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惡毒到底後質子發瘋了(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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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清晗懶散靠在床頭,長腿曲起,百無聊賴地看著房間一角。

    見安然回來,他站起身朝她走來。

    高大的身影逼近,安然不由自主後退兩步。

    他俯身,湊近她,睫毛纖長分明,“來吧。”

    看姬清晗雙臂打開,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安然揉揉眼睛。

    他乖順得令人不敢置信。

    啊,定是因為那天她說了一年半之後放他離開的事情,姬清晗就歇了計較的心思。

    也好,前麵都是急匆匆地換,現下她就可以慢悠悠欣賞了。

    她指尖一勾,將他胸前的帶子拉開,上半身裏衣脫下,露出瘦勁的身體。

    姬清晗微微仰頭,眼神卻向下瞟她。

    怪怪的。

    安然逃避般地繞到他身後。

    他後背傷痕比胸前更多,最顯眼的是肩胛那一道,幾乎橫跨整個背部。

    像是要把他後背撕裂成兩半。

    光看現在已經愈合好的樣子,都能想象出受傷時的凶險。

    不是深可見骨,絕不會形成如此猙獰的疤。

    安然盯著多看了兩眼。

    “你知道這道傷是如何來的麽?”姬清晗淡淡問。

    安然略帶玩笑地道,“不會是本郡主抽的吧?”

    看似天真的發言換來他明顯看不上眼的輕笑。

    “你以前甩的鞭子沒什麽力道。”

    “對付黑衣人那次,抽得倒是很好。”

    安然嘴角一抽。

    那正主這武功不怎麽樣啊。

    還對她凶得要死。

    她沒話好講,姬清晗便繼續說。

    “七歲,我找上一位大人,替他做了件事,用這道傷,換他將我推到寧國皇帝麵前,成為八皇子。”

    正要將新衣服給他披上的安然一頓。

    這是她能聽的內容嗎?

    不知觸動了他什麽回憶,姬清晗又說

    “我生平最厭惡的,便是被當作女人。”

    這話沒有半分波瀾,可越是平靜越是恐怖。

    下一句他是不是就要說殺了她?

    不過安然並不在乎恐不恐怖。

    他討厭被人當做女的,她一開始就知道了。

    “本郡主可沒把少君當女的。”

    安然踮起腳整整他肩膀上的褶子。

    “隻是有那麽點執念。”

    安置她這無處發揮的手藝。

    姬清晗不明意味地問,“我是你的執念麽?”

    給他換女裝的執念嗎?

    安然毫不猶豫點頭,“不怪本郡主,隻怪少君實在太合適了。”

    太合適被打扮成女孩子了。

    在過往的情劫之中,秀氣的氣運之子也有,可身段不行。

    身段好的也有,可臉蛋不符合。

    看似兩個都合了吧,氣質又奇奇怪怪。

    總之,能遇到姬清晗這樣的,屬實難得。

    她已經百年不曾見過。

    下一個小世界的氣運之子誰知道是不是五大三粗的。

    她一定要抓緊機會。

    “所以,從以前到現在,你對我做的事情,都是出於執念。”

    他是肯定的語氣。

    安然想了想。

    正主的話,也算執念吧,替父出氣的執念?

    她沒有反駁,默默去順姬清晗的袖子。

    “我也有執念。”

    麵前的人突然轉身。

    安然一時不察,身形不穩,趔趄兩步。

    姬清晗抓住她的手,另一隻手順著便摟住了她的腰。

    他低頭,幾縷發絲落到她臉上,癢癢的。

    安然掀起眼皮。

    姬清晗深深地望著她,眸光清淡。

    她瞬間不自在起來,三下五除二把兩隻手撥開。

    “少君要做什麽?”

    他神色自如,“看你要摔倒了,扶你一把。”

    安然無語,“本郡主什麽時候要摔倒了?”

    是他忽然轉身,她才沒站穩。

    姬清晗收回手,平淡應著。

    “你說沒有就沒有吧。”

    “本來就沒有。”

    安然嘟囔著給他係腰帶。

    等等。

    她抬眸,“你有力氣了?”

