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是誰偷了我們家的板車，偷了我的神仙水？”

    老薑頭一邊喊，一邊用眼睛到處看，企圖找出那個偷他東西的賊，追回他家的神仙水。

    他在杏林村人聚集的地方找了兩三圈未果，又去了幾十米外那些外村人聚集的地方。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老薑頭急瘋了，紅著眼睛隨手揪住方家村裏正的衣領子，問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們方家村人偷了我的板車，偷了我的神仙水？”

    方家村裏正瞪圓了眼：“你這個瘋子，快給我鬆手！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偷你家東西了？再胡說八道，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有人勸方家村裏正，“別跟他一般見識，你沒聽見他喊嗎，他是丟了能續命的神仙水，所以才這麽著急的。”

    方家村裏正掰開老薑頭的手，將老薑頭推到一邊去。

    “再著急也不能胡亂冤枉人啊！我又不欠他的。”

    老薑頭被方家村裏正推開，又抓住一個與他有舊怨的外村人。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偷了我家的東西？”

    這個外村人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

    “東西不是我偷的，但我知道是誰偷的。我看見了。是你家大兒子偷的。”

    老薑頭難以置信，大罵這個外村人，“放你娘的羅圈屁！我大兒子為什麽要偷我們自己家的東西？”

    “他為什麽要偷，你問他去啊！喲，你問不著了，他已經跑了。”

    外村人將老薑頭的雙手從他衣領子上拍開，接著說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就是看見了。

    大半夜的，你大兒子推的板車，你大孫子大孫女背著包袱跟在他身後。

    你大兒媳婦把你家那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全部堆到板車上麵之後，還往你婆娘懷裏摸了一把，拿了一包什麽東西走。

    至於那東西是什麽，隔得太遠了，我沒瞧清。”

    剛趕過來找老薑頭的薑老太一聽，立即往自己藏碎銀子的部位摸了一把。

    “沒了，我的銀子沒了！殺千刀的辛臘梅啊！她真的偷了我的銀子……”

    老薑頭和薑老太持續鬧了小半個時辰，才終於接受了現實。

    他們大兒子一家，真的卷走了他們家所有的東西，還帶著他們用二百兩銀票換來的神仙水，跑了！

    薑老太罵得累了，坐在一邊，靠著薑棟梁的後背發呆。

    老薑頭耷拉著肩膀，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幾歲。被親生兒子背叛的感覺，太不好受了。

    薑棟梁摸著“咕咕”叫的肚子，頻頻看向薑二丫家的灶台。

    他回頭對薑老太說道：“娘，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您先坐好，我去二丫家要個飯。”

    片刻之後，薑棟梁去而複返。

    薑老太見薑棟梁手上端著一大碗野菜粥，肩膀上還扛著一袋糧食，心裏好受了一些些。

    她對老薑頭說道：“算他薑二牛有良心，還知道給咱們三個送一袋糧食過來。我們總算沒有白養他一場。

    隻是，光有糧食也不行啊，咱們的鍋碗瓢盆都被那個該死的辛臘梅偷走了，沒有這些做飯的家夥什兒，咱們根本就沒法兒做飯。”

    老薑頭抬起頭，說道：“你去找二丫，她有兩個鍋，一個做飯的，一個煮湯燉肉的，你讓她勻出一個給咱們用用。

    除了鍋，還有油鹽醬醋，都問她要一些來。

    她要是不給，你就找二牛要。

    隻要二牛願意給，二丫就拗不過二牛這是當爹的。”

    薑老太應了一聲就要往薑二丫所在的位置走，薑棟梁趕緊攔住了她。

    他吱吱唔唔地說道：“我手上的粥和糧食，不是二牛哥白給咱們的。是我拿了咱家半畝水田的田契，與二丫換的。

    二丫說了，她那兒還有一袋糧食和一套全新的炊具，如果想要，可以再拿一畝水田去換。

    一畝有點兒多，我就沒敢私自應下……”

    老薑頭一聽，差點兒吐出一口血來。

    “這個黑了心肝的薑二丫！

    這麽一袋子糧食平時最多值個二百文錢，就算現在是特殊情況，糧價上漲了幾倍，也不過價值一兩銀子左右。

    她居然敢收你半畝水田！”

    薑老太捶了薑棟梁一拳，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捶打薑棟梁，以往，這都是薑大山和薑二牛才能享受到的“福利”。

    她大聲罵道：“你這個缺心眼兒的蠢東西！

    你就算要拿家裏的水田去換糧食，你也不能吃這麽大的虧啊！

    走走走，快把那袋糧食扛回去，我要找薑二丫這個黑心鬼把水田換回來。

    我寧願餓死，也不要吃她的糧食……”

    薑二丫表示，“很好，有骨氣，我這就給你把東西換回來。”

    她把糧食拎回自家板車上，又把那半畝水田的田契遞給薑老太，叮囑道：“下次可千萬別再來找我了，聽到了沒？”

    薑老太“哼”了一聲，“誰會找你這個黑心鬼？誰找誰就是大王八蛋、大傻子！”

    薑老太把話說的很滿，認為自己不會有回頭來找薑二丫的那一天。

    她想的很好。

    她可以用這半畝水田的田契抵押，去向杏林村的其他人家借糧。

    或者，他們三個可以去打獵，挖野菜。

    再不濟，就吃草根和樹皮嘛。

    辦法這麽多，隻要人勤快，總不會餓死的。

    可等她拿著田契去抵押借糧時，卻發現，除了薑二丫和裏正家，誰家都沒有餘糧。

    裏正家倒是願意收了她手中的田契給她一袋糧食，老薑頭卻突然犯倔了。

    他不願意接受老對手的變相接濟。

    老薑頭本打算賣了神仙水、當上杏林村首富以後，好好的跟裏正別別苗頭的。

    可薑大山直接卷走了那十幾袋神仙水，導致他當杏林村首富的夢想破滅了。

    他現在看裏正，哪怕裏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都覺得裏正是在嘲笑他。

    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他接受裏正的同情和接濟，裏正家的糧食，他實在咽不下去。

    薑老太拗不過老薑頭，隻好趁別人休整的時候帶著薑棟梁去挖野菜和草根。

    母子倆在附近轉悠了半天，什麽也沒挖到。

    老薑頭看著他們空手而歸，問道：“怎麽？你們沒去挖？”

    薑老太苦著臉，說道：“大旱才過去幾天而已，野菜還來不及重新長出來，草根和樹皮也被先前那些過路的災民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