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 太嶽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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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歸大海,虎嘯深山。

    修行道的天空被神仙道把持,除了雲影鶴一族,很少有人把駐地建造在天空之上,畢竟九層罡風之外就是神仙道,跑上去跟他做鄰居非得有一顆包著肉的巨膽不可。

    可若是建在罡風層裏,難免要看神仙道的臉色,人家不屑搭理也就罷了,若想找麻煩的話,隨便尋個由頭引動罡風變化,便是一場滅族殺身的禍患。

    就像鶴連山不敢動太嶽虛影,不是他動不得,歸根結底還是寄人籬下,為雲影鶴一族做想,隻能忍氣吞聲無動於衷。

    再者說來,同為十二正宗,誰又會把宗門築於天空飄蕩在九層罡風之下?豈不是自家承認比神仙道矮了一截?

    故元魔山統領天下群山,分封山神;龍神殿統禦四海五湖八江九瀆,分封龍神水神。

    修行道的龍,一般不上天。

    龍尊射虎和雷帝天尊有化解不開的曠世大仇,恨不能挫骨揚灰、拘魂煉魄,龍族就更不可能進入罡風層。

    所以,哪裏來的龍吟?

    元神之力展開,瞬間鎖定發聲位置,正是孔雄飛的五色元氣罩!

    沈彥秋的離地上皇鍾整個罩在身體上,南明焚界旗更是化作一塊赤紅幕布將鍾口裹個嚴實。

    “你要吞,我就給你吞,就怕你胃口太小吃不下,撐炸了胃!”

    “九火炎龍砲!”

    一點紅光乍亮,火河赤光也難以遮掩。

    借助孔雄飛的五色元氣罩,沈彥秋將無窮無盡的南明離火極盡壓縮,非但將炎魔真火也投入進去,更是耗費三成法力凝聚一枚炎帝敕令,再一次催動凝成液態的火河,為的就是強行開啟炎魔道的最終奧義。

    九火炎龍砲。

    當日在丘流海外,沈彥秋借海底火山之力催動九火炎龍砲,縱然被無窮水靈消磨半數威力,開啟天屍法相的屍玲兒依舊難以抗衡,幾乎被一砲轟殺。

    今日雖然沒有地底火山可以借力,卻是他功候大進之下,以南明離火極盡壓縮形成岩漿火河,再以炎帝敕令攪動南明火河,催發而來的一口火砲。

    九火炎龍砲乃炎魔道最高神通,縱然是元神修為溝通天道,也不見得能夠將九口火砲盡數打開,但哪怕隻有一口,也不是任何一個金丹境界可以承受的。

    孔香君與沈彥秋境界想仿,充其量也不過是多了一轉的境界,若是正麵承受一擊九火炎龍砲,多半就是神魂俱滅的下場!

    殺了他,孔雄飛必然會殺了自己。

    不殺他,他就會打敗自己,接走恫兒。

    隻要是個男人,都知道怎麽選。

    除非是當初說出“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這句名言,棲霞山的土匪頭子尤潰,才會有截然不同的選擇。

    沈彥秋做不到,縱然明知道殺死孔香君自己也必死無疑,他一樣做不到。

    至於控製九火炎龍砲的威力,隻是把孔香君打傷打殘,現在的他還沒有足夠的修為境界來掌控其中的尺度。

    所以這本就是沒有選擇的選擇。

    九火炎龍砲一出,天地變色。

    一柱火流疾衝孔雀虛影,五色元氣罩之內的南明離火和炎魔真火完全收斂火力,將所有的力量都投入到這一砲之中。

    刹那間,五色元氣罩之內空空蕩蕩。

    沈彥秋終歸是竭盡全力將火砲鎖定的孔香君,換做他背後的孔雀虛影。

    或者說,從一開始他鎖定的目標就不是孔香君,而是施展噬元術的孔雀虛影。

    摧毀孔雀虛影,孔香君必然也會因此身受重傷,但卻因此保全了他的性命,也同時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沈彥秋躲在離地上皇鍾內,頭一次為自己危急關頭的智慧感到欣慰。

