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二章 左右不過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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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古天樹傳沈彥秋龍伯真身之時,將沈淩之所傳的巨力之術,改為龍伯巨人密不外傳的神力之術,能夠配合倍化之術演化龍伯真身。
也就是說,沈彥秋在使用神力術的狀態下,變化的巨人真身並不屬於道術變化的範疇,而是實打實的巨人真身。
真實的血肉之軀。
古天樹作為南極龍伯巨人的前鋒衛,手中掌握的秘術自然不少,否則也不會被珍珠奶察兄妹盯上。沈彥秋得沈淩之傳授倍化之術,其實得來的不過是一副類似巨人的空殼子,畢竟他沒有龍伯巨人的血脈。
神力之術,就是提純龍伯巨人血脈的功法。
沈彥秋一絲龍伯血脈也無,任他提純千萬遍,也休想生出龍伯之血,到這並不代表神力之術對他毫無用處,相反,除了演化巨人真身之外,神力之術最大的用處,就是不停淬煉他的肉身,以期無限接近龍伯巨人的程度。
沈彥秋修行神力之術多年,卻很少有用到巨人真身的時候,每每與人戰鬥,也都是以炎、凍二道應對居多,再加上一條被封印了力量的法寶千機帶,一對兒無物不穿的法兵水火鋒,巨人真身反倒用的最少,自然也就談不上什麽淬煉。
直到他領悟力魔道。
力魔道是遠古神魔的聚力法門,恨天無把恨地無環,從本質上就不是神力之術能夠相比,故而隻要力魔道的法力在沈彥秋體內流轉,神力之術便會一刻不停的被力魔道逐漸同化。
時至今日,沈彥秋也已經很難從力魔道當中將神力之術剝離出來。
神力之術有特定的行功之法,用以刺激經絡穴竅,在倍化之術發動後將源源不絕的力量輸送到身體的每一處,即便被力魔道同化之後,依舊如此。
而以力魔道的大力推動神力之術,龍伯真身的強度可想而知。
可惜他沒有龍伯血脈,無法真正化身龍伯巨人,所以很早之前他就想到了改變現狀的辦法,那就是徹底粉碎這具巨人身軀,以力魔道為根基重塑肉身。
想法是好的,可惜無法實施。
修士隻有三次重塑肉身的機會,第一次是築就道基,引天地元氣入體,借助立真劫的雷霆之威鍛造肉身;第二次是結成金丹之時,金丹入住神宮統轄紫府,逐步創建小世界的運轉規則,籍此重塑肉身;第三次則是丹成九轉碎丹成嬰,與道合真化身天地,被大道之力加持,肉身元神極盡升華。
其他的變化之術,諸如障眼法變身術等等,其實都不是從本質上改變肉身狀態,唯有道門四九元功和浮屠玄功,才能以變化之術徹底改變肉身狀態,無論變化成任何物體,都能和此物由內而外一般無二。
所以他一直再等待機會。
他築基之時還不曾修煉神力之術,而擁有金丹之力時,又被十方魔道徹底打亂,體內根本不曾結出代表四劫的金丹,故而理論上唯一的機會,就是他成就元神之時。
不過這是被動的機會。
他為什麽不能自己主動粉碎肉身呢?
劉琳劍的天火赤金鐧開山裂石,打在他身上至多不過骨斷筋折,達不到粉碎肉身的程度,他也曾勸說劉琳劍全力以赴,可劉琳劍受俞白靈吩咐,再借他兩個膽他也不敢答應沈彥秋這個要求。
去求勾離瑾?
這廝整天出去鬼混,也不知道一覺醒來是睡在哪個姑娘的床上,平日裏見他一麵都難。
去求勾離卿?
算了算了,這個便宜幹娘脾氣古怪,沈彥秋實在是吃不消。
一拖再拖,這具肉身已經被神力之術淬煉的堅愈金剛,尋常法器根本不能破防。
五毒追魂槍是好東西啊!竟然一槍就將他穿胸而過,打的血肉模糊,沈彥秋真是大喜過望,恨不能讓碧秀心多刺幾槍!
