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太累，又或許是軍營中實在沒有什麽消遣時間的娛樂。顧遠和他的室友睡得很早，睡得很沉。

    可教官們說過，這裏是地府。

    人們對地府有千奇百怪的猜想，也有無數個的版本誌異傳說，但無論哪一個版本，地府裏麵都是一派慘像，最起碼不會存在安心睡覺這樣愜意舒適的畫麵。

    所以，顧遠的宿舍炸了。

    準確的說，是有人往顧遠的宿舍裏丟了個手雷，這個手雷更像是個大型鞭炮，除了聲音格外大並沒有其他的影響。

    宿舍裏的人被巨大的爆炸聲驚醒，剛剛從深度睡眠中被驚醒的他們頭昏腦漲，耳邊震鳴不止，滿眼金星。顧遠強自打起精神，對著同伴喊道：“快下樓！”

    可還未等他們起身，又有人扔了東西進來。

    李琦似乎聞到什麽奇怪的味道，鼻子不停翕動。

    眾人甚至來不及穿上衣服就衝到了樓下。樓下已經站著許多新兵了，基本都是衣衫不整，光著腳就跑下來了。

    成參謀在一旁站著，掐著表，數著時間。

    等到所有人集合完畢。

    成參謀方才開口：“五分鍾才下來，你們真是比我想象的還要廢物啊。”

    “現在才淩晨兩點！”有新兵開口反駁。

    他得到了眾多新兵的聲援。

    “就是，我們到現在都沒怎麽休息過。”

    成參謀隻是笑笑：“我昨天晚上就告訴你們了，明天會有更好玩的遊戲，現在不就是明天嗎？”臉上做出一副無辜的表情。

    “我們是來接受培訓的，不是來受折磨的！我要去軍事法庭告你們！”有新兵十分氣憤，他不是不能吃苦，隻是他覺得，所有的一切，包括教官的

    態度，包括這些莫名其妙的項目，他根本不覺得這是在訓練，而是虐待。

    “那你現在就滾！早就告訴你們了，這裏是陰曹地府！隻有你們這幫弱智才會來這裏！”

    “還有誰想走？一起滾！”

    成參謀扯著嗓子咆哮著。

    新兵雖然嘴上說著要走，但終究沒人離開，他們都很清楚自己到底是為什麽要來這裏。他們其實都有心理準備，隻是依然沒能想到這裏的訓練殘酷到了這種地步。

    顧遠漸漸明白了這種訓練的意義。

    現在他們經曆的一切似乎都是在逼他們進入一種極限的狀態，因為隻有進入極限狀態才能完全的開發他們的潛能。隻有潛能開發完畢，在原始階段已經足夠強大才會進行最後一步，也就是進化。原始階段越強，進化後的實力也就越強。

    所以，在這段時間他們要被不斷的虐待，這種虐待不光是肉體上的，還有精神上的。

    “因為你們的弱智問題，所有人都必須接受懲罰。”

    “全體狗熊都有，武裝越野2[img]http://yw.api.qq.com/html-chapter-25862-147305[/img]

    公裏，現在出發！”

    成參謀咆哮著下達指令。

    ......

    訓練，訓練，還是訓練；虐待，虐待，還是虐待。

    顧遠以及所有的新兵不停地接受訓練，接受虐待。

    武裝越野時有人被教官的子彈打中腿，哭著被抬離訓練場，之前的訓練再苦再累他也沒有哭過，隻是這一次他知道自己沒有機會了，隻能等下一次。

    武裝泅渡時有人體力不支，被湍急的河流衝走，幸虧教官反應很快他才保住了性命。經曆過這樣的生死時刻，他隻是休息了半天，又出現在訓練場上。他感到很幸運，還好沒有傷到不能下床的地步，不然他也要退出。

    格鬥訓練時有人倒下。

    跳傘訓練時有人倒下。

    攀岩訓練時有人倒下。

    野外求生時有人倒下。

    不停地有人倒下，但大多數人還站著。

    他們已經麻木了。

    他們習慣一日三餐都吃生肉，甚至有人會主動打一些野味回來改善食譜；他們習慣了一天隻睡兩三個小時，甚至有人每到淩晨兩點會主動去敲教官的窗，提醒教官該訓練了；他們習慣把自己練到昏迷，甚至有人因為這個而失眠。

    唯一不變的隻有信念，他們還是想要成為進化者，他們還是不能接受教官稱呼他們狗熊，他們還是想著總有一天要把教官按在地上捶一頓。

    相較於其他人顧遠更加痛苦，每一次昏迷都意味著一次超越極限，都意味著一次劇烈的抽搐。他心髒內的那縷星光越來越小，到現在幾乎已經看不清楚了。

    得益於這團星光，顧遠打破了所有項目的記錄。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軍營裏出現一個傳說：

