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惡毒到底後質子發瘋了(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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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沉著聲音道,“你殺了本郡主的父親,在本郡主身邊潛伏將近九年,一朝身份暴露。現在你說,願以一命償一命。”
她冷哼,“你覺得,本郡主會這麽簡單地如你所願麽?”
忍冬話語淒然,“我在你身邊,不是為了傳遞情報,隻是想彌補一些我犯下的錯。”
“沒有頭腦地跑來瓔國還沾沾自喜,是我的錯。”
“麵對收留我的珞炎,想要給他下迷藥逃離,卻迷糊地把迷藥與毒藥弄混,更是我的錯。”
天道豎起了耳朵,“哇哦。”
安然笑了,“你怎麽會有錯呢?你可是寧國的大功臣。”
“若不是珞炎身死為寧國掙得了一絲喘息之機,恐怕現在寧國已是瓔國的附屬國了。”
忍冬聽著,隻覺得說不盡的刺耳,心中苦澀萬分。
從另一方來講,珞安然說的沒錯。
她歪打正著,無意之中拯救了整個寧國。
這也是為何她爹還願意讓她長時間待在瓔國的原因。
可從另一方麵來講,她的命是珞炎救下的。
在瓔寧/邊界,若不是珞炎伸出援手,她早就清白不保地死在了流民身下。
那樣好的一個人啊,明知道她身份不明,有可能是寧國人,仍舊選擇救下她。
而她,卻把自己的救命恩人推向了死路。
忍冬的靈魂被撕扯,從心底泛上來一陣陣疼痛,眼淚掉得愈發洶湧了。
一滴一滴淚打在瓷磚上,很快積了兩小汪水灘。
安然見不得女孩子哭,看見吧嗒吧嗒掉到地上的眼淚,當下心就軟了。
可她又礙著身份不能做出些什麽舉動,便將頭撇向一邊,冷漠道,“出去,本郡主不想看見你。”
忍冬哭得腦袋暈暈乎乎,想著是珞安然要思考更加折磨她的方法泄憤,一時間又是悲涼又是覺得自己罪有應得,抽抽噎噎地貓著身子走了出去。
見門關上,安然一反在忍冬麵前的模樣,抓起天道,“剛才忍冬的話聽清楚沒?”
天道點頭。
安然問,“有知道點什麽新的東西嗎?”
天道歪頭,“你想知道啥?”
“你這不是廢話嗎?”安然對天道在此刻賣關子很是不滿,狠狠擼了一把他的頭,“珞炎到底怎麽死的?”
經過安然的大力調教,天道這下不敢皮了,老老實實說:“很簡單,忍冬下的迷藥催發了蘇青禾下的慢性毒藥,珞炎提前毒發了。”
“原也不礙事,忍一陣子找大夫調解就好了,可誰讓他是在戰場上,隨時都要上陣殺敵,隻能說是時運不濟了。”
安然遲疑地問,“所以,誰都沒想當即要他的命,真隻能怪他自己運氣不好嘍?”
天道點頭,“確實如此。”
她竟不知該說什麽,“他可是上一任氣運之子誒。”
“我早就說過了。”天道不以為意,“氣運之子也會有不得善終的,這就是珞炎作為氣運之子最終的命運。”
“也是因為下一任氣運之子和氣運之女已經出現,他就沒那麽重要了嘛。”
天道說:“女鵝你剛剛自己也說啦,忍冬誤打誤撞拯救了寧國,換一種說法,這是她的大氣運啊。”
這麽講也有道理。
安然不由得豎起大拇指。
高,實在是高。
天理循環,自有規律,生生不息,她無話可說。
行吧,她不糾結這個事情了,反正跟她進小世界的目的沒啥關係。
現在最主要的就是……
安然下巴磕在桌子上,“再過不到半個月就是我生辰了,究竟怎麽把姬清晗救出來?”
半截身子壓下來,把天道擠了個夠嗆。
他靈敏地鑽出安然的懷抱,躍上桌子。
目光觸及到桌麵上攤開的小盒子,他眸中精光閃過,湊過去嗅了嗅。
“女鵝,這梅花絡子上的味道有點熟悉。”
他邊聞邊說:“有很濃鬱的易夢花香。”
安然順著他的話開始想。
宮中有大量易夢花的地方,她脫口而出,“皇子所。”
天道蹲坐著,尾巴晃來晃去,“是的,姬清晗不在乾元宮,在皇子所。”
回想起上次顧丹心跟她說的姬清晗被關在乾元宮的事情,估計是顧辰鈺透露的錯誤消息。
安然看著那支簪子。
蘇青禾大概是去乾元宮找姬清晗時露餡了。
不過,蘇青禾失敗了,她不一定。
安然想著把大拇指懟到天道臉上,“看看這個,是農門信物嗎?”
天道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沒錯,農門眾人必須聽它號令。”
安然喜上眉梢,摘下扳指往上高高拋起,再穩穩接住。
哈,顧辰鈺以為不告訴她這玩意兒是幹什麽用的她就不知道了嗎?
