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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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上獵戶死了,你見著沒?”

    “我剛去看,嘖,死得可真幹脆。村裏男人都說,是被比他還凶還壯的漢子一下扭斷脖子。要我說,活該。”

    貧寒山村,兩個婦人望著半山腰上人進出的地方嘀咕。

    方臉盤的說“可不是活該,前頭兩個婆娘都是被他硬生生打死的,現世報。沒了這個惡人,全村都鬆口氣。要我說,這人獵殺得心都黑了,每次進村那眼神看著嚇人。要殺人似的。可死了,不用提心吊膽。”

    寬鼻子的接口“可不是嘛,不過我記得他不是又帶回兩個人來?”

    方臉盤就道“就那一大一小兩個小女子,瘦得麻杆似的,不定已經被他打死喂了狼。誰還操心這個,村長說了,不怕私仇殺人,就怕那比獵戶還要凶狠的凶手會對村裏人下手。這會子都安排巡查了。”

    寬鼻子“那可了不得,我得讓我男人把門窗院牆修一修。”

    兩人嘴裏一提而過、比獵戶還要凶狠的凶手正背著孩子急速走在山路上。

    五歲的扈暖時時向後張望“媽媽,咱都走一晚上加半天了,他們追不上,你放我下來,快歇歇。”

    扈輕不停腳“媽媽還有力氣,再走一會兒。”

    扈暖在她肩頭蹭了蹭柔軟的小鼻子“媽媽,你是不是砍怪物才長的力氣?”

    步子一亂,扈輕幹脆停住腳,雙腿彎曲,讓小人兒從她背上滑下來,自己順勢往地上一坐,和小人兒眼對眼“你能看到?”

    扈輕很詫異,末世來臨後,自己看不到女兒女兒能看到自己?

    扈暖點頭“閉上眼就能看見。”又說“現在什麽也看不見了。”

    扈輕更加詫異。側耳傾聽,沒聽到任何人聲,聽到了潺潺水聲,她牽著小人兒往水聲傳來處去,找到石間一股清流,挽水洗了把臉,撕下裙裾洗幹淨了給扈暖擦過手臉,喂過水,才有功夫對信息。

    扈暖才五歲,身量比現代孩子的標準略矮一些,也瘦一些。以前還算肉嘟嘟的小臉現在也瘦了一大圈,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倒顯大,讓人瞧著更加心疼。

    兩人母女的關係有些奇特。說來這是一段隻有神可以解釋的奇遇。

    當年扈輕隻是現代世界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心中充滿的仇恨也隻是普普通通的父母輩的愛恨情仇。因為當爸的不做人,害得她媽和她媽的爸媽一家三口不幸離世,扈輕把生命和生活全放在報仇上。

    現在往回看,那時就是一個中二患者病入膏肓。

    突然有一天,扈輕睡夢中魂穿。落在某位小官後院正在生產的小妾身上。

    小妾正在生孩子。不足月,早產。小妾怕疼更怕死,不生了。眼看孩子被她憋死在腹中,扈輕空降,當機立斷,配合著產婆把孩子生下來。

    一個可憐的貓崽一樣的小女娃,就是扈暖。

    扈輕以為自己回不去了,仇沒報可有了女兒,幹枯的生命被另一種情感滋潤,她帶著扈暖低調生活了半年,突然又穿了回去。

    現實世界的時間還在那一晚。

    以為是一個真實得過分的夢。

    扈輕把夢封存,繼續報仇。過了一段時間她又穿了,穿過去的時候小妾正把一歲的扈暖往滿是水的盆子裏按。

    謀殺。

    扈輕怒了,熱氣上頭的她毀了小妾的容,讓她再不能拿扈暖爭寵,隻能指望這個看不上的女兒。

    而變故也在這之後發生。

    扈輕救下扈暖,當即被這個世界彈了出去,可也就是從這個時候起,扈暖可以入夢了。

    準確的說,兩人在各自的現實中都入睡的話,她們會出現在第三世界。

    一個平行於扈輕現實世界的第三世界。在那裏,扈輕帶著扈暖過著二十一世紀的生活,直到——扈輕的現實世界末世降臨。

    “你跟媽媽分開後,過去多久了?”扈輕問扈暖。

    扈暖伸出三根手指頭“三十天。”

    扈輕驚喜“媽媽的暖暖會數日子了。”

    扈暖“還是四十天?”

    扈輕“”

    孩子才五歲,出生多舛,能說出三十四十就很厲害了。反正是一個月左右嘛,女兒個頭沒變,幸好這裏時間過得慢。不然自己過來看到女兒兒孫繞膝才刺激。

    “那家人怎麽了?你怎麽到山窩窩裏來?”

    扈暖“我記著別人的話。他們說,是抄家。”

    扈輕了然“貪官,遲早的事。”

    扈暖“所有人都被賣了。”

    扈輕“咱倆多少錢?”

    這個扈暖也知道,伸出一隻手,再帶一根手指頭“六兩。”

    扈輕把她舉著的那隻手按下中間三根手指頭,再按下另一隻手“六。”自己對著她六六六。

    扈暖瞧自己的六,給扈輕瞧“六。”

    扈輕點點頭“所以,那個凶巴巴的壞人買了咱,帶咱到了山窩窩裏,打我,還打你。”

    扈暖小雞仔一樣點頭不停“媽媽我害怕。”眼一紅,撲在扈輕懷裏。

    扈輕心疼得不行,心道早知道死一死就能過來,老娘早該死。

    “不怕不怕,媽媽打死——你害不害怕?媽媽殺人了。”

    扈暖正處於吸納學習一切的好年紀,在她懷裏搖頭“不怕,和媽媽分開後我閉上眼睛看見很多次,媽媽殺了很多怪物,還有人。”

    扈輕臉皮一抽,這教育有點過了。

    扈暖天真的說“他們都是壞人。”

    扈輕抱住她“對,他們都是壞人。”

    她在末世殺的每一個人,都是要害她的,死有餘辜。不殺他們,難道要她死?不可能。扈輕冷漠的想。

    她說“走,媽媽背著你。幸好媽媽有遠見,知道那家早晚要出事,以前偷偷藏了些東西。拿到東西,媽媽帶你遠走高飛,過好日子。”

    扈暖笑“那媽媽以後不跟我分開了?”

    “嗯,不分開。”

    臨海有青山,山上有一道觀,山不陡,路不峭,觀不高,香火很旺盛。

    深夜,扈輕帶著扈暖從牆下排水口裏鑽進來。這個排水口比別的都要大,大概是山裏的小動物常用,石頭邊邊沒那麽割人。

    她爬在前頭,一鑽過牆,手底按上一團毛,不知是狗毛貓毛還是狐狸毛。毛團不少,順手往旁邊撥了撥,別飛到女兒鼻子裏打噴嚏驚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