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屏山內，杏林村人也聽到了雷聲，見到了雨點。

    一百二十多人大聲歡呼起來，驚起了一大群夜棲的飛鳥。

    “下雨啦！旱災要結束了！我們可以回家嘍！”

    俗話說的好，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即便他們在這大屏山裏過的不錯，但他們還是忍不住的想家。

    在異鄉漂著，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變成什麽樣子，會發生什麽情況。

    唯有回了家，進了家門，他們那顆飽受災難折磨的心，才有可能安定下來。

    薑明珠望著溶洞外的天空，喜極而泣。

    她鑽進辛臘梅的懷裏，說道：“娘，我要回家，我要回姥姥家。”

    她抽空朝薑老太看了一眼，眼中的嫌棄掩也掩不住。她再也不想跟薑老太這樣刻薄的老太婆生活在一起了。

    她又不是老薑家的小女奴，憑什麽要天天挨罵，天天挨打？

    薑老太與薑明珠對上了視線，“哼”了一聲，拎出大房一家四口的鋪蓋，朝薑明珠身上扔了過去。

    “去！去你姥姥的家！現在就去！好走不送！你們走了正好，少養四張嘴，我能省下不少的柴米油鹽呢！”

    薑大山無奈地說道：“娘啊，您怎麽把我的鋪蓋也扔出來了？

    我又沒說什麽。

    明珠她一個小姑娘家家的，能懂什麽事？

    她從前一直住在她姥姥家，說到回家，自然首先就想到她姥姥家了。

    這您也要計較？”

    薑老太往薑大山的後背上捶了一拳，道：“是老娘要跟她一般計較嗎？你眼瞎了還是心盲了？沒看到她用嫌棄的眼光瞥你娘嗎？

    敢嫌棄老娘？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的，跟二丫同歲的人，卻連二丫一個腳趾頭都比不上！”

    說到這裏，薑老太後悔得心都痛了。

    二丫去閻王殿轉了一圈回來，得了一身的好本事。

    當初她和老薑頭要是不把事情做的那麽絕，不丟二牛，也不賣二丫，那二牛和二丫就不會與他們斷絕關係了。

    不斷絕關係，他們就還是老薑家的人。二丫的本事，就是他們老薑家的本事。二丫打來的那些野味，就全是他們老薑家的野味。

    他們老薑家不想把野味分給別人，別人就隻能看著眼饞，他們老薑家願意分給別人，別人就得念著他們老薑家的好……

    可惜了，就像她家小兒子說的那樣，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後悔也沒用了。

    薑老太把氣撒在薑大山身上：“你和二牛要是對調一下就好了，為啥你是我親生的，二牛不是呢？

    你這樣的，就算與我斷絕了關係，我也不會心疼半分。

    反正你一早就跟入贅似的住到你老丈人家裏去了……”

    薑老太一個勁兒地叨叨，薑大山的臉色越來越沉。

    薑老太見了他的臉色，更生氣了。

    她又往薑大山後背上捶了一拳，道：“我辛辛苦苦十月懷胎生下的你，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又給你念了書娶了媳婦。

    你就是這麽回報我的？

    你住你老丈人家裏去，每年回來拉走兩大車的糧食，掙了錢一文都不往家裏交，每次回村隻給我帶幾塊噎死人的點心……

    如今我說你幾句，你還給我掉臉色！

    你這個不孝子啊你……”

    薑大山實在忍不住了，他大喝一聲：“夠了！天天就知道錢錢錢！

    家裏又不缺錢，你為什麽要一直惦記著我那幾個工錢？

    你們當年昧下那麽多黑心錢，花完了嗎？

    肯定沒花完吧？

    你們——啊！”

    薑大山還要再說，被老薑頭拿棒子狠狠敲了一下頭。

    薑大山捂住頭，猛地轉過去，凶狠地盯著老薑頭。

    老薑頭朝薑二牛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回過頭來吼薑大山：“你再敢瞎說，老子打死你！”

    還好村裏人都沉浸在下雨的狂喜之中，沒人關注他們老薑家人吵嘴，要不然，有些秘密就藏不住了。

    薑大山感覺自己被這對父母傷透了心，他真的很想跑到薑二牛麵前去，把他知道的那些事情全部告訴薑二牛，讓老薑頭和薑老太付出應有的代價。

    老薑頭看出了薑大山的想法，趕忙拉住薑大山，放軟了語氣，哄道：“你別胡來！家裏的那點兒東西，遲早都是你和棟梁的。”

    見薑大山瞪著薑棟梁，老薑頭又補充道：“你是嫡長子，理應分七成，剩下的三成歸棟梁。”

    薑大山表麵上被這句話安撫住了，實際上卻在心裏盤算著，如何才能獨占家產。

    他眼珠子轉了幾轉，才牽住老薑頭的手，換上明媚的笑臉，說道：“爹，您跟我來，我有一件好事要與您說。”

    薑大山把老薑頭牽到一邊，輕聲問道：“家裏的銀子，您和娘都帶在身上了吧？”

    老薑頭下意識地捂住褲襠，那裏藏著薑老太縫好的銀票。

    老薑頭閉著眼睛回道：“咱家銀子那麽沉，我帶在身上的話還能走得動這三百多裏路嗎？

    自然是埋在家裏了。

    我也沒說現在就給你和棟梁分家，你急什麽？

    想要銀子，等回了家再說。”

    薑大山往老薑頭捂著的地方瞥了一眼，道：“您誤會了，我沒說現在就要分家。我想問您要銀子，是準備拿去錢生錢的。”

    老薑頭狐疑地問道：“什麽錢生錢？”

    薑大山反問道：“您覺得神仙水的功效如何？”

    老薑頭想都不用想，直接回答道：“那自然是極好的！一口就能療傷，一口就能續命！這世上再也沒有比神仙水還要靈的藥了！”

    薑大山點點頭，說道：“我在悅來酒樓認識了幾位京都來的貴人。您說，咱們要是把神仙水賣給那些貴人，他們會出什麽價？”

    老薑頭眼睛一亮，窮人習慣拿命換錢，富人向來喜歡拿錢換命。

    這神仙水賣給不差錢的京都貴人，肯定能賣出天價來！

    可是——

    “咱們家就那麽兩竹筒的神仙水，還被喝了幾口了，剩下的更少了。

    還是不賣了吧。

    咱自己留著，萬一哪天挨了刀，喝上一口就能救命，連大夫都不用請，也不用躺在床上養傷，更不用擔心傷口化膿高熱等問題。

    錢是王八蛋，沒了再去賺。命要是沒了，就啥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