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錢從哪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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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駙馬都尉井源結束了一番慷慨激昂的進言之際……

    為其喊“好”打氣的,自然是王迪了。

    作為一名實習多年剛剛轉正的急診科醫生,他深知當下麵的人特別有幹勁的時候,當領導的,別管這人有沒有真本事,該鼓勵的話,一定要明明白白地講出來,不能打消人家的積極性。

    略微有點出乎王迪意料,卻也在他預想之中的,便是戶部尚書王佐緊隨其後喊出來的“荒唐”二字。

    就算沒有皇帝的身份,僅憑後世那些古裝劇的耳濡目染,王迪都明白,此次禦駕親征期間,文人和武勳的利益訴求,絕對是尿不到一個壺裏的。

    甚至可以說,雙方在許多方麵的期待,簡直就是背道相馳的。

    文人嘛,在王迪看來,若是僅限於大明朝這幾任皇帝的話,他們肯定希望自己能像仁宗和宣宗那樣……

    廣開言路,體恤民情,休養生息,輕徭薄賦。

    ‘仁宣之治’,這絕對是曆朝曆代的文人心馳向往的太平盛世。

    至於武勳嘛,無需多想王迪他心裏都明白,這些人才不會、也沒那個能力去管民生這些繁瑣事。

    對於他們而言,有仗可以打,這才是真正關係到他們家族榮辱的大事。

    所以說,有了這個想法之後,王迪對於戶部尚書王佐打斷自己的言語,並未顯得太多驚訝。

    隻不過他覺得此人喊出來的“荒唐”二字,倒是有點過分了。

    術業有專攻嘛!

    你說你一個管戶部的文人而已,於行軍布陣打仗方麵,真能比得過人家驍勇善戰的駙馬都尉井源嗎?

    比不過還口出狂言,這豈不是有點倚老賣老的嫌疑嘛!

    “陛下,此次征討韃虜…即便可以大勝,也是萬萬不可行那犁庭掃穴之事啊!”

    “洪武二十二年,我聖朝在薊遼邊外地區設置了朵顏、泰寧和福餘三衛,太祖高皇帝曾言「各領其所部,以安畜牧」。”

    “永樂元年,太宗文皇帝派人去招撫兀良哈三衛,任命脫兒火察為左軍都督僉事,哈兀歹為都指揮同知,掌朵顏衛事;安出及土不申俱為都指揮僉事,掌福餘衛事;忽剌班胡為都指揮僉事,掌泰寧衛事;餘及所舉未至者總三百五十七人,各授指揮、千、百戶等官,賜誥印冠帶及白金、鈔幣、襲衣。”

    “永樂二年,兀良哈三衛反叛……”

    “永樂八年……”

    “宣德三年,寬河之戰,先帝親自率領三千精騎大敗兀良哈各部。”

    “雖說我聖朝在對兀良哈三衛的戰事中有諸多勝績,但這幾個時而反叛的部族首領,皆是狡詐多疑之輩,再加上他們駐地臨近興安嶺山區,若想將其徹底剿滅,實非易易。陛下,要知道,打虎不死必遭反噬啊!”

    聽著王佐囉嗦了不少,但在王迪看來,他所言之意,基本可以概括為一句話,那便是……

    多一戰事不如少一戰事。

    這種消極保守的對外想法,說實在的,對於生在長在和平年代下的王迪來說,他也有這種類似的想法。

    若非知曉後麵的曆史進程,他也不願隨意輕啟戰事,抱有滅了或是征服所有蠻夷戎狄使得大明朝可以永葆太平這種一勞永逸的想法。

    種田養家,老婆孩子熱炕頭,王迪也喜歡這種樸實無華的平淡生活。

    當然了,他更希望大明朝所有人能夠過上這種好日子。

    這種想法是比較重要,但並非是他希望征服所有蠻夷戎狄的最根本的原因。

    根據原主有限的回憶,王迪已經知曉現如今的大明朝,貌似也不像臣子們歌功頌德的那樣完美。

    山東江浙沿海一帶,從宣德年間就開始有倭寇襲擾之事。

    西南土司那種化外之地,雖說名義上服從大明朝的管理,但真實情況便是,絕大多數的土司部族連聽調不聽宣這種事都很難做到,那些生活在十萬大山當中的人,有不少人壓根都不知現如今的朝廷是哪個。

    最關鍵最為重要的一點是,別看王迪是個理科生出身沒怎麽研究過曆史,但在後世海量信息的轟炸下,明朝亡於小冰河期這種事,他還是有所了解的。

    再結合原主記憶當中看過的那些奏折,大明朝從洪武年間,幾乎是年年天災不斷。

    水災、旱災、雹災、蝗災、地震、台風、霜雪、瘟疫……

    這些天災,即便放在後世,哪一個不是令人特別擔憂且畏懼的災禍,更別說是在這五百多年前的大明朝了。

    而且以他這個後世人的眼光來看,他還能分析出一些較為深層次的東西。

    何為小冰河期?

