提供的,鶴連山和族中幾位長老反複查驗了幾遍,確定沒有動手腳的可能,這才代替原本的演武場使用,寒斐子話裏話外質疑孔雄飛,無異於一巴掌打在鶴連山連山,而且分外用力。
寒斐子幹巴巴的笑了兩聲,隨意拱了拱手道:“寒某修為低道行淺,所謂人微言輕,當不得兩位大王的稱呼,方才之言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孔兄若是覺得寒某說錯了,寒某收回剛才的話,給孔兄賠個不是!”
說完起身長鞠一躬,姿態卻是放的很低。
鶴連山道:“隻是分個高下,又不是性命相搏,何來無有顧忌之說?不過寒兄的話說的在理,鶴某也放下話來,真有打紅了眼控製不住自己的,鶴某也瞧不上這樣眼高手低的女婿。”
寒斐子嘿嘿一笑,並不作聲。
餘下諸家羽王的代表雖然隻是金丹期的妖帥,但畢竟代表著本家族長的顏麵,鶴連山不好不給他們麵子,一時間互相小聲議論紛紛,頗有幾個是支持寒斐子的。
修行道向來以實力為尊,縱然有元神的境界,倘若隻能發揮出金丹的修為,一樣要被戰力高的修士追著打,故而那些假嬰修士多數都是閉關參悟天道,以期渡過每百年一次的天劫,徹底滌除身上的桎梏,打破枷鎖證道神嬰。
修行道亦不乏假嬰修士被金丹修士追著打的案例,雖說這些金丹修士都掌握著強力的頂級法器,以及頂級的神通道術,但跨越一個大境界越階打敗神嬰修士,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當然,被假嬰修士擊殺的金丹同樣數不勝數,假嬰也是嬰,神嬰即是元神,元神的本質已經從金丹得到了無盡升華,雖然假嬰的元神升華的不夠徹底,但終究還是觸摸到了與道合真的門檻。
總的來說,兩者是彼此互有損傷,以金丹修士傷亡為絕大多數,假嬰修士不敵微乎其微。
然則隻要有一例,那也足夠了。
但凡是能被別人做到的事情,同等條件下,我自然也能做到。
這是大多數金丹上重修士的想法。
在座的諸家代表多為金丹境,而且都是八轉九轉的妖帥,其中不乏能夠力敵假嬰的高手,自然知道真要是放開手腳出手,彼此以命搏命的全力拚殺,還要想著不能傷其性命,是何其艱難之事。
既然來參加比鬥,為的就是取得勝利抱得美人歸,壓箱底的殺手鐧自然要在決定性的時刻用出來,奠定勝局。
殺手鐧,可沒有那麽好收啊!
“拚鬥不是坐而論道,以言語驗證道行深淺,些許損傷在所難免,王上大可定下章程,以免傷了諸家同族的和氣。”
老太傅坐在鶴連山下首左側,一直都在閉目養神,看神態似乎已經神遊天外,似乎是沉沉睡去了。他是鶴連山的老師,又是雲影鶴的上長老,鶴連山自然不會因此怪罪於他。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紛紛,雖然都壓低了聲音,可還是一片嗡嗡聲回蕩,驚醒了沉入夢鄉的老太傅。
“王上,誠如寒斐大王所言,既然是打鬥嘛,磕著碰著在所難免,真有個死傷什麽的也情有可原……恕老臣直言,總不能別個下殺手,我非得站著等死不是?而且在場元神高手眾多,又有孔雀王掌控四象塔,當能控製得住局麵。”
鶴連山略一思索,道:“就依老師所言。”
轉頭向孔雄飛笑道:“還要勞煩孔兄多多費神。”
孔雄飛點頭道:“都是分內之事,算不得勞累。鶴兄不怕孔某從中施為,便是最大的信任,孔某自當盡心。”
寒斐子聳聳肩,陰沉戲虐的目光掃過孔雄飛等人,不知道想些什麽。
鶴守拙立於四象塔內,直到幾位王者定下章程,這才從袖口裏摸出十餘根黑白相間的鶴翎,揚手一拋化作十餘道精光,飛入城樓上的房間之中。
參加鬥法之人,都在裏麵。
鶴守拙朗聲道:“每一枚鶴翎都有單獨的編號,共計一十九枚……”
話音未落,便有幾枚鶴翎飛回,鶴守拙看也不看收回袖中,笑道:“六枚棄權,共計一十三枚。”
方天震一愣,這是啥情況?
還沒開始呢,就有人棄權了?怕死怕到這種程度,還來參加鬥法作甚?專門跑過來丟人現眼開玩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