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明辨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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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店小二跑回來了,後麵跟了幾位衙役、和一位花白胡須的老大夫。
店家倒是沒聽那些人碎嘴,而是依少年郎所言扯下片衣角,擰了幾下,橫攔在了地上老人的牙齒之間。
他也害怕老人出事,現在甭管是不是瘋病,也不管年輕後生說的對錯,光看那老人抽搐的模樣,總歸是先堵了嘴沒錯。
紅柳的速度也快,自家小姐話音一落,她就直接從二樓一躍而下。
雙手扶住患疾老人的頭部,並將之微微抬起偏向一側。
紅柳和沙棘跟著小姐治療病人久了,早已不會嫌棄肮髒或者酸臭什麽的了。
那時候,小姐的師傅總是往山裏弄回奇奇怪怪的病人、或者奇奇怪怪的屍體,不是讓小姐絞盡腦汁的想法醫治,就是要小姐詳實剖驗尋找死因。
多髒、多臭、多惡心的,小姐不嫌棄,她們兩個丫環也就跟著一直打下手。
剛走下樓梯的水銀,一見有老大夫來了,便止住了腳步,沒有回應周圍人的話,隻安靜地站去了在一旁。
醫者善容。
水銀的師傅不但教會了她精湛的活人術,也教會了她神奇地驗屍和易容之術。
師傅總說藝多不壓身,既然她無法習武,那就多學學有關醫術上的事,無論哪種都好。
現在,就算她沒有化得太精細,她也相信,沒人能分辨得出她真實性別來。
此時就見那老大夫急步上前,看到病人牙齒之間的衣角,抬手就要往裏塞。
“不可!”
滿以為老大夫穩穩能醫治才站去一旁的水銀,一見到他的動作,立刻沉著嗓子出聲阻止。
老大夫抬起頭循聲望去,見出聲阻止自己的是個年輕後生,頓時就不樂意了。
“你個小娃娃家家的懂什麽?不堵住他的嘴、壓住他的舌頭,他就會咬傷自己!到時出了事你負責嗎?”
水銀上前兩步,涼涼的視線望著老大夫道
“此老者乃患癇疾,口中吐湧白沫,若依你之見堵口,沫痰之物何出?必將倒灌以封氣竅!”
老大夫聞言一噎,旋即又大怒
“黃口小兒!老夫行醫數十載,遠近聞名,癇症、癲症所見甚多,何需你在此指手劃腳?站到一邊安靜旁觀,否則,老夫便使人逐出你去!”
水銀右側後站著個青壯年漢子,這時悄悄扯扯她的衣袖,低聲道
“那是經常出入達官貴人府邸的旁大夫,你這小兄弟,可別出言頂撞他,若將他惹惱了,必討不了好去。”
漢子身側的一名老者也聞言跟著低勸。
“你是遠道而來的吧?出門在外,莫管閑事,癇症死不了人,一會兒就緩過來了。莫因此得罪人。”
水銀聽言,側身向那兩位好心人抱拳微微致謝。
是啊,癇症雖急,卻也死不了人,之前自己處置得當,過不了一會兒,地上的患疾之人應該就能清醒如常。
自己此時的確不宜多言,她還有路要趕,致謝後,遂腳下微退了半步。
被稱之為旁大夫的人,未再聞那年少兒郎出言頂撞,滿意又得意地“哼”了一聲,招呼道
“來兩位幫忙搭把手,將患病之人的上衫褪去,老夫這就要為他施針。”
店家和店小二趕緊上前幫忙。
紅柳就鬆開手,退到自家小姐身邊。
旁大夫見患者裸露出前胸後背,便打開醫藥箱,取出針灸包,準備給患病之人施針。
第一針,就取向印堂。
“慢著!”
水銀見狀,忍無可忍地一大步上前。
“癇症急發時,先應醒腦開竅為主,以手厥陰、督脈及足少陰經穴為主。
內關穴,為心包經絡穴,可調理心神。水溝、百會穴為督脈穴,後溪穴,通督脈,督脈入腦絡,故,針刺可醒腦開竅。
湧泉穴,為腎經井穴,可激發腎氣,促進腦神的恢複。
您先取印堂,接著是不是再取鳩尾、間使、太衝、豐隆這樣的樞穴?
那是兩次發作間歇期的治療手法,您行醫數十載,怎會不分?”
水銀邁出去時,身旁的青壯漢子,就伸手扯了一把,沒扯住。
眼見旁大夫望過來,趕緊縮回手望天,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旁大夫望著那黃口小兒,一指虛點著他,渾身氣得哆嗦,形狀比之地上的患病之人,也不惶多讓了。
“你……你……”
他張著嘴,斷斷續續地吐出兩個你字後,卻不知該怎麽說下去了。
想反駁,突然就發現自己理屈詞窮了。
但是不辯解,豈不就證明自己是個庸醫?
那如何了得?
可他之前的確是想取印堂、間使等穴位的。這……
沒等旁大夫找出回辯之詞,周圍的人見他啞舌,便已經開始竊竊私語,均質疑起了他的醫術。
旁大夫急了,站起身,怒喝
“老夫活人無數,癇症治療無數,便是用此取針之法!你一乳臭未幹的黃口小兒,隻憑翻了幾日閑書,竟就敢在此胡言亂語,耽誤老夫為患疾之人醫治,其心可誅!”
說著,抱拳衝周圍拱手環施一禮道
“老夫在此杏城行醫數十載,醫術了得、聲譽極佳,今日竟被這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後生,出言冒犯、欲毀老夫醫譽,請諸位明眼鑒證,並將之驅趕出去,莫耽誤老夫救治。人命關天哪。”
圍觀的眾人見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上皆不約而同露出了疑惑之色。
那年輕後生言之鑿鑿、有理有據;這旁老大夫聲譽良好、口碑上佳。
這……這要他們怎麽做?
“這是誰家的年輕後生?小小年紀,竟對醫術掌握如此之精準,果然後生可畏也!”
就在這時,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自外響起。
隨之,門外走進一位白眉長髯、紅光滿麵的老者,身穿禦醫官袍,身後跟著兩名帶刀侍衛,穩步而來。
待行至近前,才將視線落在老大夫的身上。
“少年郎與你辯醫症,你卻隻會用名聲、口碑壓人,依老夫所見,你……徒有虛名!”
旁老大夫頓時“撲通”一聲跪地,磕頭如搗蒜,呐呐不成言。
他就算不識眼前的老者,也識得那一身院判官袍,那是他一直以來努力和學習的目標啊。
可是現在……他知道自己徹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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