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胭脂雨落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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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意氣風發的兩人,一眾侍衛麵麵相覷:大人又犯病了!

    那可是姑老爺呀,且不說身份,人家是大悲無心尊者的嫡傳弟子,剛剛一出手就製住落鳳鏜,明顯實力比你強,你還巴巴的上去找打……

    不過大人這回的病犯的不輕呀!

    唉,一眾侍衛不住暗自搖頭歎息,又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隻是彼此之間以眼神交流同樣的信息。按理說他也不是頭一回犯病了,平時一言不合就找人打架就不說了,上回竇太爺剛回來的時候,他還特意跑過去頂撞了幾句,結果竇太爺隻是看了他一眼,就生生斷了三根肋骨,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

    竇太爺是誰,那是當年公認的兔族第一高手,雖說後來為了進階不得不投入神仙道門下,做了什麽十二元辰,可如今不但回來了,還帶了一一身元神修為,那也是你能挑釁的存在?

    果不其然,隻是一個眼神,副都統大人就躺了半個月。

    就今天這事兒,說實在的也不能怪駙馬爺,兩位祖爺的脾氣誰不知道,要說這位魔山來的劍仙弟子,修為也不算差,身份地位也是沒的說,肯定會被兩位祖爺看中,送女兒什麽的絕少不了……

    再說了,人家剛剛一隻手就破了你全力一擊,明顯是修為境界比你高,戰力也比你強,你巴巴的找人打架,不是皮癢了欠揍嗎?

    也不怪這群侍衛暗自腹誹,實則他們還是很欽佩拿波葭泥的,拿波葭泥雖然性格衝動,以打架為第一興趣,但對手下人那是沒的說,不擺上官的譜不說,還特別仗義,深得下屬的愛戴擁護,否則這個巡城司副都統的位置,他也坐不穩。

    沈彥秋一振長槍:“槍名藏苦,中階神兵,請。”

    駙馬爺先行了禮,拿波葭泥卻是不敢怠慢,將手中鳳翅鎦金镋一晃,強自按捺心中的激動:“鳳翅鎦金镋,名驚鳳,中階上品,也不算占便宜!”

    沈彥秋挺槍刺去,中規中矩,並沒有什麽特殊之處,不過卻是以陰魔望天朔的鬥戰法推動藏苦,以力魔道的潑天大力為根基,這一刺迅捷如電,法度森嚴,頗有大家風範。

    拿波葭泥是槍術的行家,鳳翅鎦金镋雖然是外門神兵,但還是要歸納在槍槊一類的兵器之中,自然一眼就看出沈彥秋這一刺的精妙所在。

    不過他的理念是禦守於攻,防守什麽的向來不受他待見,如今見獵心喜,也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挺鏜對刺。

    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如今雖是空曠之處相對,拿波葭泥也不能泄了自己的氣勢,這一刺勢大力沉,尖銳的破風聲有如怒鳳嘶鳴。

    沈彥秋和劉琳劍打了近乎一年,應對體修士的套路也算爛熟於心,不願第一招就和拿波葭泥拚力氣,況且藏苦比驚鳳弱了兩個小檔次,這般對撞難免有損傷,當即手腕一抖,槍尖顫動間換做鳳點頭,藏苦扭了個微小的弧度,翻過驚鳳槍頭直刺拿波葭泥胸口。

    拿波葭泥橫鏜封擋,隻覺一股大力沿著槍杆傳遞過來,瞬間震的半邊身子都有些酥麻。

    駙馬爺好大的力氣!

