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接到大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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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不了……”

    服食完湯藥,有氣無力的王迪之所以強打起精神不曾睡過去,就是為了防止楊四郎不經由自己本人同意就帶他逃離遼營返回澶州城。

    盡快離開遼營,回到父母身邊,再度享受著錦衣玉食的生活,這些他又豈會不想?

    隻不過,現在這具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再加上外麵天寒地凍路途遙遠。

    這要一路顛簸下來,&bsp&bsp不用多想,站在醫科生的專業角度來看問題,王迪估麽著,本就隻剩個血皮的自己,怕是還未走到半路呢,&bsp&bsp那僅存的一絲血條就要直接清空到底了。

    虛弱歸虛弱,但王迪還沒虛弱到連腦子都不好使了,&bsp&bsp會做出這種主動奔著地府趕著去投胎的傻事。

    至於滯留在遼營是否安全?

    反正現如今宋遼戰事已經結束,&bsp&bsp李婉兒、楊延輝他們看不清形式不要緊,王迪心裏特別清楚,遼國太後蕭綽還有丞相韓德讓沒有一人是傻子,但凡他們想要議和安穩退兵,那麽在這段期間以內,遼國這邊怎麽著也得盡量保住他這位宋朝大皇子的小命。

    再加上遼營當中還有心念大宋忠心耿耿的楊四郎與王繼忠這兩位武將,就算耶律隆緒這個腦瓜子不大好使的遼皇帝真想殺了自己,隻需他二人能夠拖延片刻功夫等來蕭綽的旨意,一切都好說。

    況且,見到自己遭受了這麽大的苦難,如果自己那位便宜老爹宋真宗還有點血性的話,此時此刻,想必他應該已經派人向蕭太後提出歸還質子的請求了吧。

    隻要能挨過明天一天,百分百的安全不敢保證,九成左右的,還是手拿把攥。

    是以,抱著宅在遼營養傷盡快恢複一點元氣的心思,&bsp&bsp無論如何,&bsp&bsp很是怕死的王迪,壓根就不想被出於好心的楊四郎送上奈何橋。

    “二娘娘,我是不是要死了…要不你和楊將軍趕回澶州城吧,我現在身子疼得厲害,根本動不了……”眼皮沉沉的抬不動了,一直在打瞌睡的王迪,在即將陷入昏睡之前,戲精附體的他,必須讓李婉兒還有楊延輝二人知曉自己當下的身體狀況。

    “是啊!楊將軍,大皇子他身體太虛弱了,剛剛韓丞相帶過來的太醫千叮嚀萬囑咐,必須讓他靜養才行。”

    看著一臉焦慮神色的楊延輝將軍,心裏同樣很是焦急的李婉兒,輕輕坐在床榻前,臉上努力露出暖人心扉的笑容,輕聲細語道了一聲,“吉兒放心吧,你肯定不會有事的,二娘哪也不去,就在這陪著你”……

    好似慢動作回放那般,凝神屏息顯得格外小心的李婉兒,慢慢掀起另一側被子露出一角,將大皇子的傷勢給楊延輝看了一眼。

    “這…怎會這樣!”看著滲有斑駁血跡的殘肢傷口包紮處,心裏萬分駭然的楊延輝當即愣在原地。

    遼兵攻前後兩次打澶州城,不管是出於何種目的,蕭太後卻是不曾命令他和王繼忠將軍奔赴前線戰場。

    是以,大皇子究竟有何遭遇,他是一點都不知曉。

    現在好了,見到失去半截小腿的大皇子,他總算醒悟過來為何剛剛一入得帳內,李婉兒會同自己講出那一番言辭。

    “楊將軍你還不知道吧,蕭太後一大早便帶走了大皇子,我本以為還是像往常那樣…哪曾想,她竟是如此狠心,將大皇子作為人質綁在戰車上,以火盆炙烤…她怎能狠得下心來如此這般對待一個孩子啊!”

    見一次吉兒的傷勢,李婉兒心就痛苦不堪一回。

    現如今,提心吊膽的她,即希望吉兒可以閉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覺,又怕他就此一睡不起,再也醒不過來。

    “確實不能走!”

    “大皇子他…他失血過多身子太虛弱,經不起半點長途跋涉…婉兒姑娘,議和使臣曹利用大人是否已經知曉大皇子的傷勢?”