    火砲的威力在於爆破,原本就是極盡壓縮的暴虐之火,一旦瞬間爆炸,殺傷力足以提升十倍百倍,可偏偏孔香君開啟噬元術,將所有外泄的力量歸攏,九火炎龍砲的力量沒有絲毫浪費,全部被孔雀虛影吞噬。

    孔香君一手捏訣印在胸腹,一手立指定在眉心,原本英俊的麵龐已經紅的發紫,背後的孔雀虛影也是竭力壓製消化,和孔香君一樣顫抖不已。

    孔香君艱難的轉頭,看了孔雄飛一眼。

    孔雄飛當即打開五色元氣罩,對鶴連山說道:“鶴兄,還請打開雲中城的陣法防護,再將鳳鳴城的陣法打開一道缺口!”

    “以孔兄的法力,也消弭不了一個金丹修士的神通麽?”

    鶴連山嘴上如是說,手上卻已然照著孔雄飛的話,將雲中城的陣法關閉,再將鳳鳴城的陣法打開一道缺口。

    罡風雷火沒了阻礙,順著缺口宣泄,頓時風雷激蕩,雷火轟鳴,風刀呼嘯。

    鶴連山揮手布下一重禁止,將罡風雷火阻擋。

    “孔兄,我護城大陣不可輕動,還請速速施為!”

    孔雄飛伸指一點,臉色已經紫的發黑的孔香君再也堅持不住,猛然昂頭向天,吐出一口冒著火星子的濃鬱黑煙。

    背後孔雀虛影哀鳴一聲,同樣引頭向天噴吐,一道足有三丈粗的火柱衝天而起,瞬間衝破鶴連山隨手布下的禁止,衝入罡風層中,隻聽得雷聲轟鳴,飆風呼嘯。

    孔雀虛影噴吐足足持續了五個呼吸,這才悄然破碎。

    孔香君眼前一黑,委頓於地。

    孔雄飛伸手一招,孔香君便化作一頭小小五色孔雀,被孔雄飛收入袖中,放入元神之內溫養。

    “唉。”

    孔雄飛一聲輕歎,倍是唏噓。

    孔香君這一陣輸得太過幹脆,簡直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以孔香君的境界修為,隻要穩穩催動大鵬王拳,乃至孔雀王拳,和沈彥秋貼身肉搏,也不至於輸到眼下這個程度,而且本來有七成以上的幾率能獲得勝利。

    壞就壞在他太過自負。

    境界壓沈彥秋一頭,體修對戰法修,又是在五色元氣罩這樣狹小封閉的空間,本就占據絕對的優勢,就算沈彥秋體法雙修,同樣修煉了法武合一的神通,也不能和他這個純粹的體修相提並論。

    孔雀一族的兩大王拳,哪一部不是法武合一的大神通?

    他自信沈彥秋不是他的對手,生出輕敵之心,又自負於孔雀王拳的威力,強行吞噬沈彥秋費盡心機製造的手段,結果孔雀真身火焰免疫的特性,豁免了南明離火,卻沒有徹底豁免炎帝敕令催發的炎魔真火。

    結結實實吃了一記九火炎龍砲。

    也多虧了孔雀真身火焰免疫的特性,才讓他撐了些許時間,將九火炎龍砲的力道宣泄出去,否則免不了一個爆體而亡的下場。

    “我們輸了。”

    隨著孔雄飛一聲歎息,鳳鳴城外的罡風層這才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風雷肆虐的光芒和彤紅火光覆蓋半個鳳鳴城,萬年不變的天空終於閃現出了異樣的色彩。

    孔雄飛甚是幹脆,認輸之後話也不說轉身要走,忽地站在原地不動遙望天空。

    鶴連山等人也是齊齊抬頭。

    沈彥秋急忙散去離地上皇鍾,也是氣喘籲籲的飛身到立花千代身旁,隻見這冷豔女子和酒鬼同時抬頭看天,忍不住也向上看去。

    “怎麽,天塌了不成?”

    天穹有兩重防護無數道陣法支撐,自然是不可能塌下來的,就算鶴連山撤去雲中城的防護,鳳鳴城運轉了無數年月的陣法也一樣固若金湯。

    隻是一道筆直火柱直衝高天,竟不知穿透了幾層罡風,兀自餘勢不衰向上疾衝,似乎真個捅穿了九層罡風一般。

    沈彥秋呆若木雞:“九火炎龍砲,有這般大的威力?!”

