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他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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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臣心見她喜歡,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淡聲道“此茶名叫霧裏花,常年生長在劍宗後山崖最最陡峭處,因每當山上濃霧彌漫最盛之時,茶花開放,散出的香氣會隨風飄蕩四處,隻有這個時候才能采摘茶葉。”

    “後山有幾處禁地,弟子們不經常去,也就隻有我知道那裏有這等好茶可以采摘。”劍臣心抿了一口茶,眉宇間透露著一股愜意。

    “也就隻有你這才有這茶喝。”蕭寒煙接上他的話。

    劍臣心沒有反駁,算是默認。

    “那我還真榮幸。”漸漸地,蕭寒煙發現麵對劍臣心,自己已經換掉自稱。

    現在他們的相處樣子,儼然是兩個好友在飲茶交談。

    這種感覺,好像也很不錯。

    蕭寒煙喝完一杯,腹腔熱熱地,她備感奇異,不由得好奇問“這茶還有調息丹田的功效?”

    “不錯,這茶在後山經過山地靈氣的滋養,有了一定的藥效,平時多喝有助於提神靜氣,緩解修煉時的疲憊。”

    蕭寒煙點點頭“原來如此,酒是好酒,茶也是好茶,看來劍宗主平時的生活還是挺豐富的嘛。”

    她覺得茶水不錯,正要伸手去拿茶壺給自己倒一杯,有人卻比她更快拿走了茶壺。

    香氣四溢的茶水倒滿自己的茶杯,蕭寒煙輕笑“謝謝,你這泡茶的手藝不錯,和誰學的?”

    劍臣心拿著茶壺柄的手幾乎不可察覺般頓了一下。

    接聲道“沒有和誰學,閑來無事自己研究的。”

    “哦?茶道,可是有不少學問的,你一個修煉狂人,居然會舍得分出時間去學習烹茶,也是令我刮目相看。”蕭寒煙眸光瑩潤,

    昳麗清冷的小臉染著極為輕快的笑意。

    劍臣心飲盡蘭花瓷茶杯裏的茶水,味道比尋常的茶還要有點苦澀,過會兒口齒回味出一絲難以言說的津甜。

    “我平日裏鮮少飲茶,唯有這霧裏花深得自己心,時而拿出衝茶獨酌。”他自顧說。

    燭火搖曳,皎潔如雪的白芒射過鏤空窗欄,茶榻浸在清冷的明紗之中,劍臣心側坐在榻上,對麵是正品茗的蕭寒煙。

    透進來的月光打在輪廓分明的英挺側顏,長眉朗目,俊朗無雙,對方的眼睛注視過來,瞳眸中濃稠如墨,似要將人吸入其中。

    蕭寒煙琉璃般地雪眸輕顫了一下,其實劍臣心長得也挺出色的。

    放下茶杯,蕭寒煙甩了甩。

    再看過去時,劍臣心挺拔頎長的身軀已經站起,未束起的墨發散於後背,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清風朗月之感。

    “天色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我先走了。”

    “現在很晚嗎?茶還沒喝完呢。”

    蕭寒煙看他杯子裏還有半杯的茶水,這茶又香又少有,不喝完有點浪費呢。

    劍臣心看著她,笑道“茶喝多了太過精神,也容易記事,尤其是晚上。”

    “那你剛剛還喝了好幾杯,約莫回去你是要修煉吧。”蕭寒煙嗤笑。

    透進來的月光如銀,清清冷冷。

    月光下的她纖姿玉骨,容貌驚豔姝麗,一襲白紗裙衫襯得她如夜間悄然綻放的幽曇清冷盈秀,美得不真實,也抓不住。

    劍臣心收回視線,看向別處“也許吧,心事過多又不想與人說,也隻有打坐心才安靜下來。”