不過這是擂台比鬥,不是碧秀心助他修煉,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憂,他可聽碧秀心說了,不怕師尊哀無心的報複,這要是真被他打殺了,那可就真死了。
五毒追魂槍碎身之法走不通,沈彥秋便把主意打在了碧眼蟾蜍的毒性之上。
神兵法器難傷的肉身,被碧眼蟾蜍的毒霧侵蝕,竟然能腐蝕掉一層皮肉,若是運用得當,粉碎肉身重塑龍伯之軀,應當不是什麽難事。
大蟾氣給了他下定決心的機會。
以神力、倍化之術推動的巨人真身,因為沒有龍伯血脈加持,失去了進一步提升的可能性,也就是從理論上來說,除非有古天樹這個級別的龍伯巨人,肯舍棄自身血脈灌注給他,將他同化成龍伯巨人,否則單單以這兩門神通,基本上沒有修成法天象地的機會。
盡管最為純粹的龍伯巨人,能夠修成法天象地也微乎其微,但隻要持之以恒,總歸是有機會的。沈彥秋想要抓住這個機會,唯有舍棄錘煉多年的巨人真身,以力魔道的法力重塑肉身,才有可能更進一步。
所以當他發現大蟾氣無與倫比的腐蝕性之後,便毫不猶豫的將紫府神宮封鎖,八極凍氣灌注骨骼,主動將肉身暴露在大蟾氣之下,任由劇毒腐蝕血肉。
如今一身血肉盡數散去,沈彥秋再不敢耽擱,這才放出千機帶施展流砂河,以無量星砂定住碧眼蟾蜍,隔絕毒霧,從容不迫的化生血肉。
碧秀心本是勝券在握,隻是他沒有想到沈彥秋手中還有一件千機帶,被封印的法寶依舊還是法寶,哪怕隻是金丹修士推動的流砂河,他抗衡起來也是萬分吃力,勉強以碧眼蟾蜍和力天蛇撐開一片空間,卻因為算計失誤失去先機,被無量星砂鎮住,怎麽也衝不出去。
白奕看著緩緩下沉的四象塔,見孔雄飛絲毫沒有控製的打算,對鶴連山笑道:“天機子的千機帶乃是法寶級數,就算被封印了力量,也抵得上一名金丹九轉的大修士……鶴兄以為,他這算不算作弊?”
不等鶴連山答話,寒斐子冷聲道:“在座諸位都是成名已久的宗師,幾件法寶還是拿的出的,暫時封印分發下去,這場鬥法也就沒有繼續的必要了!”
一件被完全封印了力量的法寶,哪怕是剛剛進階,器靈的靈性還沒有完全成熟的法寶,也不是普通金丹修士能夠抗衡的。唯有修成金丹七轉以後,陰陽五行七種靈氣盡在統禦的上重修士,開始編製獨屬於自己的大道紋路,才能抵擋法寶等同於元神力量的本質,甚至將之收取。
誠如寒斐子所言,還有資格參加鬥法之人,哪家沒有幾件法寶?便是隨意挑出一件封印力量,也不是這群金丹中乘的參賽者所能承受的。
鶴幟章搖頭道:“真陽子的千機帶早在許多年前便交給他,直到如今徐無城被鬼道覆滅,真陽子都沒有為他開啟封印,寒斐大王這話可有些過了。”
寒斐子冷笑道:“真陽子精於算計,誰知道他把千機帶給了這小子是什麽打算?而且依我看來,這小子能把流砂河催發到這種程度,隻怕離解封也不遠了,若是孔兄一個不小心放出無量星砂,以無量星砂至沉至重的特性,隻怕雲中城也要被損壞幾分!”
防風無忌也有金丹八轉的修為,自打沈彥秋放出流砂河之後,就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四象塔,此時聽到幾位羽王爭辯,拱了拱手苦笑道:“幾位陛下,若是再不出手將碧秀心救出來,黃泉道主哪裏恐怕不好交代!”
