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惡毒到底後質子發瘋了(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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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紓容從容答道,“三皇子麵前的酒壺空了,他吩咐奴婢去再拿一壺來。”

    她看看紓容手上那滿滿一壺酒,擔心鈺兒貪杯,指指自己桌上的酒壺,“既如此,便將本宮這壺換去罷,宴席已近末尾,料想這裏麵的量也夠他喝了。”

    一貫聽命行事的紓容低聲道,“娘娘,這樣不妥。”

    她謹慎地望了一眼相隔不遠處的顧安玨,“奴婢若是拿了這酒去三皇子那兒,勢必會引起陛下的注意。”

    蘇青禾順著紓容的目光看去,顧安玨還在癡癡地看著趙落蘇,時不時看看顧明遠,麵露慈愛之情,壓根沒有關注這邊。

    他甚至連宮女又重新換了一壺他手邊的酒都沒有注意到。

    蘇青禾扭過頭來,“無礙,你去吧。”

    紓容應聲而去,不一會兒便將酒送給鈺兒。

    而鈺兒拿到酒的一刹那,便自斟一杯,於大庭廣眾之下站了起來。

    他不打一聲招呼,身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顯得分外突兀。

    就連顧安玨都下意識看向了他。

    鈺兒笑得分外真誠,“值此普天同慶之際,兒臣敬父皇一杯,恭祝父皇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雖是突然了些,可無論是話語還是動作,在禮數上來講都是不錯的。

    隻不過,鈺兒以往從不會這般,隻因有引得顧安玨當眾打壓的風險,這次,怎會當眾敬酒?

    很顯然顧安玨也有些不可思議,他細細看了半晌,也不說話。

    熱鬧的大殿上一時安靜了下來,隻餘燭火的偶爾嗶啵聲。

    鈺兒端著酒杯的手絲毫不顫,麵上笑容燦爛懇切,看著顧安玨不曾挪開半分目光。

    蘇青禾想要為他說話,又怕起到反作用,不得已按下張嘴的心思。

    橫空裏另一個女人的慵懶聲插了進來。

    “三皇子真是溫潤有禮,遠兒,多跟你三哥學著點。”

    顧明遠歡快應聲,也有樣學樣地斟了一杯,站起來遙遙對著顧安玨,“兒臣願吾國風調雨順,永享安寧,願父皇千秋聖壽,康樂常在。”

    往年趙落蘇都隻是象征性地出個麵,從不曾讓顧明遠主動做些什麽,顧安玨也由著他們,現下她讓顧明遠敬酒,顧安玨受寵若驚,那一番話更是說得他心花怒放,笑得見牙不見眼,隻會說“好,好,好”。

    連帶著看顧辰鈺也順眼了些。

    他難得誇獎,“都是好孩子。”

    倒了滿滿一大杯酒,顧安玨豪爽地一飲而盡。

    蘇青禾鬆了一口氣,感激地朝漫不經心的趙落蘇看了一眼。

    她知道趙落蘇這是在為鈺兒解圍。

    敬了顧安玨酒,她想著也該結束了,不料鈺兒又倒了一杯對著她。

    “兒臣恭祝母後福樂安康,歲歲無憂。”

    蘇青禾忙拿起酒杯添滿,“鈺兒有心了。”

    尋常皇子敬酒到這便真正可以了,可她沒想到的是,接下來鈺兒一杯接著一杯,把在場的人都敬了個遍。

    此舉實在反常,顧安玨正要打斷,可看到趙落蘇的動作,又靜了下來。

    趙落蘇對著顧辰鈺的敬酒坦然大方,喝完以後將酒杯倒著抖兩下,示意一滴不剩。

    為著趙落蘇滿意,顧安玨便靜靜看著鈺兒敬酒。

    就連皇帝都默許了,也沒有一個人敢真正回絕,都笑著喝了酒,因著趙落蘇榜樣在前,無一不喝得幹幹淨淨。

    蘇青禾不知道鈺兒要做什麽,隻是心裏隱隱有著不安。

    還好,之後他再無什麽不同尋常的舉動。

    蘇青禾等待著宴席結束,可沒過多久,她便覺得困倦得睜不開眼,眼前一陣黑白,迷迷糊糊的,她陷入了睡夢之中。

    等她再醒來,宮裏便變了天。

    鈺兒將顧安玨囚在了乾元宮,其餘人,則都被牢牢看守在自己的住所裏頭。

    一夕巨變,始料未及。

    蘇青禾在想,鈺兒究竟是早有預謀 還是一時興起?