    蕭寒煙這回沒有攔他。

    一人坐在榻上,通過窗欄的開放視野,目送劍臣心修長的身影踏著月色消失在接近迷蒙的黑暗中。

    她剛剛是想問劍臣心是有什麽心事,但到了嘴邊的話盡然卡住了,隻能眼睜睜看看著他離開。

    也不知是不是蕭寒煙的錯覺,她總覺得方才劍臣心走時的樣子,竟然有一點點的落寞。

    也有可能是自己酒性未消,看錯了也不一定。

    “他是不是還有事要與我說?”蕭寒煙擰著眉,尤為不解。

    這時蕭寒煙忽然想起李雲深,他今日好像身體不適,不知現在好了些沒有。

    罷了,明早在去看看吧,劍宗的醫師對於這種小病痛的處理也是小菜一碟,自己也不用太擔心。

    蕭寒煙喝了好幾杯霧裏花,現在精神得很,根本無法入眠。

    她起身走回內室,揮手落下紗簾,上床盤腿而坐,開始入定修煉。

    直到天空泛起魚肚白,蕭寒煙收回周身交錯盤繞的淡金色氣原子,神清氣爽地下床。

    就著屋裏備有的清水簡單的洗漱一番,戴好發冠,打開屋門時天色還是昏昏沉沉的,蕭寒煙深呼吸了一下空氣。

    “吱呀……”有門打開的聲音響起,蕭寒煙回頭。

    劍臣心正好站在竹園對麵門口,一身黑色翻領窄袖勁裝,手握一把黑色的魚腸劍,玉冠將全部頭發束起,幹淨又利落。

    看樣子是要去練劍了。

    蕭寒煙看著他向自己走來,朝他身後瞧了幾眼“原來你也住在這裏啊,我還以為你是住在其他殿裏呢。”

    與蕭寒煙並肩走著,男子身量極高,像棵遠鬆一樣挺拔堅實。

    劍臣心側頭看身旁眉眼如畫的女子,如此接近的距離,那股淡雅清冽的冷梅相充斥過來,呼吸都亂了些。

    他握緊了手裏的劍,忽然停下腳步。

    漆黑的眼睛看著蕭寒煙也停下轉身看向自己略微差異的樣子,似乎有話要說。

    蕭寒煙眉毛一挑,不知他為何會突然停下來。

    便問“停下做何?難道我們不同路?”

    斂起心神,劍臣心長靴踩在尚還濕潤的地麵,聲如平常,淡聲道“嗯,不過送送你也無妨。”

    蕭寒煙搖頭輕笑,她還以為是什麽呢。

    “那多謝了。”

    劍宗大門口,李雲深手裏提著幾壺酒站著蕭寒煙。

    他一臉憂心,昨日一整天都在拉肚子,後麵劍宗的醫師幫他用藥通了腸胃,才好了些。

    不然他今天就走不動路了。

    劍臣心將蕭寒煙送到門口,對上她清冷泛著霧氣的雪眸,有些話,他始終不敢說出口。

    到了嘴邊的話就換成了其他“酒我已經讓人交給你弟子了,以後無聊可以常來我這喝茶飲酒,我會奉陪的。”

    蕭寒煙傾城絕豔的容顏柔和一笑,對他的話很是中意“這可是你說的,我可不會對你客氣。”

    “你我之間,本就不需要客氣。”劍臣心突然說到。

    “啊?”

    蕭寒煙麵上微頓,什麽叫本就不需要客氣?

    再怎麽著,他們之間除了那切磋的友誼之外,好像也沒什麽過多交涉很深的感情,如何就不能客氣呢?

    劍臣心凝視她晶亮昳麗的雙眼,解釋“朋友之間,若是太過客氣,隻會傷了和氣。”

    “誰會和你客氣。”

    蕭寒煙一拳砸在他肩膀,後者不痛不癢地拍了拍被打的地方。

    淡藍色的法陣在空地上浮現,蕭寒煙玉指結印,一柄半透明的巨劍橫在她腳下。

    李雲深熟練的跳了上去,然後對劍臣心微微躬身,意為辭行。

    “劍臣心,謝謝你的酒。”蕭寒煙拿過李雲深手裏提的幾壺酒中的一瓶,衝逐漸變成黑點的人喊到。

    即使隔了這麽遠,她也知道劍臣心聽得見。

    劍臣心望向天際消失的身影,停駐了好一會兒才轉身走進大門。

    擲地有聲的命令扔下“把門關上,今日劍宗所以弟子都不可外出,所有訓練加多一倍。”

    門口的守衛弟子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出了百分百的苦惱。

    奈何宗主的話誰敢不行,他們隻能認命關好門然後去傳達劍臣心的命令。

    與此同時,蕭寒煙帶著李雲深飛回氣宗。

    李雲深在飛劍距離地麵還有幾尺的時候自己率先飛了下去,身法敏捷,看得蕭寒煙滿意極了。

    “宗主,您回來啦!”冷清霜正拿著一把竹掃帚打掃庭院,見他們回來了,興奮地跑過來。

    眼珠子轉了一下,她在蕭寒煙跟前低聲了一句話,又悄悄朝身後的紫雲殿瞄了一眼。

    初晨的第一縷陽光暖暖柔柔的,蕭寒煙聽了冷清霜接下來的話,有稍微差異。

    “你說無極峰的公孫掌教來了?來之前可有說了什麽?”蕭寒煙提著裙擺走上台階,問冷清霜。

    冷清霜搖搖頭,“回宗主,弟子不知,掌教一來就說要找您,然後你又不在,他就在殿裏等著。”