    天地君親師,以“忠孝”二字為人生準則的楊延輝,見到身為天潢貴胄的大皇子竟遭此劫難,頓感受辱的他強迫自己快速冷靜下來,思考著應對之策。

    “曹利用大人嗎?我也不清楚他是否已經知曉大皇子的事情…楊將軍,你說現在該怎麽辦才好?”摸了摸吉兒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反反複複確認過後,察覺到吉兒體溫有些偏高,眼中含淚的李婉兒,頓時變得有點不知所措。

    “婉兒姑娘先別傷心,我現在去通知曹利用大人,將大皇子的傷勢告知與他。我再帶上鐵鏡公主去請遼營最好太醫過來…你放心,我速去速回…還有王繼忠將軍就在帳外,他會一直守護在此的。”

    當朝大皇子正處於危難之中,快速理清思路後,楊延輝當即便絕了逃出遼營的打算。

    雖說於政治一途他不甚了解,但多年以來的戰場經驗告訴他,兩次攻打澶州城失利,損兵折將的大遼這邊,應該很難再發起第三次攻勢了。

    既然仗打不了,那不就輪到宋遼雙方的議和事宜了嘛。

    而那位能夠代表大宋天子隻身前來遼營進行議和的曹利用大人,在他看來,想必定有其過人之處。

    將心中所思所想告知與李婉兒,不敢有任何耽誤的楊延輝,叮囑王繼忠死死守在帳外以後,憑借著大遼駙馬身份和手中韓丞相給的令牌,頂風冒雪,未出半刻鍾的時間,他已是站在議和使臣曹利用麵前。

    將大皇子傷勢,還有耶律隆緒想殺大皇子這兩件事轉告曹利用過後,他二人兵分兩路,一個去謁見蕭太後,一個返回駙馬營帳,拉著一頭霧水的媳婦請來遼營最好的太醫便直奔大皇子那。

    一夜風雪。

    轉過天來,放晴的天空,藍得好似冰晶,透徹得很。

    想比格外晴朗的天,宋朝大皇子所在的營帳內,惴惴不安的一眾人等,臉上俱是一副愁雲慘淡的模樣。

    滾燙的身子,一直昏迷不醒,外加已經超過三個時辰處在滴水未進的狀態……

    連夜趕來的太醫,在大皇子身上針砭藥石用了一個遍,除了徹底止住左腿不再往外滲血以外,事關大皇子的生死安危,卻是沒有太大的有效進展。

    “三位太醫,大皇子的病情到底怎麽樣,他何時才能醒來?”

    衣不解帶伏在床榻邊上照顧了大皇子一整夜,看著已經虛弱到不省人事的大皇子,急得雙眼通紅的李婉兒,注意到三位太醫均是一籌莫展地搖了搖頭,她心中頓時涼了半截。

    不光是她,見到這一幕,韓德讓和曹利用這倆期盼著宋遼雙方能順利議和的臣子,在那一瞬間,內心也是變得拔涼拔涼的。

    “丞相大人,昨晚蕭太後曾提及過巫醫救治的法子…現如今,可否勞請他們前來替大皇子診治一番。”

    須知道,自古巫、醫不分家。

    當下這個時候,瞥了眼已是六神無主的李婉兒,考慮正兒八經的醫術已經不起任何作用以後,對於病篤亂投醫的曹利用來說,僅是在一個深呼吸間的功夫,他已是抱定了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

    “不該喚作是巫醫,托婭是我們遼國薩滿教的大薩滿。隻不過…她那種‘假鬼神而為助’的診治方法,和常規醫士的針砭藥石之法大不相同…莫要說你們宋人了,就是我們大遼王室貴族,尋常時候也極少邀請他們前來看病。”

    出身醫學世家從父親那兒習得不少藥理知識的韓德讓,對於薩滿使用神秘儀式,向神靈祈禱替病人治病的辦法,他是持有一定的懷疑態度。

    也正因如此,先前蕭太後建議隨軍薩滿替宋朝質子診治時,為了不節外生枝,他才進言先緩一緩。

    不曾想啊,集宋遼兩邊的頂尖太醫,現如今竟也挽救不了眼前這個孩子。

    “薩滿嗎…此刻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勞煩丞相大人請她前來為大皇子診治病情。”沒怎麽尋思,看著臉頰毫無血色的大皇子,曹利用當機立斷道。