碧洛賦號黃泉道人,取的是幽冥界碧落黃泉歸入冥河,生生不息永世不絕之意,防風無忌不敢直呼碧洛賦的名號,隻以黃泉道主稱之。
流砂河的凶險他也看得出來,隻是幾位宗師陛下絕口不提碧秀心,似乎有借刀殺人激怒碧洛賦的意思,防風無忌一顆心幾乎都提到嗓子眼兒了。
碧洛賦雖然不是護短之人,否則也不會把五個兒子都送走,一個也不留在身邊,隻是世人皆知黃泉道主疼愛兒子,不遺餘力的把他們送到十二正宗修行,若是最小的兒子毫無價值的死在雲中城,就算最後把怒火都發發泄在大悲宗身上,他們這些見死不救之人,一個都脫不了幹係。
倘若因此而莫名奇妙的去承受一尊七劫大宗的怒火,那可真是冤枉至極。
呼延春也是一臉嚴肅的道:“防風大兄所言極是,還請幾位陛下早做決斷!”
餘下各家代表見防風無忌和呼延春打頭開口,也是七嘴八舌的出言相勸,左右無外乎黃泉道主法力深不可測,為人行事也是不依常理,若是碧秀心有個什麽不測,碧眼蟾蜍和羽族這份仇恨可就再也解不開了,說不得他老人家還會親自打上鳳鳴城來,找鶴王陛下要個說法。
鶴連山心道:要什麽說法?依著碧洛賦的性子,不把鳳鳴城天翻地覆,不把沈彥秋挫骨揚灰,這事兒就不算完!
“孔兄,還請接碧秀心出來,再硬撐下去必然傷及根本……我也不想平白交惡碧眼蟾蜍,這一陣就算沈彥秋勝了吧。”
孔雄飛也不言語,伸手一抓將碧秀心扯出來,隻見他灰頭土臉狼狽不堪,握著五毒追魂槍的手也是不停的顫抖。
見一眾元神修士盡皆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碧秀心場麵話也懶得說一句,四下拱了拱手,帶著隨從轉身就走。
一直一言不發的隨從麵如寒霜,深深掃了眼在座之人,似乎是要把所有人的長相都烙印在腦海中。
方才碧秀心明明有身死道消之危,他卻一直麵無表情的冷眼旁觀,分毫沒有表露出焦急和擔憂,因為他知道,無論是孔雄飛還是鶴連山,根本不敢讓小公子死在這裏,否則就要承受蟾尊的怒火。
你們吃罪不起神仙道,便得罪得了碧眼蟾蜍麽?
孔雄飛控製住緩緩下沉的四象塔,卻不提把沈彥秋放出來,似笑非笑的道:“我倒是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鶴連山道:“孔兄請講。”
孔雄飛道:“適才太嶽山出,唯有吾兒與此子願與鶴兄消弭禍事,不知這份擔當可入得鶴兄之眼?”
鶴連山點頭道:“孔兄之意我盡知矣,且與諸家稍作商議,才好答複。”
在座的沒有蠢笨之人,自然聽得懂孔雄飛的意思,為了一個鶴星恫,或者往大了說為了一個雲影鶴族,而擔上吃罪神仙道的麻煩,究竟值不值,這其中的取舍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孔雄飛隱忍多年,苦於無顏提及羽族之長的身份,一直找不到統合羽族力量的機會,這才東奔西走與各家羽族聯絡感情,隻是他畢竟是鳳凰嫡脈,拉下臉麵跟他們溝通聯絡已經是無奈之舉,實在是做不到低聲下氣乃至平等對待,彼此之間稱呼一聲白兄鶴兄,倒好推到王者大度以及對同境界強者必要的尊重,若真低三下四起來,他身體裏流淌的鳳凰血脈也不會答應。
如今為了聯合雲影鶴,一反往日寬容大度的做派,言辭也犀利許多,在座之人不禁同時在想,為了一個鶴星恫得罪神仙道不值得,難道得罪孔雀王就值得了嗎?
孔雀王如今雖然有些落魄,卻也是實打實的六劫巔峰,隨時都有可能進階神化,成為名副其實的羽族之王,便是元魔山鷹王蒼雲術也爭不走這份殊榮。誰敢斷言孔雄飛此生七劫無望?
說來說去還是如此簡單直白的道理,他們得罪不起神仙道,便得罪得起孔雄飛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