    “他等了多久?”這老頭,無事不登三寶殿,意欲何為呢。

    “也不久,大概就一刻鍾吧。”

    蕭寒煙點點頭,讓她退下“本座知曉了,你先下去吧。”

    “是,宗主。”

    公孫琦見蕭寒煙的身影出現在紫雲殿門口,立即起身上前,俯首作揖“見過宗主。”

    到底是資曆深厚的老修士,蕭寒煙是很尊敬公孫琦的,客套的扶起他“公孫掌教今日忽然到此,是所謂何事呢?”

    ……

    夜間留下的晶瑩潤澈凝珠覆在草葉上,一隻幹瘦的手在眾多生長良好的藥草裏仔細拔掉那些依附生長的澤漆草。

    暖黃的陽光掃在清淨安謐的院子裏,掃去晝夜遺留下來的陰蒙,也將蹲在地裏的灰色粗布身影照顯了出來。

    李雲深回屋換了身輕便的衣服就過來想著給地裏的藥草鬆鬆土,再給菜澆澆水之類的。

    走到院子前,發現門是開著的。

    他提著竹籃跨過門檻,往裏巡視,見有一人背對著自己蹲在大片青綠色半人高的藥植前,李雲深疑惑“修師弟?”

    北冥修轉過身子,臉上沾了不少冰涼的晨露,衣服也是深一塊淺一塊的略顯濕氣,看樣子剛剛是鑽到那堆藥植裏的隔渠中清除雜草了。

    “宗主回來了?”北冥修一見到李雲深,眸光亮起,起身問到。

    李雲深不知他為何一早就在此,當北冥修問起蕭寒煙,他看了看其餘已經被整理好的地方,自己也不用怎麽打理,心裏舒坦極了。

    蹲下身子開始摘取新鮮的蔬菜打算回去做點猜羹。

    邊摘邊回答北冥修“回了,聽冷師妹講,宗主正在殿裏見公孫掌教呢。”

    “哦,原來是公孫掌教來了。”北冥修勾唇,用挽起的衣袖擦了擦滿是涼潤的臉。

    李雲深摘好菜起身,北冥修也跟著走。

    見他跟過來,李雲深停下腳步看向他,“你跟來作甚,我是要去廚房給宗主做早膳的,廚房裏太熱,修師弟還是先回去吧。”

    “我也是去做早膳,以後廚房我也會用到,師兄昨天也累了,要休息的是你。”

    說完,北冥修黑亮幽深的眼睛浸著充滿深意的笑。

    麵前的少年幾縷發絲落在如漆的長眉,眼神如炬倨傲,不似之前見過的小心翼翼。

    反射的暖陽覆於他長瘦的身量,發黃的發梢微微泛著金黃的光澤,輪廓較好的俊挺五官尚且稚嫩,但已經不難看出及冠後是何等的風姿綽約,他比自己小了三歲,卻無形之中給了他一種迫人的壓力。

    李雲深滿眼複雜的看著北冥修的變化。

    本來熱漲的心不知為何平複了些“我不累,給宗主做善食,是我作為雲鶴峰弟子分內之事。”

    北冥修笑到“既然是分內之事,那我也是雲鶴峰的弟子,以後我也來幫師兄分擔一點事情做。”

    “不必了,你又不會做飯,也幫不了什麽。”李雲深側身躲過他伸過來要拿走籃子的手。

    麵前的小少年臉上還是染著友好的笑意,眸光深幽發亮,卻讓人覺得有點不想直視。

    北冥修拍拍手,並沒有因為李雲深的嫌棄而生氣,樣子神鬆輕懶“現在不會,不代表以後不會。”

    李雲深不想和他說話,提著蔬菜籃子離開。

    粗布衣少年冷冷地看李雲深精瘦修長的背影消失在眼底,嘴角笑慢慢淡化。

    整個人忽然變了一樣,眼眸陰翳極了,尚且青澀的臉龐覆上一層攝人的寒意。

    幽深似重淵的黑眸打量一圈,盡收眼底的事物陌生又熟悉,&nbp;嘴邊嗤笑出聲。

    這裏,不該出現這麽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