    “曹使臣,請過來是可以,不過薩滿醫治病人的時候,因為事關設壇作法、請神送神等諸多不可示於外人的細節,同樣也為了達到心誠救人的目的…在這期間,是不方便外人在一旁圍看的。”

    字字清晰講完之後,韓德讓將最終如何選擇這一難題拋給了曹利用。

    略微出乎他的意料,曹利用此人竟是沒有半點耽誤,在對著李婉兒道了聲“事急從權”以後,便向他拱了拱手請求召喚巫女前來。

    事已至此,同樣是不抱有多大希望的韓德讓,也隻能派人去請隨軍前來的大薩滿,托婭。

    丞相有請,紮著滿頭小辮、麵部遮掩得嚴嚴實實、唯有眉眼間露出一朵五彩繽紛的太陽花花鈿的大薩滿托婭,帶著同樣裝扮的小薩滿阿茹娜,很快便來眾人麵前。

    雖說目前這個時候天氣晴朗日頭很大,照在人身上暖和和的,但讓曹利用等諸多宋人極為震驚的就是,這一大一小兩個女子,她二人在這寒冬時節,竟隻是身著一襲白衣,看那樣子,可不像是禦寒性有多麽好的皮氅大衣。

    見到這倆不畏嚴寒的奇女子,曹利用等人的心中,頓時多了一份希望。

    話不多說,知曉所來何事過後,在大薩滿托婭的指引下,不到半刻鍾的功夫,一眾遼兵在帳前已是設壇完畢。

    至此,即便心中再不舍再擔憂呢,為了博得那一線生機救回大皇子的命,後麵要進行的請神、獻祭、驅魔、脫衣、送神等一係列“假鬼神而為助”的診治細節,早已離得遠遠的眾人是看不到其中奧秘所在了。

    隻有像是楊延輝這樣耳目聰慧的武將,隱隱約約間,可以聽到從大皇子營帳內傳出來的弱不可聞的好似歌唱咒語類的遺音餘韻。

    最後醒來的那一次,說實話,服食了片青黴素v鉀片過後,除了感覺身體過於虛弱以外,自認自己可能還沒到死亡那一步的王迪,他是怎麽都沒想到,那竟是自己的回光返照。

    硬挺著精神交代不能離開遼營過後,自那時起便一睡不醒的他,在鬼門關晃悠過來晃悠過去,時而清醒,時而迷糊。

    昏昏然不知許久過後,感覺到自己身子正在被刀割針刺的王迪,很特麽想睜開眼睛怒吼幾聲“淦尼瑪的!”……

    可惜啊,別說氣力不足了,當下這個時候,他連保持清醒的心緒都沒剩多點了。

    正當還有一丁點清醒之意的王迪後悔自己過於謹慎沒將空間內的好玩意轉交給李婉兒時,一會兒冰冰涼,一會兒暖洋洋的感覺,隨著空靈般且靡靡不絕的歌聲,傳到了王迪深層意識當中。

    那一瞬間,如同開了第三人視角的王迪,看著模模糊糊的“自己”,在漆黑不辨方向好似迷宮的幽暗環境當中,根據那由外及內的多重感覺的指引,他感覺自己正在一點點地逃離迷宮。

    有了這個認知以後,感覺特別“清醒”的王迪,求爺爺告奶奶,盼著那冰冰涼、暖洋洋的感覺,還有那聽不懂半個文字意思的歌聲,千萬不要停!

    心有所想,身有所行。

    除了預言、解夢、占卜、祈福、下咒這些事,大薩滿托婭,已是許久不曾接到救助病患的活計了。

    作為長生天(騰格裏)的使者,習得通天(長生天)和入地(地獄)這兩大神通以後,有著些許漢人血脈,名字是為“光輝”之意的托婭,其實她更喜歡救死扶傷,而非以刀兵戰火之事助雄主稱霸天下。

    隻是,在這年頭當中,漢化越來越嚴重的契丹子民,尤其是王室貴族們,他們除了祈福解夢以外,一年從頭到尾,基本是用不到她們薩滿了。

    就算用到了,因為越來越多“心不誠”的長生天子民都是帶著重病前來應診,這就導致了薩滿們的“誤診”也是變得愈發多了起來。

    如此這般,過去了一年又一年,大遼立國未有百年時間呢,在治病救人的供需方麵,薩滿和正兒八經的醫士比起來,已是差了太多太多。

    不曾想啊,許久未開張,這一開張,就接了個事關天下蒼生的大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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