這下可好,他把救姬清晗的所有東西都雙手奉上了。
忍冬回屋以後一夜難眠,躲在被窩裏偷偷哭泣,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在念秋還未醒過來之前,睜著雙腫得跟核桃似的眼睛去了安然寢居門口跪下,打算等安然醒了以後就接受懲罰。
跪了不過一會,就聽到麵前的門打開的聲音。
彼時天色尚未放光,隻是在將要蒙蒙亮的前一刻,四周昏沉暗淡,寂靜無聲。
前方的動靜便顯得格外讓她在意。
忍冬不敢抬頭看安然,重重磕了下去。
衣料摩擦的窸窣聲到了她跟前。
“給你個將功折過的機會,待會兒出去之後就去太醫院找蘇太醫身邊的小趙,別引人注意,偷偷跟他說,準備好人手在皇子所接應少君。”
她聽到出來的人平靜地說。
忍冬驚訝地直起了身子,看到了一身宮裝的安然。
安然神色淡淡,邁出一步,從她身邊走過。
忍冬回過神來,連忙跟了上去。
安然大搖大擺地走到宮門口,麵對著盡職盡責不曾入睡的侍衛們,大大方方地晃了晃大拇指上搖動的扳指,“這玩意兒認得不?”
侍衛們才看了一眼,就慌忙下跪,“這是門主的信物。”
安然很滿意她看到的景象,屈指彈了彈它,“你們門主把它當定情信物送給本郡主了,以後你們呢,也要供本郡主差遣。”
“這……”
侍衛們前後四顧看著自己的夥伴,麵麵相覷。
領頭的那人抱拳恭敬道,“請容屬下去報告門主,向門主確認。”
安然揮揮手,“沒這個必要,本郡主現在就要去找顧辰鈺。”
她笑眯眯道,“就讓他親自過來跟你們說。”
安然從容地從人與人之間的縫隙中穿過。
回轉過身,麵對還沒有反應過來的侍衛們,她隨意又篤定地命令道,“你們,就給本郡主等在這兒。”
領頭那人竟乖乖跪在了地上。
見侍衛長如此,剩下的人自然也就不敢攔著她了。
安然示意有些小呆的忍冬跟上,一直抬頭挺胸加速走到分岔路口才停了下來。
此刻天已露出晨光,但為時尚早,不曾遇到人。
她問忍冬,“在出來前跟你說的,記住了麽?”
忍冬鄭重點頭。
又叮囑了一句“動作一定要快”,安然轉身走向另一條路。
皇子所,顧辰鈺原來的院落處大門緊閉。
安然瞥了幾眼,找準一個位置就手腳並用爬了上去。
易夢花香撲鼻而來,瞬間身子就有些不爽利了。
她看下去,滿滿一院子都是花。
這花跟上回她來院子時的花明顯不一樣,開得更為旺盛,數量更多,花香更為馥鬱芬芳。
如此濃烈的花香,怕是很快就會催發她的“螢火”。
得速戰速決啊。
安然看著層層疊疊堆著長的花無處下腳,索性隨便跳了下去。
胸口泛出了點惡心,安然趕快跑到屋子門口,門是鎖著的。
敲敲門,裏麵毫無動靜。
也對,人怎麽可能光明正大放在上邊,關在下邊才更合理。
難度加倍。
她心情複雜,強忍著不適,掏出梅花絡子,指指它,“要不是為了氣運,我恨不得離你遠遠的。”
說來也是奇怪,當把絡子拿到跟前的一刹那,那些易夢花香便漸漸淡去了,與此同時,安然身體的難受也平複了下來。
誒?
她好奇地把絡子藏進袖口。
濃重的花香像千萬匹戰馬朝她狂奔而來,安然差點撅過去。
她趕忙把絡子拿出來。
捏著絡子,安然再也不怕這些外表豔麗的易夢花,遂決定先從院子開始找起有沒有地下室開關之類的。
還別說,真讓她找到了。
那開關就是一簇易夢花,當安然不小心把它踩倒,才發現這是株假花。
然後,沒等她把它扶正,前方大片易夢花全部下陷,長長的傾斜的台階出現在眼前。
安然目瞪口呆。
她這運氣,很是不錯啊。
那麽,這下麵會有姬清晗嗎?
她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
台階隻有短短一段,走過過道,拐彎,一個人影出現在安然麵前。
他被高高架在十字架上,衣衫齊整,赤著雙足,像是某種聖潔的祭品。
而他本人,頭側向一邊,長發掩蓋麵容,安靜得仿佛已經死去。
安然心裏一驚,疾步跑過去。
離得近了,才能看出他微微起伏的胸膛。
人還活著就行。
安然鬆了一口氣。
她試探地喚他,“姬清晗,你醒著麽?”
一連幾聲,十字架上的人終於有了反應。
黑發從唇邊滑落,露出一張蒼白憔悴的臉。
姬清晗平靜地望向她,嘴角緩緩揚起,“你找過來了。”
安然點頭,四下裏尋找能夠幫助把他從架子上放下的工具。
他看她忙忙碌碌,唇角笑意加深,因著力氣不足,輕飄飄落下一句,“無需多費力氣,我不會走的。”
安然:?!!
“為什麽?”她立刻問。
姬清晗動了動手臂,“解藥,快好了。”
安然這才注意到,在他被牢牢綁住的雙臂下方,十指都連著細長的銅管。
銅管深入泥土,肥沃的土壤裏,是擠擠挨挨尚未開放的易夢花苞。
無比詭異。
安然警惕心起,“銅管裏傳著什麽?為什麽要插到泥土裏?”
“它們快開了。”姬清晗愛憐地望著它們,“很快,這些都將會是你的解藥。”
不會是血吧?
安然顧不得髒,趴到泥土邊就開始扒拉,原先還是正常的,等刨開表麵那一層後,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開始溢出。
還真是。
姬清晗在拿自己的血澆灌這些花。
她半跪在地上,仰頭看向姬清晗。
他帶著脆弱的笑,“能最後見到你一麵,晗已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