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被追殺的皇子心理變態了43

字數:7803   加入書籤

A+A-


    她還在慢慢消化這種複雜情緒的時候,就被彈了出去。

    是實實在在地彈了出去,連同靈魂和肉體。

    巨大的撞擊力從後背傳來,安然悶哼一聲,隻感覺到自己整個背麵痛到麻木。

    她像是一個烙餅,貼在豎著的鍋麵上,掉了下來,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胸口處氣血上湧。

    安然雙手撐在地麵上,勉力從地上爬起來,還沒站穩,又哇的一下吐了一大口鮮血。

    她再次摔到了地上。

    安然滿嘴的血,自己聞著也是濃鬱的血腥味,她一陣一陣地發昏,眼前忽地變黑又忽地變白,模模糊糊看不清東西。

    不遠處有聲響傳來。

    刀劍相交,短兵相接時發出的刺耳聲,男人女子慌張的尖叫聲,匆忙雜亂的腳步聲,紛紛都混合在了一起。

    安然腦袋脹得生疼。

    她一邊輕輕拍著頭,一邊坐直了身子。

    好不容易緩了過來,當她往前看去時,卻猛然發現一個黑衣人正站在她麵前,拿著劍直直要向她刺來。

    安然趕忙趴倒,就地一滾,躲過了那一劍。

    長劍抵到堅硬的地麵,將劍身壓出了一個弧度,那黑衣人見一擊不成,正欲追上去再補一劍,隻聽到一聲噗嗤的聲音,半截劍染了紅血從他胸口刺出。

    黑衣人身形定住,他低頭,緩緩看向胸口露出的劍尖。

    那劍尖滴了幾滴血,便又快速地從他身體裏退了出去。

    “咣當”,長劍自黑衣人手中脫落,掉到地上。

    他雙膝跪地,直直倒在了地麵上,身體抽搐兩下後,再無聲息。

    滾到一邊的安然驚魂甫定,喘著大氣,順著黑衣人大張著的不甘心的眼睛朝上看去,望見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

    他穿著江府常見的下人裝束,但那裝束又顯得不怎麽合身,將他的身體緊緊勒著,左手持著一把與黑衣人手中同樣的長劍,鮮血自劍柄流下,滴滴答答地落到他腳邊。

    他生得一副好麵孔,雖然眉眼狹長淩厲,卻有天生的笑唇,左眼角下一顆小小的淚痣,更使得一段風情悉數堆在眼尾,也讓容貌明麗了幾分。

    幾道未幹的血跡濺在他眉眼處,自眉間緩緩滑下,莫名顯得邪氣。

    安然眯了眯眼睛。

    這是誰?

    在她愣神的時候,他邁過黑衣人的屍體,對著她單膝跪地,“可有哪裏傷著了?”

    安然下意識搖頭。

    他問,“能站起來自己走麽?”

    安然點頭,“應該是可以的。”

    他便收了劍,側過身來,單手穿過安然腋下,將安然摟了起來。

    安然搭著他的肩膀和脖子,嚐試著動了動腳,發現沒什麽大礙後,便打算收回手。

    手收到一半,被他握住了。

    他的掌心是黏 膩而溫暖的,安然看去,他手上全是新鮮的血,看起來是剛剛經曆了一場混亂的廝殺。

    “跟我往這邊走。”

    安然尚未搞清楚現下的情況,最好的方法便是以不變應萬變,於是她便沒有掙紮地跟著男人走了。

    兩人一路七拐八拐,走進了一片林子裏。

    安然心裏一驚。

    怎麽又是林子?

    在夢境裏的痛苦場景讓她本能地站住了腳步。

    安然把手從他那抽了出來,警惕地往後退了兩步。

    似是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麽做,他往前走了兩步後在反應過來,頓住了身形。

    安然望著他的背影問,“你是誰?”

    他轉過身來,因著笑唇,自帶了兩分笑意,“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麽?”

    “這個時候裝傻,還有意思麽?”

    她瞬間將腦袋裏的記憶都翻騰了一遍,一無所獲。

    天地良心,她敢發誓自己從來就沒有見過這個人。

    安然看著他,沒有作聲,隻是又收了收步子。

    他將她的動作盡收眼底,卻沒有戳破,而是耐心道,“你一開始就讓我進府,是看破了我的喬裝,認定我就是溫斐然吧?”

    溫,斐,然?這人是溫斐然?

    安然飛速將他從頭到尾,從臉蛋到身形都打量了一遍,跟那個醜奴真是完全沒有半點相像的地方。

    但是仔細想來,不相像才是正常的。

    想想當初天道與她說的,十六歲的溫斐然為了躲避追殺,將自己縮骨成一個十歲小孩的身形,又把自己的臉易容成毀容的模樣,這才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盡管他在進入江府時身份不明,來曆不明,但是因著他的外在迷惑了眾人,誰也無法將他與消失的九皇子溫斐然聯係在一起。

    見安然目露震驚之色,溫斐然以為她是在驚訝自己是怎麽知道她知曉他的身份。

    看安然沉默不語,他又以為她是在想法子掩飾自己早就知道他身份的事情,於是他便說:“你不必絞盡腦汁地想說辭。”

    “那誆不了我。”

    安然不說話隻是因為不知道說什麽,她正愁不知該如何開口,溫斐然這幾句話反倒給了她順勢開口的機會。

    她便道,“我自認為我隱藏得極好,你是如何發現的?”

    溫斐然並不著急著答話,他看看安然身後,“我們先走,他們快追上來了。”

    莫不是祈福節的追殺?

