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惡毒到底後質子發瘋了(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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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青禾應了下來。
綴著珠簾的帷幔被突兀拉開,她嚇了一跳,扭頭看去,走進來的是紓容。
蘇青禾蹙眉看著紓容走近,“誰準許你不經傳喚就進來的?”
紓容低眉順眼,卻並不接蘇青禾的話茬,她隻對著蘇太醫微一俯首,“蘇太醫,您該離去了。”
蘇太醫將局勢看得真真切切,他恭敬對著蘇青禾一拱手,順從地離去了。
蘇青禾因被忽視而不悅,壓低了嗓音,“紓容!”
紓容這才看向她,“三皇子吩咐奴婢,娘娘身子不適,就該在宮裏多加休息,少讓外人叨擾。”
“娘娘。”她柔柔勸慰,“三皇子這是為您好。”
蘇青禾愣住,“鈺兒。”
紓容成了鈺兒的人。
那方才他們的談話豈不是都要經由守著的紓容傳入鈺兒的耳朵裏?
她立刻問,“你都聽到了什麽?”
紓容笑笑,“奴婢不打擾娘娘休息了。”
她走了出去,任憑蘇青禾如何呼喊都不回頭。
接下來的日子裏,她被紓容牢牢看著,無法邁出鳳棲宮一步,體格虛弱,耳目閉塞,隻能看著宮裏樹木變化計算時間過去,心裏暗自著急。
困了幾個月,終於在顧丹心闖進來的那一刻出現了轉機。
相比對大人的防備,還有點孩子樣的顧丹心有著寬鬆的自由,她早就在除夕夜宴之後便意識到了自己哥哥的不對勁,裝作天真無邪不知宮中變化的模樣,尋找時機,於一個月黑之夜偷偷潛入了鳳棲宮。
蘇青禾在見到自己小女兒的一刹那激動不已,她在黑暗中踱著步,想著可以借心兒做點什麽,在思索好一切後,她叮囑心兒萬不可驚動鈺兒,像偷偷來找她一樣,偷偷去找珞安然。
顧丹心慎重點頭,此去,便好幾日失去了消息。
再回來,是她掏出了一支簪子。
她道,“這是珞安然讓我交給您的,她說您一看便知。”
這簪子蘇青禾如何不知,那次珞安然十八歲生辰,她便是被它刺激到了。
她認得這木料,珞炎曾說過要尋它來為她刻一支,卻終不能成。
就是因為要尋這該死的木料!
蘇青禾忽的氣上心來,抓起那簪子就要往外扔。
等拿近來,她視線瞟了簪子全貌,手上登時僵持了一刹。
那是,什麽?
她緩緩將簪子的一頭調轉過來,指腹壓著遞到跟前。
在纏繞的蔓草之上,幾株禾穂靜靜躺著。
蘇青禾心裏被什麽猛地撞擊了一下。
眼前瞬間模糊了。
她捂著簪子,泣不成聲。
從回憶中抽身,蘇青禾與顧辰鈺在乾元宮寢居之中僵持著。
她看著顧辰鈺棱角分明的麵龐問,“紓容何時成了你的人?”
“紓容並非兒臣的人,是農門的人。”顧辰鈺笑著道,“她沒能照顧好母後,也不配再為農門做事。”
蘇青禾提起一口氣,“鈺兒,紓容是我身邊的老人了,你不能動她。”
她望向顧辰鈺手上的扳指,“我在你11歲時將扳指交予你,卻不告訴你它是農門信物,就是怕你做出這般無異於殺雞取卵的舉動來。”
“隻是,你還是猜到了。”
她頓了一頓,“不過,依你的頭腦,猜到也是正常。”
顧辰鈺靜靜聽著蘇青禾講話。
待她說完,顧辰鈺將扳指舉到跟前,悠然看著,“母後錯了。”
蘇青禾一愣。
她錯什麽了?