    體修士以肉身為寶,一身修為有九成都在肉身之上,單純比力氣的話,就是許多移山填海的法術,隻要不是釋放到最後的階段,同等級的情況下他也有信心一槍挑破,哪裏想到沈彥秋的力氣這般大,隻是一次碰撞就破了自己的招數。

    沈彥秋有些失望。

    他答應和拿波葭泥打一場,固然是為了方天震出氣,但歸根結底還是想會一會純粹的體修士,結果拿波葭泥的表現實在有些平庸,看來剛才輕鬆傷了方天震,除了境界壓了方天震幾轉之外,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當初在南疆,劉琳劍的修為還要壓他一頭,又有天火赤金鐧這對神兵,修煉的又是從《太皇真靈道》中衍生出的天降火神之法,兀自不能每戰全勝,到最後兩人更是半斤八兩,誰也奈何不得誰。

    陰魔望天朔作為凍魔道當中唯一的體修鬥戰法,生生將沈彥秋一個門外漢推到近身戰鬥的高手行列,果然不是拿波葭泥這種普通的體修士能夠抗衡。

    拿波葭泥首招受挫,已然知道自己不是沈彥秋的對手,沈彥秋這一路槍法渾然天成一般,一記平平無奇的直刺,都暗含幾種後續變化,徹底封死了自己換招反擊的可能。

    可是我不會認輸的,這才第一招,我若是連一招也撐不住,還有什麽臉麵當這個巡城司副都統?

    拿波葭泥身子微微一側,將沈彥秋藏苦的槍尖引向左肩,狠狠一擰槍杆,驚鳳同樣化作一道閃電,向沈彥秋心口刺去。

    沈彥秋後撤一步,順著槍杆將手移到藏苦槍尾,抬起手臂身體微微前傾,鳳點頭立即變作單手高探馬,改刺為挑。

    高探馬,挑馬式。

    拿波葭泥一槍落空,藏苦槍尖已經刺到衣服上,此時再變招根本來不及,閃身躲避也不可能,一咬牙將肩膀送上去,驚鳳再度向前推進,拚著挨他一刺也要以傷換傷。

    沈彥秋神色不變,眼神中的失望之色愈濃。

    拿波葭泥要以傷換傷,他卻不願意挨這一下,手腕猛的一擰,挑馬式便直接變作雀開屏。

    這些都是段景涵赤炎槍的變化,段景涵號稱槍皇赤帝,五洲第一槍,早就將一身槍法錘煉的返璞歸真,化繁為簡,將自身對槍術的理解,所有精妙的變化都歸攏在毒龍式、鳳點頭、高探馬和雀開屏這一類的基礎招式之中。

    段景涵雖然隻有先天真氣的境界,但那隻是受限於五洲世界的規則,先天就是武者的極限,以他的天資才情,若是放在修行道這樣的大世界,如今的修為也不會比沈彥秋低。

    並不是活得久就一定比別人強,沈彥秋滿打滿算不足百歲,如今也勝過無數修行千年的修士,拋開機緣氣運不談,他本身的資質悟性也非同小可。

    雀開屏一出,拿波葭泥便再也捕捉不到沈彥秋的氣息。

    “怎麽可能這麽強?”

    拿波葭泥驚駭不已,完全沒想到自己連對方一個完整的變化都支撐不住,直刺轉鳳點頭,再轉高探馬,隨即水到渠成的雀開屏,毫無滯澀不說,轉換之間更是渾然天成,盡顯大家風範。

    他完全想不到,沈彥秋心中根本沒有殺意,否則高探馬絕不會轉換雀開屏,而是會轉換成毒龍式,毒龍出洞。

    那才是要命的殺招。

    沈彥秋轉換雀開屏的本意,是挫一挫拿波葭泥的銳氣,不要仗著身份就理直氣壯耀武揚威,須知許多事情並非都能以武力解決,該講道理的時候,還是可以講講道理的。

    方天震雖然平素有些莽撞,說話做事時常讓人意外,但還不至於被當成賊人打成重傷的地步,倘若拿波葭泥能耐住性子多問幾句,也不至於鬧到這個程度。

    說到底沈彥秋心裏還是有些怨恨,拿波葭泥出手太狠,這種心性稍不注意就會傷人傷己,如今修為不高還不明顯,一旦他有了金丹中乘的道行,隻怕氣焰比現在還要張狂。

    也罷,我畢竟是拿波山的女婿,就替兩位嶽父調教一下他吧。

    他心裏是這般想,手上也收了幾分力氣,但雀開屏的攻擊範圍卻把拿波葭泥整個籠罩進去,無論他防守還是反擊,都必定會被其中一道槍影擊中,不輕不重的受點傷。

    既給方天震出了氣,也完成了自己敲打他的意願。

    “駙馬爺好高明的槍法!”

