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莫茲漢克的救贖(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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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一聲槍響。
騷動的人群終於稍稍克製,眼前,百十來號囚犯已經湧到了食堂的通道裏,頭前的一個麵對警衛們齊刷刷舉起的黝黑槍管,硬生生地止住了步伐。後麵的囚犯刹不住車,和前麵的人撞在了一起,一時間叫聲不斷。
而“始作俑者”的劉思庸,和咖啡豆已經一起衝進了警衛們的陣線裏。
咖啡豆情況稍好,隻是有點磕碰傷,正被兩個獄警扭住了肩膀,壓倒在地上;劉思庸就慘多了,他在逃跑的過程中被不少追逐的犯人們丟出的餐盤砸中,其中一個餐盤正中他的後腦勺,雖然不至於讓他暈過去,但頭皮上已經開了一道口子,鮮血直冒。
他的手卻無法捂住傷口,因為和咖啡豆一樣,他也被獄警們第一時間拿下。
“給我止血!我已經感覺到頭暈了!”劉思庸大喊起來。
雖然說,獄警們先前冷眼旁觀,似乎是和這裏的獄霸D.T達成了某種默契,放縱D.T的手下教訓教訓這個新來的,但如果鬧出人命,這責任誰也兜不住。
因此,即便這些獄警被劉思庸氣得牙癢癢——不但差點釀成一場囚犯暴動,更無恥地把囚犯潮引到了這些獄警身前,如果不是為首的獄警杜克隊長反應迅速,及時掏槍,恐怕獄警們也多少要受到衝擊——但也隻好掏出隨身的急救包,給劉思庸包上了傷口。
“都給老子冷靜!你們想暴動嗎?戴維斯、詹姆斯,你們兩個給我管好這幫小弟!鬧出事情來,獄長問責,D.T也討不了好!”杜克隊長手裏平舉著散彈槍,大聲呼喝著。
這幫囚犯裏為首的叫戴維斯和詹姆斯,是D.T在C、D兩區發展的重要手下,兩人幫D.T監管著兩個區,平時也是一副大佬做派。
但眼見杜克隊長舉了槍,兩人也得收斂,於是在人群中開始大聲訓斥,安撫住各自的手下。
躁動的囚犯們很快安靜了下來,其實他們倒也不是和劉思庸有什麽深仇大恨,絕大部分是被這倆人給鼓動裹挾的,現在既然領頭的和獄警達成一致了,那他們也沒必要再起哄。
弄完這一攤,戴維斯和詹姆斯兩人都一頭白毛汗。他們喘著氣,惡狠狠地看著被獄警們壓在地上不得動彈的劉思庸和咖啡豆,走到杜克隊長麵前,低聲說道:
“能不能把這倆貨交給我們?”
杜克隊長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二人,惱火地說道:“還想教訓人?我說你們是抽Big麻抽壞腦子了吧?現在他們已經被我們控製住了,再交給你們,頭頂的錄像、這裏的無數雙眼睛,都、在、看、著!我們不用交差了?”
“可是……”
“別TM給老子可是,D.T要你們辦的事,你倆搞砸了!而我們已經給你們創造了機會,是你們自己沒把握住!別得寸進尺!”
杜克隊長凶狠地打斷了兩人的話,頓了頓,又壓低聲音,和兩人說道:“這兩個混球肯定要送進禁閉室的,你們那邊的湯米和吉米要治好傷以後也要進去,不然我們沒法交代……今天的事必須到此為止,後麵要怎麽辦,讓D.T再來談!”
一場粗陋的鬧劇暫時落下帷幕,囚犯們在獄警們的喝罵聲中乖乖地排好了隊列。有些人其實午餐都沒有吃完,這會兒還餓著肚子,卻也喪失了寶貴的進食機會。
劉思庸和咖啡豆兩位“罪魁禍首”,都不需要經過上級核定,就被杜克隊長判定先關禁閉一周!