“早在您交給兒臣之前,兒臣便知曉它是農門信物。”
蘇青禾一時沒有明白過來。
他這是,什麽意思?
顧辰鈺沒有給她在乾元宮細想下去的機會。
他將扳指往上拋了一拋,又從容不迫地套到大拇指上,略微轉了兩圈,垂下頭來滿意地看了看,稍一側首,“竟然母後不願兒臣動紓容,那兒臣便再給她一次機會。”
他笑著,如玉般剔透的眼眸裏閃過一縷幽光,意味深長,“隻是,這機會能否把握好,就全看母後了。”
說完,他將守在門外的紓容叫了進來,“送皇後娘娘回宮。”
紓容眉眼溫順地應了一聲,抬眼看向蘇青禾,伸出手來扶住她,“娘娘,奴婢送您回宮。”
那扶著她的力道不小,蘇青禾順著走了幾步,在要與顧辰鈺擦肩而過時,掙紮著停了下來。
她斜眼看他,定定地問,“姬清晗不在這裏對嗎?”
顧辰鈺道,“母後沒有必要知道。”
他目光遞給紓容,紓容會意地加大力度,攙著蘇青禾走了出去。
童華殿,安然輾轉半天還是沒有睡意,便從床上下來,推開了窗子,支著胳膊肘朝外看去。
明月如鏡,清輝遍地,樹影在朦朧的光暈下婆娑搖曳。
自那日顧丹心闖入童華殿也過了一段時間,怎麽還一點消息都沒有?
這眼看著就要到她生辰了,她心裏甚是急切啊。
難道那簪子給出去毫無用處,蘇青禾不信?
如果蘇青禾不信,還會有誰能在外麵幫她去救姬清晗?
她正暗自沉思,被後頭突兀響起的敲門聲嚇了一跳。
“郡主。”忍冬小小聲地叫著。
安然扭頭,這個時間點了,忍冬會怎麽突然叫她?
莫不是跟姬清晗有關?
她激動地跑過去開門。
門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顧辰鈺那張俊朗的麵龐。
安然眨巴眨巴眼睛,一下子便鬆開了手,後退兩步。
側頭去瞟一邊的忍冬,忍冬麵色複雜,一副想說什麽又說不出口的樣子。
顧辰鈺微微一笑,也不多話,抬腳便跨過了門檻。
“唉唉唉。”安然忙去攔他,“這是我的房間。”
顧辰鈺從容不迫,“我知道。”
“這不合適吧。”安然又說,“男子大半夜怎麽可以進姑娘家房間?”
“不合適?”顧辰鈺明月般的眼看向她,語調微揚,“妹妹與少君共同生活數月,又親手為他打梅花絡子,還有什麽不合適可談?”
什麽梅花絡子?
安然迷惑,她有給姬清晗親手做過東西嗎?
