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捉拿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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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判老者見那旁大夫隻磕頭已不敢再言,遂背負雙手環視眾人,開口言道

    “老夫乃本朝太醫院左院判,列位若有對老夫言語有異議者,可上前理論。”

    眾人一時被老者氣勢官威所懾,加之此刻心中也皆有了分曉,便都不再出聲言語。

    人群中,有一人的腳步在悄悄後移。

    突聽一聲斷喝

    “紅柳,拿下他!”

    正低著腦袋想悄悄溜走的人,忽聽這聲響,抬頭就見那少年郎的目光正直視著自己,心知暴露,立刻撥開未及反應的人群,拔腿就要往外衝。

    紅柳已提步飛身,兔起鶻落,一腳踢中那人的後背,將之幾乎踹飛出店門。

    她自己則借那一踹之力,一掌拍在桌上,淩空翻轉,落地,踩在欲掙紮而起的人後頸之上。

    那人努力掙了掙,卻絲毫使不出力,眼見掙脫不得,便強掩慌張大叫

    “因何拿某?”

    左院判示意身後刀已出鞘的兩名侍衛,將刀收起,自己則饒有興致地、看著出聲拿人的那名少年兒郎。

    水銀見狀,便衝著左院判抱拳躬身一禮。

    “恕某冒犯,此人行跡可疑,能否讓某之仆從、出手一驗?”

    老者聞言,雙眼裏的興味更濃,點頭應允。

    水銀見允,便衝著紅柳開口道

    “紅柳,卸去他左臂衣袖!”

    眾人就見那被喚紅柳之人,彎腰拽起腳下之人的左臂,一把就將對方的衣袖整個扯了下來。

    一條蜿蜒的蜈蚣刺青紋,便展露在眾人的眼前。

    “延國細作!”有人驚呼。

    “打死他!”有反應快的,已經去找長凳。

    “打死他!打死他!”

    離得近的已經暴怒地吼著,衝上前去就揮拳踢腳。

    紅柳乍一見那刺青,眼睛頓時瞪圓,腳下就要一個用力將細作踏死,忽見自家小姐抬手衝自己作了個手勢。

    她恨恨地挪開腳,將那細作交給撲來的眾人,遁出身形。

    延國,就是此次大舉犯邊、連屠他們敖國三座城池的凶殘惡敵!

    敖國百姓,恨不能生啖其肉、生飲其血!

    眾人撲上去,用拳打、用腳踢、用鞋抽、用牙咬……

    水銀則趁亂悄悄上前,拔出了地上患癇疾之人嘴裏的封堵之物,迅速施了幾針,然後將人拖到牆角之處貼躺著。

    院判老者沒注意到少年郎的舉動,他眼見那細作就要自此斷了氣,忙招呼自己那兩名侍衛上前阻攔。

    不是他不忍心見其死,而是這樣的細作,必須要交由衙門,將裏裏外外、尤其是同夥審個清楚。

    待得這一團亂哄哄安定,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細作,讓衙役帶走之後,地上的患疾之人業已清醒,恢複如常。

    院判老者此時才想起尋那少年兒郎,卻已是蹤跡全無。

    最後隻在其下塌的那間房屋內的方桌上,看到兩張字跡豪邁、飛揚、灑脫的藥方。

    老者看著那針對陽癇和陰癇不同的藥方,先是眼中不斷地綻放神彩,接著便又連連跌足、歎息。

    自古敝帚自珍,醫術亦是如此。

    這年輕後生之前就坦坦蕩蕩地說了細致的醫治之方,如今又大大方方地將詳盡藥方留下,足見其心性胸襟了得。

    這才是高人風範、醫德上品。

    隻可惜了,如此上佳的醫術,比之自己恐也有過之而無不及,卻竟緣慳一麵。

    ……

    沒料到院判會給自己下了如此高評價的水銀,救治完病患,乘著混亂,在櫃台那兒書寫完藥方,回到房間留下後,就背起簡單的包袱,下樓小心地避出了亂哄哄的客棧。

    走出不多遠,便見到已牽著馬在等待自己的紅柳。

    她走上前,問道

    “可有給客棧結清?”

    紅柳點頭。

    “我牽馬前,有把一錠銀兩彈進掌櫃的袖口裏。”

    水銀誇讚道“做得很好。現在,再去尋一家客棧吧。”

    “小姐,還尋客棧?不怕那院判大人追來嗎?”紅柳好奇地追問。

    水銀笑看了她一眼。

    “那是院判,又不是無賴,明知我不願與他攀扯,又豈會緊追不放?大人,是有大人的氣度的,不會做那麽自跌身份之事。”

    主仆二人邊說邊向前走。

    紅柳見四下無人,終於問出了憋在心裏的話。

    “小姐,您是怎麽知道那人……”

    說著,伸出左手,拇指和小指指尖對接,中間三指成爪勾樣,抓了抓。

    水銀注意到她的動作,嘴角噙起一抹笑意,輕聲地回答。

    “延國人擅使彎刀,所以不僅虎口有繭,食指和中指的最末節之間,也容易有繭。

    另外他們男子自幼便有單穿耳眼的習俗,且所佩戴的耳墜皆又大又重,耳痕就會十分明顯。

    雖然之前那人有將泥土之物糊在上麵,但是,身上、臉上太幹淨,唯獨耳垂處有塊泥,豈不是很奇怪?

    最主要的他不該一見院判大人就想跑,或者說,是想去通風報信?”

    紅柳頓時恍然大悟,一拍巴掌,壓低了聲音叫道

    “那奴婢也知道了。本朝男子梳發上梳一半成髻,而延國男子則是全梳成髻,難怪奴婢當時就覺得,他腦袋下半部分的頭發有點不太順眼。”

    “對!”

    水銀笑著衝紅柳豎起了根大拇指。

    “有進步,出來這幾日,你愈發仔細了。”

    紅柳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抓了抓頭皮。

    話說小姐的身邊現在隻有自己在守護,不學會更加謹慎小心,可要怎麽好?

    正說話間,已是到了另一家客棧的門前。

    店小二熱情地迎上來,告知尚有上房,倆人便進去了。

    這一夜很安穩。

    那院判大人果然沒有派人來尋,水銀的心裏也踏實了幾分。

    世上怪人很多,她之前雖然言之鑿鑿,但到底還是有些擔心那老者會不按常理做事。如今,可算是放心了。

    她起身洗漱完畢,見紅柳已將店小二送來的早點擺放好,便坐去了桌前。

    卻又忍不住在想,三城破而被屠,因此太醫院才派人急赴邊城的吧?

    亦是朝中應有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