    念頭不過霎時間的心念流動,實則此時雀開屏才剛剛展開,倘若拿波葭泥遁法足夠高明,又情願舍棄驚鳳鏜抵擋這一式雀開屏的威力,也能做到全身而退,奈何他不擅遁法不說,驚鳳鏜又是性命交修的本命神兵,愛惜它尤勝過愛惜自己,如何舍得舍棄?

    也罷,反正你也不敢殺我,就讓你打一頓出氣就是了。

    拿波葭泥雖然有些軸,但並不傻,沈彥秋答應跟他打一架的時候,他就猜到是為了給他兄弟出氣,如今技不如人,挨一頓打也是應當。

    結果突然眼前一花,漫天槍影消失不見,自己的位置也換到百丈開外,此時槍影籠罩之下的,乃是一個紅裙女子。

    “大統領!”

    拿波葭泥驚呼一聲。

    沈彥秋看的清楚,拿波葭泥本已經閉上眼睛準備承受這一槍,結果一道紅光突兀的闖入雀開屏的範圍,刹那間和拿波葭泥對換了位置。

    還是個高手。

    高手又如何?

    沈彥秋冷哼一聲,手上又加了幾分力道。

    紅裙女子仿佛一團烈火,對著雀開屏的中心點直直搗出一拳,頓時破壞了雀開屏的平衡,隨即雙手左右畫圓,一上一下向內收攏。

    攬雀尾。

    沈彥秋修成雀開屏殺招,如何不知道專門破解雀開屏的攬雀尾?

    漫天槍影突然散去,沈彥秋使了個藏槍式,藏苦好似隱藏在暗處的毒龍,隨時都可能出洞。

    攬雀尾又如何,倘若我能修成孔雀開屏,一瞬間刺出千百槍,攬雀尾也破解不了孔雀開屏!

    不過這人確實是厲害,竟然在將拿波葭泥換走的同時,想到以攬雀尾破解雀開屏……哼,如今我換成毒龍式,你可知我準備用毒龍出洞還是潛龍升天?

    沈彥秋藏槍而立,紅裙女子並沒有發動攻擊,而是笑吟吟的看著沈彥秋道:“駙馬爺槍術卓絕,小泥兒不是對手,我代她認輸如何?”

    沈彥秋沉聲道:“你又是何人?”

    這女子身材高挑前凸後翹,一身紅裙更像是貼身的布甲一般幹練,勾勒出令人窒息的完美身材,加上頭發眉毛乃至身上的配飾都是火紅一片,整個人就如同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一條拖到小腿彎的粗長馬尾辮隨風舞動,更顯得英姿颯爽。

    一眾護衛這才反應過來:“見過雨落大統領!”

    雨落大統領爽朗的笑道:“我是巡城司大統領胭脂雨落詩,說起來不過是芝麻綠豆大的官職,駙馬爺不認識也是正常。哈哈哈,不說這個!小泥兒時常犯迷糊,若是哪裏得罪了駙馬爺,還請您大人大量寬恕她。”

    豪爽,幹練,落落大方。

    這是沈彥秋對這位巡城司大統領胭脂雨落詩的第一印象。

    胭脂雨落詩言辭間盡顯坦蕩,沈彥秋沒來由的提不起氣憤勁,索性將藏苦收起來,笑道:“本就是一場誤會,也說不上寬恕不寬恕!”