    安然問,“是追殺你的人?”

    溫斐然下頜輕點,轉身,揮舞著手中長劍,將藤蔓灌木劈開,向前走去。

    跟著他走得深了,安然回頭望向來時的路,一片安靜。

    她疾走幾步,和溫斐然並肩,“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說什麽?”他專心致誌地劈出一條前進的道路,長劍揮得虎虎生風,每次劍落劍起,都會有枝葉被挑到一邊。

    安然一個沒注意,往前超了兩步,被他一手攔在小腹前,然後摟了過去。

    “小心。”他把安然摟到稍稍靠後的位置,“劍會傷到你。”

    安然頓住,想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意思。

    此時溫斐然已經朝前走了好幾步。

    她便又小跑著追上去,“你是怎麽發現我發現你的身份的?”

    這話說得好繞口,安然自己都覺得有點繞。

    果不其然,溫斐然目視前方,話卻是輕飄飄地過來了,“要被自己繞暈了吧?”

    安然覺得溫斐然好磨嘰。

    他分明是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麽,卻偏偏拖著,一而再再而三,就是不肯說。

    許是知道安然已經不耐煩了,溫斐然不再多說廢話,調笑一句後便說:“在將我從牢裏接回府裏的馬車上,你以為我暈過去,就真的什麽也聽不見了麽?”

    安然立刻就回想了起來。

    她就知道,那天那句不小心脫口而出的“溫斐然”被他聽見了。

    虧他能沉住氣沉那麽久。

    安然後知後覺地開始懊惱。

    溫斐然倏忽停下了腳步,“我已經回答完你的問題。”

    他轉過身,“接下來,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脖頸邊寒意襲來,安然被刺得哆嗦了一下。

    溫斐然將長劍橫到了她肩膀處。

    砍灌木叢砍得久了,劍刃上頭的鮮血都被樹葉擦得沒剩下多少,更多的是植物的汁水和草木清香,混合著微微的腥氣。

    溫斐然的身形在黑夜中成了一個剪影,麵孔隱於黑暗之中,看不分明猶如鬼魅。

    安然垂下眼瞼,看一眼那柄劍,冷靜地問,“你想問什麽?”

    她想,像她的問題一樣,他大約要問她是如何知道他的身份的吧。

    “你為何要救我?”他問。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

    但此刻它卻顯得很不簡單。

    其實她和原主都沒有要刻意去救他。

    原主是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陰差陽錯將他招進了府裏,而她則是在跟著原主的行為走。

    若說她有什麽救他的,比如給他請大夫,將他從牢裏接出來,那是為了從他身上拿氣運,這也不是可以說的事情。

    安然屬實還沒想到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這溫斐然怎麽不先問她是如何發現他的身份的呢?

    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但安然轉念一想,假若溫斐然真的問了她這個問題,她多半也是回答不上來的。

    因為原主根本就沒發現呀,她要回答,隻能說她覺得他來曆不明形跡可疑,又加之知道他會易容和縮骨,因而合理猜測。

    但這裏麵有一個她很難解釋的點,她是怎麽知道溫斐然會易容和縮骨的呢?

    連趙家人和江家其他人都不知道,不然也不會把突然進入江府的醜奴輕輕放過,還要等多個心眼的趙逸瀧,親自來府裏見到溫斐然後才起了疑心。

    安然思考的時間過長了,溫斐然便將長劍威脅似的往裏挪了挪,“不回答?”

    細微的刺痛感混合著涼意襲來,安然僵著身子不敢亂動,心裏已經將溫斐然罵了個狗血淋頭。

    她脖子那裏肯定破皮了。

    “這個問題有那麽重要麽?”

    “當然有。”

    溫斐然的聲音就跟他握著的劍一般,穩然不動。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你究竟為什麽,沒有在發現我的第一時間,將我上報給江趙兩家人。”

    “我想啊想,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

    安然就站著靜靜地聽溫斐然說自己的結論。

    “你,之所以會認定我,是因為知道我會易容術和縮骨術。”

    安然心裏默默表示,她確實知道,但原主不知道,而且即使她不知道易容術和縮骨術的事情,她也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姑且就算他猜對了一半吧。

    “我會易容術和縮骨術這件事情,知曉的人極少,你知道,隻有兩種可能。”

    溫斐然思路清晰,“一,有人將它告訴你。二,你自己也會。”

    他湊近安然臉頰,“你猜,我覺得你是哪一種?”

    溫溫熱熱的氣息拂到安然臉上,安然眨眨眼。

    巧了麽這不是,她方才還在想關於自己要如何解釋知道易容術和縮骨術的這件事呢。

    沒想到溫斐然自己自動就給她找了兩個理由。

    真不錯。

    她假意自己被發現了,要誘導溫斐然自己將理由說出口,“你既然知道了,就不必再賣關子,直接說就是了。”

    因兩人湊得極近,她得以看清溫斐然臉上的表情。

    他笑了。

    長劍被它的主人丟棄在地,摔到殘枝敗葉上隻發出了一點沉沉的響,很快便消失不見。

    溫斐然雙手伸到安然耳朵後,捧起了她的臉。

    夜間寒涼,染得他的指尖也是涼的,冰得安然再次一哆嗦。

    現下既然已經沒有被劍割傷的危險,安然膽子便大了起來。

    她伸手去推溫斐然,不成想,手剛一搭上他的胸膛,他手上便發了力。

    於是安然整個都倒在了他的懷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