    她原與鈺兒都商量好了,等到開春再動手。

    若是早有預謀,鈺兒便直接繞過了她,又或者是在騙她。

    若是一時興起,他究竟是如何做到在短短的後半程時間內就布置好一切?

    難不成他出去便是為了布置這一場局?

    可這疑惑,無法直接得到正主的解答。

    在宮變後的一段時間裏,她都沒能見到鈺兒的人。

    與此同時,鳳棲宮也被侍衛重重把守,定睛一看,全都是農門的精銳偽裝而成。

    疑心之下,蘇青禾派紓容去探查了除夕夜宴鈺兒的行蹤。

    得到的結果非常簡單。

    鈺兒去了童華殿,此外再無別的去向。

    紓容又帶回來一個消息,宮變的第二日,鈺兒便把姬清晗從童華殿帶走了,為此還將珞安然鬧得又暈了過去。

    前因後果一聯係,蘇青禾如何能不清楚。

    竟是為了救一個小姑娘,他便要這般冒險行事。

    想到鈺兒要將藥力融為一體的念頭,蘇青禾咬了牙。

    她能允許珞安然與鈺兒在一塊,為的是讓珞安然償還父輩的債,可不是讓她的鈺兒傷害自己的身體,她不準。

    幾番思量之下,她遣紓容去請來了鈺兒。

    一段時日不見,她的鈺兒清減了不少。

    蘇青禾愈發堅定了阻止他為救珞安然自毀身體的想法。

    “鈺兒。”她直白道,“她不值得你這樣做。”

    鈺兒笑笑,竟有了幾分滿足的意味在,“如何不值得?想到以後她會在這世間,兒臣心裏是歡喜的。”

    蘇青禾心頭一凜,鈺兒這是,陷得深了。

    若是以後兩人真在一起,看珞安然那架勢,指不定要把鈺兒耍得團團轉。

    她回想珞安然與鈺兒的相處點滴,卻找不出能讓鈺兒情根深種的太多片段,“那小妮子究竟給你灌了什麽迷魂藥?讓你做到這個地步。”

    她警覺的態度明顯令鈺兒不解。

    他的笑容淡去,“母後不是對她與兒臣在一塊樂見其成麽?如今為何又說出這樣的話?”

    蘇青禾道,“母後是在心疼你。”

    這話似乎是觸到了他什麽,眼見著他嘴角的最後一點笑都消失了。

    鈺兒麵無表情,看得蘇青禾暗暗奇怪。

    “不。”他搖一下頭,“您不心疼。”

    這叫什麽話,哪有當娘的不心疼自己孩子的?

    蘇青禾一瞬間想法紛呈。

    她的乖鈺兒這段時間太反常了,這一切都是因為珞安然。

    這絕對不是個好事情。

    她必須阻止他。

    蘇青禾捏緊了拳頭,“總而言之,本宮不會讓你成功的。”

    鈺兒抬腳朝外走去。

    她喊道,“你若不收手,本宮便會收回給你的那一部分農門力量。”

    “鈺兒,你抵抗不了的。”

    不曾想鈺兒停在那兒,低低笑了起來,仿佛她的話很好笑一般。

    他背對著她,腔調淡然,“母後,您莫不是忘了,農門的力量,早便全部到了兒臣手裏。”

    “您哪來的權力收回?”

    他一隻手揚起,大拇指動了動,那枚碧玉扳指分外刺目。

    蘇青禾心裏一緊,“你,你什麽時候知曉的?”