    胭脂雨落詩一拱手:“謝過駙馬爺!”

    此時方天震已經調息完畢,聽到胭脂雨落詩爽朗的笑聲,心裏就像貓撓一般癢癢,趕緊跳起來觀瞧,一看不打緊,差點沒忍住把口水流出來,慌忙抬手拿袖子堵住嘴,目不轉睛的盯著胭脂雨落詩,對沈彥秋傳音道:“這匹胭脂馬夠勁,我喜歡!”

    說的跟誰不喜歡似的。

    沈彥秋雖然也驚豔於胭脂雨落詩的風姿氣度,不過更多的還是對這個豪爽大氣的美人的欣賞,完全沒有方天震這種恨不能立即將她霸占,霸到兩個人有一個站不起來的程度。

    沈彥秋讚道:“早聽聞胭脂馬一族的美人冠絕拿波山,無出其右者,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倘若胭脂馬一族都如大統領這般,莫說冠絕拿波山,便是整個修行道也是如此!”

    方天震連連點頭,秋官兒這個馬屁拍的又大又響,突然間我也想不出更香的馬屁,隻能隨聲附和附和,不過我和他態度一樣,說明我也是極具欣賞能力!

    胭脂雨落詩既不生氣也不扭捏,反倒大大方方的笑道:“駙馬爺謬讚,雨落詩愧不敢當!”

    沈彥秋沒有方天震這般肮髒齷齪的心思,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免得讓胭脂雨落詩以為他也是孟浪的登徒子,於是把方天震推出來,讓他把整件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拿波葭泥站在遠處傾聽,這才知道方天震果然是滕王祖爺定下的女婿,而且定下的還是童巨公主,想起剛才自己咄咄逼人的架勢,止不住一陣臉紅。

    胭脂雨落詩聽到方天震的身份,眼神中多了一抹異樣的神采:“你是淩劍仙的關門弟子?”

    方天震一拍胸脯:“沒錯!”

    胭脂雨落詩嗬嗬笑道:“星雲道主、電母元君以及魔山劍尊一直是我們女修的榜樣,特別是淩劍仙,當初為了拒絕神仙道太子雷鳴,竟然直接出手打了他一頓,連武道天王親自出手都沒能奈何,實在是讓人敬佩不已!”

    “我因功法原因,一直沒有修煉劍道的資質,每每思及此事都悔恨不已,隻恨當初沒有去魔山拜會淩劍仙,哪怕做個記名弟子也是好的。”

    方天震吭吭兩聲,道:“我已經被恩師收做關門弟子,恩師日後自然不會再收徒弟,說來確實是不能彌補的遺憾了。不過雖然不能拜在恩師門下修煉劍道,不代表沒辦法和她近親!”

    胭脂雨落詩笑道:“遺憾便遺憾吧,哪有什麽事都能如願的!再說我常年不出拿波山,就算學了淩劍仙的劍術,也要陪著我在山裏蒙塵,索性遠遠敬仰一番也就夠了。”

    方天震一噎,到了嘴邊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本想說你若是想和恩師親近,隻要跟我打好關係那還不簡單,到時候我在她老人家麵前美言幾句,還怕她老人家不舍的傳你幾手劍術?

    當然啦,他老人家那麽忙,肯定沒時間來拿波山的,估計你也沒時間過去,沒關係沒關係,我可以讓恩師先傳給我,我再手把手的交給你,這樣手把手的把一段時間,我們也可以再深入的交流交流,比如坦誠相見你中有我什麽的。

    不過你中有我是個技術活,其中牽扯到很多姿勢,啊,是知識!不僅需要充足的水潤……啊,是順暢的溝通,隻怕時間短了了解的不夠深入透徹,像我這般擅長一棍見血的真男人,怎麽能不不遺餘力的幫助你呢?

    結果胭脂雨落詩直接來了一句遠遠敬仰就夠了,根本不給他廢話的機會,直接把他後麵的話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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