    力氣還挺大。

    一日醉對他不起作用了。

    姬清晗身形一軟,壓倒在她肩頭,“虛著呢。”

    安然被一個大男人壓得背塌了一截。

    “你給我起開。”

    姬清晗兩隻手都垂在了她身側,頭完全靠在了她肩膀上。

    安然神情扭曲。

    “少君若是與本郡主和平相處,一日醉以後就免了。”

    她肩頭一輕,姬清晗直起身子,笑意淺淺。

    一根紅紋發帶將長發高高束起,最後描眉畫唇,安然繞著他走了兩圈。

    活脫脫一個江湖女俠客呀。

    她這手藝真是太棒了。

    不愧是她,簡單的勁裝也能給人打扮出不一樣的味道。

    “少君。”她興奮地問,“要不要一同出去曬個太陽?”

    迎著安然期待閃耀的目光,姬清晗喉結微動。

    他頷首,“可。”

    安然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自然地牽住他。

    她已經迫不及待地要把她的得意之作拉出去轉轉啦。

    候在外頭的念秋欠身,“郡主,早膳。”

    安然往前走去,“待會兒一起在本郡主屋裏用便是。”

    陽光耀眼,落在手上暖意盎然。

    姬清晗看向兩人交疊的手,悄悄回握住。

    滿意地跟著他在童華殿晃悠了一圈,看著眾人神色各異但難掩驚豔的目光,安然獲得了極大的滿足,看乖巧的姬清晗是怎麽瞧怎麽順眼。

    她不停地往他碗裏夾著小菜,“多吃點多吃點。”

    姬清晗低眉,默不作聲地吃飯。

    一旁被忽視的天道看著自己空蕩蕩的小碗,內心酸澀。

    女鵝她變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對氣運之子痛下殺手的天道化身了。

    忍冬看著兩人和諧相處的一幕,心內也是感動萬分。

    不枉費她一片苦心。

    退出正殿,她跟念秋咬耳朵。

    “嗚嗚,霸道郡主和她的小嬌夫,真不錯。”

    早膳用畢,安然哼著歌將姬清晗送回側殿。

    她要轉身離去,袖子被扯住。

    姬清晗問她,“你沒有什麽要給我的麽?”

    安然眨巴眨巴眼。

    “沒有。”

    她說得是如此篤定,以至於姬清晗都有些懷疑那條帕子的存在。

    但想想忍冬說的話和看到的圖案,他定下心來。

    也許是她還沒準備好吧。

    雖然繡得是不成樣子了些,可他不會嫌棄的。

    姬清晗臉上有些熱,鬆開,咳嗽兩聲,“你說沒有就沒有吧。”

    嗯?

    怎麽又是這句話?

    她看去,姬清晗卻已經縮回手去放下了紗幔。

    安然回到房間。

    天道歡脫撲來,撞到腳上卻沒被當即抱起。

    他四腳朝天,看到安然摩挲著下巴,一臉沉思。

    “女鵝,咋了?”

    “我就是在想,今日的一切都很順心,可總覺得透著幾分詭異。”

    她琢磨。

    究竟是哪裏不對勁?

    天道打了個滾站起身,扒拉扒拉她的褲腿,“女鵝,順心不好嗎?別想那麽多了,給自己徒增煩惱。”

    “說的也是。”

    安然從繡繃上拆下繡好的帕子收進懷裏,摸摸天道的頭。

    “我去把帕子給顧辰鈺,順便再去找找簪子。”

    天道享受地歪了歪脖子,卻見安然拔腿要走。

    “女鵝,你不帶我去嗎?”

    “嗯,你待在殿裏,多留意點姬清晗。”

    安然捂住心口,“我還是感覺奇怪。”

    她避過殿裏眾人,獨自一人前往皇子所。

    半路遇上另一個方向跑來的顧丹心。

    她低垂著頭,失魂落魄的,連橫在麵前的安然都沒注意到。

    安然伸手,將快要撞上她的顧丹心摟進懷裏。

    顧丹心嚇了一跳,仰頭看她。

    眼睛濕潤紅腫,還有淚珠從眼角滾落。

    安然指腹輕輕擦去,溫聲問,“怎麽哭得這般厲害?”

