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射——”
    白憲當頭怒吼，又是一聲令下。
    夜雨之中，即便是有些阻礙，但不管如何，接二連三的飛矢，終究是將埋伏的異族人逼退。
    陳九州喘了口氣。
    在他的麵前，至少有上百具的楚士屍體，永遠留在了這裏。
    “陳相，那怪物又要衝來了！”
    “舉刀！”陳九州麵色清冷，先前還想著避開這些異族，現在看來，是何等的無知。
    慈不掌兵，義不掌財。當真是有道理。
    這一刻，陳九州也徹底動了殺心。
    “陳相，那怪物近了！”
    “左龍！”
    左龍聽著陳九州的聲音，立即會意，霎時間躍跳而去，立在一截樹枝上。
    隻沉了沉臉色，便立即張開了金弓。
    三支金箭穿透雨幕，朝著狂奔而來的巨大怪人，迸射而去。
    “吼！”
    又是一聲極度瘋狂的怒吼。
    “陳相，射中了！這東西，怎的又不倒！”左龍吃驚的聲音，透過雨幕傳來。
    陳九州也一時心驚，猜著先前的那個巫醫老嫗，用了類似興奮劑一樣的東西。
    否則，這巨大怪人再詭異，也終歸是個人，不可能如此的。
    “槍盾陣！”
    “陳相有令，以盾為先，槍矛為後，戳碎敵人！”
    “呼呼！”
    兩千多人的軍陣，很快變換過來，麵朝著怪人衝來的方向，冷冷立起了槍盾陣。
    踩在樹枝上的左龍，再度搭弓撚箭。
    這一次，怪人急急掩住了臉龐，左龍隻得朝著怪人的雙腿崩去。
    終究是滯慢了動作，怪人的拳頭隻砸翻了三兩個楚士，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聲聲的怒吼，數不清的長槍，刺爛了怪人的肚腹。
    腥臭的血液，立即順著雨水淌下。
    “二列，戳出去！”白憲冷著神色，繼續指揮。
    又是數十支的長槍，幾近捅爛了怪人的整具身軀。
    “吼！”
    讓陳九州沒想到的是，即便是這樣，那怪人還是沒有倒下，瘋狂地揮著拳頭，又砸飛了幾個捅槍的楚士。
    “白憲，戳瞎他的眼睛！”
    “陳相且看！”
    白憲怒吼著搶了一支長槍，並未靠近，而是揚起手，往前重重一擲。
    長槍劃破雨幕，極準地戳入怪人的左眼之中，直直貫穿了整個腦袋。
    在後的左龍，趁著怪人吃痛，也再度崩弦，連著二支金箭，射入怪人的右眼。
    傷上加傷，夜雨之中，怪人止不住地渾身發抖，巨大的喉頭滾動著，終究發出了一聲“嗝”，轟隆，仰著身子，翻倒在濕地上。
    白憲小心地提著刀，仔細地看了一番，來回補了好幾下，最終才臉色狂喜起來。
    “陳相，當是死了！”
    “好！”
    陳九州也難得鬆了口氣，這等的人物，若是再出現幾個，說不定要陷入苦戰。
    “陳相，這究竟是什麽東西？”李武倉皇地探出頭，聲音發堵。
    “便和我們一樣，都是人，不過是長得太大罷了。”
    “估摸著年紀也不小了，頭發都白了。”
    陳九州沉默點頭，像這樣身材的人，一百年間，都不見得會出現十個。
    “白憲，帶人繼續衝殺。”
    陳九州也怒了，這幫子的異族，當真是沒完沒了，連著派出去的十幾個斥候，也慘遭非命。
    “陳相請放心！”
    白憲抱了個拳，帶著兩千大軍，換了刀盾，怒吼著往村落裏撲去。
    陳九州站在雨水裏，靜默不動。如果是說，兩者之間井水不犯河水，他未必會如此絕情。
    但現在，既然是不死不休了，實則沒必要再去仁慈。
    何況，以這個族落的手段，抓住斥候之後，膽敢烘烤，繼而分食，便是一種對天地的大不敬了。
    窪地的村落裏，那位巫醫老嫗還在念叨個不停，退回去的許多異族，也尖聲厲叫，紛紛取出武器，與白憲帶著的楚士拚命。
    “殺！”
    白憲手起刀落，砍倒了一個異族。
    “殺！殺！”
    窪地裏，數不清的人頭攢動。許多異族人也衝了出來，和楚士戰成一團。
    處處都是血跡，處處都是伏屍。
    陳九州冷冷仰著頭，看著窪地之上，那座並不算太高的山頭。如果沒猜錯，這個族落所守護的，便是南壟圖上的金光之地。
    但到底是什麽東西，居然讓他們世世代代，隱居在此。實則可以有更好的選擇，譬如說融入南陲的文明之中，這樣一來，豈不是比做個茹毛飲血的野人要強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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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相，白憲要勝了。”左龍在旁凝聲開口。
    陳九州點點頭，並無意外。再怎麽說，白憲所率領的這幫大軍，當初也是從趙國北地回來的，自然有一番膽氣在。
    吸了口氣，陳九州踏著腳步，踏過巨大怪人的屍體，沉默著往窪地的村落裏走去。
    夜雨還未消停，衝刷著血腥的氣味。
    陳九州抬起頭，看著火坑上，幾具觸目驚心的斥候屍體，不知覺間，心底又湧上一股難言的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