餘光掃到之處,站在門外麵的忍冬滿目焦急,對著她連連搖頭,嘴巴一張一合地無聲重複著幾個口型。
她又指指自己的胸口,還是在做口型。
安然辨認了個大概。
懂了。
那梅花絡子是忍冬做給姬清晗的,為了不讓顧辰鈺發現後憤而折磨姬清晗,他們把這絡子推到了她身上。
反正她繡過帕子,會打個絡子也沒什麽。
而且她又明晃晃地說愛慕姬清晗,有時間,有動機,再合理不過。
安然心裏默默搖頭。
還說喜歡她呢,姬清晗不照樣收了忍冬的絡子。
這份所謂的喜歡可真是淺薄。
想是這麽想,她也不怎麽失望難過,隻覺得天底下的男人似乎都是這個樣子,慣會辜負姑娘們,還好她隻是拿氣運,動不了真感情。
為了氣運,也算是一樁交易,她沒什麽不平的。
罷了罷了,氣運之女與氣運之子相互吸引是在常理之中,等她與天道離開這個小世界,他們的命運就會完全回到正軌。
更何況,在上次天道說完姬清晗氣運消散的事情後,她才意識到,保證氣運之子的關鍵命運軌跡不偏離太多,是她應該要做到的事情。
所以。
安然心裏藏著對顧辰鈺的幾分憐憫,看著他。
之前說的要湊成他和忍冬的事她必不能做,還要在這樣的場合下替忍冬與姬清晗遮掩一二。
對不起啦。
心裏是這麽想的,安然麵上卻眉頭一皺,“我講的是你不合適,與他無關。”
這句話在顧辰鈺的意料之中,可他還是湧上幾分按捺不住的嫉妒與怒氣。
她總是這樣,全心全意地偏向姬清晗。
以及身邊的宮女,就連他的妹妹,也分得了她的幾許溫柔與愛憐。
好想,完全占有她的偏心。
如果她偏愛的是他便好了。
隻偏愛他一個。
顧辰鈺強硬地擠了進去,抓著安然的手,將她扯到桌邊。
“把門關了。”他頭也不回道。
忍冬遲疑,“這,不妥吧……”
顧辰鈺雙眸緊盯著看起來有點慌的安然,平靜地問,“你知道忍冬是怎麽來到你身邊的麽?”
廢話,她當然知道,為了當細作唄。
安然心內平靜無瀾,但裝出了點又不解又惶恐的無措。
他道,“九年前,瓔寧/邊境,她帶著一瓶蒙汗藥……”
隻聽“砰”的一聲,門被緊緊/合上。
安然感覺整個房間都顫了兩顫。
她目光投向門那邊,又無辜地回轉到顧辰鈺臉上,一點追問的意思都沒有。
顧辰鈺嗤笑一聲,瞧到安然純潔的表情,又斂了諷刺的笑。
他抽出圓凳來,半是護著半是強迫地引著她坐了上去,“你身邊的人個個都有秘密,你知道嗎?”
廢話,她當然知道,氣運之子和氣運之女能不是秘密麽?
安然睜著懵懂的眼,“你也有秘密麽?”
顧辰鈺聽她刻意柔和了語氣的腔調,眼瞼下壓。
轉移話題,她還在護著他們。
那份沉了不少的嫉妒再次翻滾起來。
“自然是有的。”他道。
安然接下話茬,“是什麽?”
顧辰鈺伸出手,兩指碰上大拇指上的扳指,輕輕扭了兩下,便將它脫了下來。
他把它放在安然麵前。
安然掃一眼扳指,又掃一眼顧辰鈺,明顯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顧辰鈺手指輕點桌麵,“我三歲時,論理當請太傅以太子之禮開蒙,可朝廷中有部分擁護趙家的人上書,認為我母族不強,難當大任,提請再等待幾年,觀察我的品行資質如何再做定論。”
“他們的意思,是想拖延時間,等趙貴妃有了皇子,便可順理成章換下我。”
“這原是一小部分聲音,然而父皇卻依著這聲音,封了我所有學習的機會。”
他的笑意漸漸消散,語氣低沉。
“母後不與父皇爭辯,私底下卻教了我許多別的玩意兒。”
“正的邪的,五花八門。”
安然不由地說:“因為她身後有農門的力量。”
顧辰鈺讚許地看了一眼安然。
“三年後,顧明遠出生,果不其然,父皇再次推遲我的開蒙時間,宣布三年之後再議。”
安然聽著不對勁,“再過三年,豈不是到了顧明遠開蒙的年紀?”
顧辰鈺解釋,“太子才需提早開蒙,一般皇子,五歲便可。”
安然掐指一算,顧辰鈺年紀也不算小了,不說讀書的問題,單是皇帝這做派,讓外麵的人怎麽想顧辰鈺。
她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皇帝不會是想讓顧明遠三歲開蒙吧?”
顧辰鈺淡淡頷首。
安然無言以對。
這個狗皇帝好生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