    顧丹心沒見過她這樣溫柔的時候,手指扒在她胸口緊了緊。

    她定定心神,又覺得自己現在這幅狼狽的模樣被她撞到太失麵子。

    用力推開安然,顧丹心惡聲惡氣。

    “要你管。”

    她袖子一抹眼淚,掉頭跑走了。

    安然無辜地攤開雙手,目送顧丹心的背影漸漸遠去,才去顧辰鈺的住處。

    顧辰鈺正在院子裏修剪花枝。

    他今日著藏青色衣袍,更顯成熟穩重,就算剪個花枝,也顯出一派沉穩端莊的大氣感。

    通身氣勢,完全看不出來和她隻差了一歲。

    “我方才在皇子所門口碰見了顧丹心,她紅著眼眶,哭得很慘。”

    顧辰鈺聽到安然的聲音也不驚訝,手下動作不慌不亂。

    “大概是父皇看到她和六弟的功課,誇了六弟罵了她,心中委屈不平。”

    “母後在禁足,她隻能往我這兒來。”

    安然好奇,“顧丹心和顧明遠學的是同樣的東西嗎?”

    顧辰鈺回道,“她主動要學,母後也不拘著,不過父皇不太讚成。”

    “畢竟在父皇心裏,皇子與公主需要發揮的用處是不同的。”

    他走到另一邊,分開一簇長得旺盛的花。

    “其實心兒和六弟是同一日生產,心兒比六弟早出生一刻。”

    “但父皇那日隻在趙貴妃門口徘徊,硬生生讓心兒當了妹妹。”

    他說“也許正因如此,心兒才不甘心地想要證明自己吧。”

    看顧辰鈺神色悠閑,安然上前幾步,雙手環胸,側過頭問。

    “那你學的是什麽?”

    他流暢地將花的枝葉剪下。

    “父皇什麽也不許我學。”

    顧辰鈺話語溫和,笑著補充。

    “不過我會自己偷偷去藏書樓學習,若有不懂的,便私底下請教太傅。”

    小剪子一聲脆響,長莖應聲而斷,他再修剪幾下,轉過身來,將手中的花遞給安然。

    是一朵藍紫色的月季。

    她接過,轉動一下,看它在陽光下折射出絢麗的光彩。

    “月季花這個顏色,倒不常見。”

    安然湊近去聞,它的外表濃鬱吸睛,香味卻清新淡雅,有一種極致的反差。

    味道還有點熟悉,仿佛在哪裏聞過一般。

    她又情不自禁地聞了聞。

    “這便是我照著書上的法子改進後種出來的。”

    他眉眼溫軟,笑盈盈的。

    “喜歡麽?”

    安然點頭,“喜歡。”

    他笑得更是舒展動人,放下小剪子,到盛滿水的臉盆裏淨手。

    “既然能討你歡心,便留著它罷。”

    “你將花帶回去,它的香有安神養人的功效。”

    安然從懷裏掏出帕子,“你要的帕子,我繡好了。”

    顧辰鈺信步過來,接過手帕,目光隻是往上打了個旋兒,便重新定在安然的臉上。

    “妹妹以為這樣便可以糊弄哥哥了麽?”

    “小白兔還未繡完,妹妹怎可率先將帕子給哥哥?”

    他將帕子丟回安然懷裏。

    安然歎氣。

    “妹妹繡不出來。”

    “小白兔的繡技高超,妹妹不行。”

    顧辰鈺笑得寵溺。

    “妹妹不可以說自己不行。”

    他手伸進衣襟,抽出一根簪子來。

    “聽聞妹妹最近在滿皇宮地找一支木簪。”

    “不知是否妹妹生辰那日,荷花池廊橋上,哥哥撿到的這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