    在多數人看來,不就是全球性的持續降溫嘛。

    事實也確實是這樣!

    但小冰河期帶來的影響,恐怕有不少人不是很清楚。

    恰巧呢,地理學得還算不錯的王迪,便知曉這裏麵的聯係。

    在小冰河期的影響下,順天府以北的中高緯度地區,會麵臨持續低溫的常態化氣候環境。

    在這種環境下,最容易引發的天災,便是影響最為惡劣的幹旱問題了。

    長時間的幹旱,極易導致草場退化。

    大麵積的草場退化了,對於不事生產的韃虜而言,這絕對是足以要了他們性命的大事。

    所以,為了轉移這種內部矛盾,也會為了改善他們自己的生活,頻繁寇邊掠奪大明人力物產,這一點都不稀奇。

    總結一個詞,便是國家版的死道友不死貧道。

    天災,這是一種非人力能抵擋、能改變得了的災難,對此王迪又怎會不清楚呢!

    為了讓自己皇位做得比較舒服省心,在如何應對小冰河期帶來的一係列問題這一點上……

    王迪在很短的時間內,便想到了不少好點子。

    其一,便是從自身出發,提高基礎生產力,這絕對是一個比較不錯的可行措施。

    但目前這個時候,本土的粟、黍、稻、菽、麻、大小麥這些本土農作物,一旦遇到低溫幹旱天氣,減產相當嚴重,單單指望它們,肯定是行不通的。

    至於土豆和玉米這兩種耐寒耐旱且高產的農作物,根據回憶,王迪貌似還沒收到大明朝有這玩意的消息。

    況且即便有了這兩樣農作物,依他所見,在未經過任何優化改良的前提下,其產量恐怕也高不到哪去。

    就算自己猜錯它們的產量,王迪也不認為僅憑一張皇榜就能將這兩種農作物快速普及下去。

    要知道,現在是消息和人員雙雙流通不便的封建時期,而非後世手機網絡遍地都是,人們想去哪就去哪的信息化時代。

    在這種大環境下普及人們從未見過的新生事物,即便它產量很高,即便有了皇帝的金口禦言,沒個十年八年的慢慢沉澱,王迪敢斷定,基本上是看不出有什麽大的變化。

    既然農業方麵見效緩慢,王迪便準備效仿韃虜那樣,將內部矛盾轉移到外部去……

    以‘集四海之珍奇皆歸大明朝’這種最快最便捷的方式,來達成自己安心舒心坐穩皇位的願望。

    要集四海之珍奇,以現如今的大明,暫時嘛,恐怕還沒有那個能力。

    但要隻集其中一海的,王迪覺得還是可以辦到的。

    不過,這也需要一個前提,那便是錢財,大量的錢財!

    畢竟無論是出兵行伐直接搶掠,還是通過雙邊貿易換取所需物資,不提人員方麵的耗費,單是造的那些大型寶船,這不就得需要大量金錢嘛。

    錢從何處來呢?

    若僅是指望每年各省道交上來的那點賦稅,這絕對是在想屁吃!

    那麽提高農戶的賦稅呢?

    恐怕也是行不通的。

    先不說滿朝文武大臣答不答應這種荒唐事,但凡王迪腦子沒進水,他也不會做出這種自掘墳墓的蠢事。

    那麽提高商人的賦稅呢?

    這絕對是個見效速度最快的辦法。

    畢竟結合原主的記憶,王迪心裏特別清楚,相比後世,現如今大明朝的商業稅率,可謂是極其之低!

    僅是稍微提高那麽一點稅率的話,每年收上來的賦稅,絕對是肉眼看得到的上漲。

    但是呢,王迪還真不敢下這份政令!

    最起碼現如今這個時候,他是真不大敢!

    他怕直接弄出這條政令以後,沒過多久的時間,自己就得死在江南豪紳士族派過來的死士手裏麵。

    對於這些沒有一點家國情懷觀念,良心都鑽進錢眼裏的人是否能幹出這種事情,王迪從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摩這些人的心思。

    畢竟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這麽一說。

    再一聯想到《大明風華》這部劇中和漢王有染,綠了先帝的胡善祥……

    大半夜的,僅憑幾個聽話的小太監,就能送個男人入宮玩代孕!

    紫禁城太大了,大到藏汙納垢的地方地方屬實太多,這讓王迪的心裏,著實有點缺乏安全感。

    既然如此,單是為了自身性命著想,他也不能在自己根基絕對穩固之前,去動豪紳士族的利益。

    誰知道有沒有見錢眼開,或是有某種把柄被抓住的內賊,聯合外人幹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如此這般,暫時提高商業稅率這條路也行不通的話,王迪便準備集全國之力,出兵征討東瀛島國,占領其島根地區的石見銀山!

    興兵打仗嘛,隻要果果分配得合情合理,即能不觸犯到文人還有豪紳士族的根本利益,又能爭取到大明朝所有武勳的支持……

    這樣一來,誰敢對他王迪說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