    顧遠這個人每次不把自己練到失禁不肯罷休。

    因為每次經曆抽搐時，他都沒辦法控製自己的肌肉。次數多了，總會被人發現。尤其是同寢室的戰友熟絡以後，發現顧遠並不是那麽難處，更是主動宣傳起了顧遠的光輝事跡。

    其他人可能都帶著一定調笑的成分，但趙晚枝一定不是。每次說起顧遠的事跡，他都一臉崇拜，像是恨不得失禁的人是他自己。

    據他說他私下也嚐試過，沒有一次成功。

    但這一切沒有影響到顧遠在其他人心中的地位。

    所有人都對顧遠敬佩不已，不是因為他打破了所有項目的記錄，而是因為顧遠在訓練中表現出的那種把生命置之不顧，悍不畏死的態度，他永遠衝在隊伍的最前麵。他就像一個小強，第一天倒下，第二天一定會重新站起來。

    顧遠是當之無愧的第一，趙晚枝就是萬年老二，他永遠是陪著顧遠堅持到最後的那人。隻有他的成績可以勉強跟上顧遠，其實他的成績如果放在往年同樣是打破記錄的好成績，隻是可惜多了個顧遠。

    所有人都在期待著他有一天能夠超過顧遠一次。他本人倒是對這件事沒什麽想法，在他看來，能夠勉強跟上顧遠就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正是因為他的前麵有一個顧遠，讓他有可以追逐的目標，他的成績才會這麽好。

    至於李琦，除了吃肉這一項，在其他科目上萬年吊車尾。不過他確實是一個十分擅長交際的人，不過短短幾天就和其他新兵打得火熱，他向來有這樣的能力。如果說顧遠是所有新兵都知道的第一個名字，那李琦一定是第二個。

    所有的一切都朝著正常的方向發展著，直到這一天他們來到了靶場。

    顧遠同樣打破了記錄。

    整整一百發子彈，顧遠一槍都沒上靶。後來顧遠也上頭了，又找成參謀拿了一百發子彈。

    成參謀同樣不信邪，不光批了一百發子彈，連本人也親自下場教學。

    直到一發子彈擦著他的鼻尖飛過去，成參謀看著與自己成九十度夾角的靶子陷入了沉思。後來成參謀中止了顧遠的槍械訓練，甚至特批顧遠以後不用參加槍械訓練。

    其實顧遠也想不明白，按照道理以自己的力量、反應和控製能力不應該出現這種問題才對。可現實就是這麽魔幻，瞄A打B中C，隻能說他還是他，曆經世事變化，從未改變初心，他是個善良的人，他的槍也是善良的槍。

    令人感到惋惜的是趙晚枝確實超過了顧遠，但輸給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所以他還是第二。

    第一居然是李琦。

    不得不說李琦在槍械這個方麵確實十分有天賦，他的手很穩，心很冷，射的很準。

    據成參謀說，李琦的成績同樣是打破記錄的成績。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基地所有的記錄被破了個遍。

    ......

    國旗台上，中年軍官站的筆直，像一杆長槍，直指天空。

    操場上的新兵相較於一個月時人少了許多，來時有四百餘人，此時隻剩下了兩百出頭。留下的每個人都消瘦了許多，但他們的眼神更加明亮，身體更加強大，所有的新兵都期待的看向中年軍官，因為在經曆了整整一個月的折磨後，今天他們就將完成進化。

    “留下的比我想象中的多不少。你們都很不錯。”

    “現在的你們有資格知道我的名字了。”

    中年軍官環顧一圈，緩緩說道。

    “我們不想知道！”新兵堆裏有人挑釁般地喊了一句。

    “不想知道，勞資也得說，不服錘死你。”中年軍官麵對新兵的挑釁意外的沒有生氣，竟也開起了玩笑。

    “我是劉吞虎，氣吞萬裏如虎的吞虎，這裏的頭。”

    隊列中的趙晚枝聽完一臉迷茫。

    “老顧，他說啥？我咋聽不明白？”

    “沒說啥，他說他叫劉吞虎，沒了。”

    “哦，那我明白了。”

    國旗台上的中年軍官繼續說著。

    “我知道你們現在已經等不及了，但請稍安勿躁。我想告訴你們的是，成為進化者固然是一件光榮的事情，但成為進化者以後你們同樣會失去很多，你們會失去自由，失去生活，直到最後，失去生命。”

    他驟然提高聲音：“你們準備好了嗎？”

    “時刻準備著！”新兵齊聲回答。音浪激起一陣灰塵。

    “全體都有！出發！”

    中年軍官目送著新兵遠去，緩緩舉起手敬了一個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