    確切的說,有。

    但絕不是現在的他能夠釋放出來的。

    乍一看是火柱直衝天際,但仔細看才發現似乎有一股力量牽引,如雲頂仙人垂釣,將其拖曳上去。

    九火炎龍砲的力量被孔香君以孔雀噬元術消磨小半,按理說早就不成氣候,況且也沈彥秋的法力,若非借助外力強行催動,根本也沒有資格釋放九火炎龍砲,如今勉勉強強放將出來,打孔香君一個措手不及取得勝利,已經是走了天大的運道,至於已經跟他切斷聯係的火柱能夠衝破九層罡風,直達九天之上,他是想也不敢想。

    他不敢想,但事實卻是如此。

    神仙道的人出手了?

    這是唯一的解釋。

    火柱越飛越高,最終化作一顆亮晶晶的紅點,消失在眾人視線之中,還沒等鶴連山鬆一口氣,一道土黃色的靈光從天而降,速度比之火柱快了百倍,眨眼便穿透鳳鳴城的陣法,降落在演武場之上。

    雲中城的諸多護城陣法中有一座兩儀微塵陣,聽起來似乎是非常厲害的陣法,其實和太古道門的頂階陣法完全沒有關係,一道就是用來潔淨雲中城的汙穢的陣法,無時無刻不在運轉的兩儀微塵陣將隨時出現的微塵汙垢祛除,使得雲中城幹淨的就像冰雪一樣純潔。

    就連空氣中都彌漫著若有若無的清香。

    可隨著這道土黃色的靈光降落,演武場上煙塵彌漫,一股股土黃色的氣浪翻騰著向外輻射,刺鼻的土腥氣撲麵而來。

    就像突然崩塌的山體,泥沙裹著碎石浩浩蕩蕩形成泥流,卻又被無形的力量阻隔不能分散,於是越堆越高從而堆積成一座小小的土山,濃鬱到化不開的新鮮泥土氣息。

    而如煙塵一般彌漫的土黃氣浪,實則就是濃鬱的土靈氣,隱隱帶著一起先天戊土之精的氣息。

    神仙道的大能高手中,有修煉土靈之道的嗎?

    似乎沒有。

    修行道的功法不計其數,卻還是以修煉後天五行、陰陽二氣的居多,由此分化的分支道法更是難以估量,然則先天五行元氣的功法隻有五行仙訣,陰陽二母氣更是深藏混沌之中,隱於天河冥河之內。

    戊土真罡的法門,一直是銷聲匿跡的寧老莊一脈流傳,縱然將葫中日月的劍術給了神仙道,撒豆成兵的大神通給了寸心門,這門鎮教功法也從未外傳。

    那這道土黃色的靈氣從何而來,答案自然清晰。

    或者說呼之欲出。

    太嶽神山,鎮壓神仙道氣運的天塹山。

    鶴連山的目光裏已經滿是沉重,以及讓人難以察覺的恐懼。

    以及憤怒。

    雲影鶴一族入駐一層罡風,至今已數萬年之久,本族的前輩們早就和神仙道有過不明於文的協定,神仙道的默許換來的就是雲影鶴獨立於羽族之外,既不聽命於不死火山的孔雀一族,也不會依附於覺醒了大鵬血脈的蒼雲術。

    這是彼此雙方的代價。

    為此,雲影鶴付出的不僅僅是孤立無援以及孔雄飛和蒼雲術的記恨,還有寄人籬下時刻不能放鬆警惕的戒備。

    作為這一代的鶴王,鶴連山從不後悔祖上做出的這個決定,想要飛的更高,就一定不能攥緊拳頭,反而要盡情的張開翅膀,任憑狂風驟雨洗禮,才能蛻變新生。

    從孔雄飛這個名義上的羽王喊他一聲鶴兄那天開始,鶴連山就知道,雲影鶴已經不再是孔雀一族的附庸,而是有了獨屬於自己的稱呼。

    羽族,雲影鶴。

    得來不易才會加倍珍惜。

    鶴連山強忍怒氣,沉聲道:“敢問可是太嶽山神閣下駕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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