    鈺兒一步跨出,她正欲追上前去,眼前一晃,便又失去了意識。

    這一暈倒,便引來了蘇太醫。

    初初醒來,她便察覺到自己虛浮無力,徒有健康的外表,內在卻是極為空蕩,內力什麽的一應消失,比尋常人要虛弱上不少許。

    可她把脈觀察許久,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當蘇青禾請來蘇太醫問緣由時,蘇太醫凝思片刻,說了兩個字。

    “易夢。”

    蘇青禾詫異,“本宮是中了易夢才會這樣?”

    蘇太醫點頭。

    “可本宮從未察覺。”她疑惑,“況且,易夢向來隻是迷惑人心催發藥性,怎會令人內力全無?”

    “這就要問問給娘娘下藥的那人了。”

    蘇青禾自詡也是一流的用藥高手,向來不會輕易栽在別人手上,更別提是栽倒在出自農門,被她用得得心應手的“易夢”上。

    而唯一能讓她落得如斯狀況的,也隻有深得她真傳的鈺兒了。

    蘇青禾默然不語。

    蘇太醫何許人也,自然是看出了其中的貓膩,他聰明地不再繼續下去,而是另起了一個話頭。

    “既已來了,老朽另有一樁陳年舊事要與娘娘說起。”

    那便是關於蘇蔓蔓和珞炎之間的事。

    當全部聽完,蘇青禾的整個腦袋都是空白一片。

    蘇太醫的每一個字如流水一般流進她耳朵裏,堆在心裏,積起了一個湖泊。

    湖泊水波激蕩,有了大海的氣勢。

    待蘇太醫停下,那湖泊又瞬間蒸騰為水汽,從心裏漫上眼眶,爭先恐後地擠了出來。

    蘇青禾眼前看不清東西,她下意識上手一摸,濕汪汪的。

    “本宮會去安然那一趟。”她聽到自己這麽說。

    蘇太醫歎氣,“在我說起前,她也什麽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可蘇蔓蔓一定會留下什麽讓本宮知道。”

    蘇太醫道,“娘娘能去看看她也好,自上次她為著質子的事暈倒後,老朽去看了一回,此後要再去,卻是不能。”

    蘇青禾倒不知鈺兒將珞安然看管得如此之嚴實,連蘇太醫都進不去。

    蘇太醫想起最後一次與安然的談話,問她,“娘娘可知三皇子將質子關在了何處?”

    他說:“老朽隻知道一開始質子身處青宮,之後卻沒了他的確切消息,似乎是在乾元宮,可老朽無法打探。”

    蘇青禾搖頭,“本宮不知。”

    她好奇,“蘇太醫為何突然關心起質子?”

    蘇太醫搖頭晃腦,“質子是然然的心上人,他們情投意合,老朽不能不關心。”

    “況且。”他露出幾絲悲哀之情,“老朽不願然然再落得蔓蔓那樣的結局。”

    蘇青禾在之前不希望鈺兒傷身救人,而在方才談話之後,她的心思有了些許變化,可不管怎麽變,她都堅定地認為珞安然心裏有鈺兒,不過是多少的問題。

    她隻擔心珞安然愛鈺兒不如鈺兒深刻,會使鈺兒吃虧罷了。

    現在蘇太醫忽然跟她說珞安然心上人不是鈺兒,猶如悶頭一錘,錘得她一時都辨不清說話的條理了。

    在她緩神那當口,蘇太醫又請求,“若是可以,請娘娘護質子周全,讓質子與然然早日相聚。”

    蘇青禾緩過來,開始跟他辯論珞安然的心上人是誰。

    最後是她敗了。

    也就是說,鈺兒從頭到尾,都是在演獨角戲。

    可珞安然又有什麽錯處呢?

    若蘇蔓蔓與珞炎那事是真的,她便是害珞安然成為孤兒的凶手,不僅如此,珞安然中“熒火”,也跟她脫不了幹係,這是她欠珞安然的一筆滔天巨賬。

    她必須償還珞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