咖啡豆顯然料到了這一點,雖然這場鬧劇裏他並沒有受傷,但關禁閉可不好受。所以他跟杜克隊長小小地“爭取”了一下,以自己是被欺壓的一方求減免一定的禁閉期限,卻換來了杜克隊長不由分說的一拳。
劉思庸就老實多了,任由獄警們先把他送到醫務室,不打麻藥地縫合了傷口,再丟入到了禁閉室裏,過程中一句話也沒說。
咖啡豆就關在劉思庸隔壁,可是一進禁閉室,就一點兒動靜也聽不到了。
“祝你這一周過得愉快,混球!”杜克隊長親自將劉思庸的牢門上鎖,又合上了門上唯一的小窗口,禁閉室裏立刻便隻剩一片黑暗。隻有沉重的鐵門下的門縫裏,還依稀傳來點光亮。
莫茲漢克的禁閉室!劉思庸終於來到這兒了。
其實,就算今天沒這一檔子事兒,劉思庸也會“計劃”一下,讓自己挨一個禁閉的處罰。因為他要謀劃越獄,監獄裏可活動的地方,就統統不能放過。
彼時,D區的牢房、食堂、放風處、充作理發室的臨時審訊處……這些區域,他已經用一周時間摸透了。很可惜,在這些地方,他都沒有找到任何可趁之機。除此之外,ABC三區估計也和D區沒有本質差別,甚至乎,那三區隻會看管力度更大!
那麽,剩下的,他可能能去到的區域,就隻有禁閉室了。
任何一座監獄,禁閉室都是必備的。關禁閉,也是對犯人最直接簡單的處罰之一。它很古老,卻非常有效,一般被關禁閉後的犯人,都會老實不少——起碼,老實一段相當長的時間。
為何?因為禁閉就是一種在心理上摧殘極深的刑罰——也不用打你,也不用餓你,隻取消你的放風和去食堂用餐的權力。當你身處這沒有光亮、沒有聲音、沒有床、隻有一個蹲坑的、不超過兩平米的小屋子一天時間,就夠受的了!加上沒有任何群體可接觸。關上三天,大部分人都會在孤寂、無聊和恐慌中臨近崩潰、身體虛脫。關上一周……恭喜你,你不但會脫一層皮,還將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
根據咖啡豆不滿的抗議看,簡單的鬥毆並不需要關押一周,但或許是杜克隊長也要給他這個新人一個下馬威,或許是做給D.T看……總之,一周禁閉,算是監獄裏比較重的懲罰了。可以說,劉思庸要“體驗”禁閉一周,是一次“渡劫”。
不過,曾經劉思庸所任職的公司,同ZF合作某個活動時,就由他負責設計過一種類似的心理考驗活動(也是涉密項目)。為此,他搜集了不少相關資料,還親身去SZ市監獄體驗了一把,再以自己的標準,反複測試過心理極限……因此,他算是有心理準備的。
他先是蹲下,用手掌輕輕地觸碰了地板和四周的牆壁——此時沒有充足的光線,隻能靠摸索來了解這裏:
莫茲漢克的禁閉室,除了更加狹窄一些,倒也沒有什麽意外之處。混凝土澆築,比犯人牢房的厚度更大,隔絕效果更強。甚至牆麵和地麵都沒有打磨處理,水泥磨砂的手感還能清晰地體會到。沒有透氣孔,也沒有通風管,隻有門縫為他提供新鮮空氣。
門,和牢房的透明玻璃鋼不同,是巨大的合金門,刷上了灰黑色的漆。叩擊這扇門,幾乎發不出丁點兒響動,可見縱然是有人在禁閉室裏大喊,外麵也收不到動靜。
唯一能和外界聯通的,隻有合金門中間的位置,有一塊三十公分長,二十公分寬的小窗口——這是用來給犯人去除手銬的,也用它來送食物。有鎖,平常關閉著。
剛才劉思庸被關進來時,就是帶著手腳鐐銬,先在禁閉室門前、麵衝門站好。兩名押解的獄警,一名負責監督戒備,一名則會解開犯人的腳鐐。
接著,獄警要在合金門的密碼鎖上輸入密碼,打開禁閉室大門。犯人關進去之後,獄警立刻會關緊大門,再從門外打開門上的小窗口,犯人便從這小窗口裏伸出依舊戴著手銬的雙手,讓獄警們解除身體上最後的禁錮。最後,獄警會關上小窗口,犯人陷入幽閉、黑暗之中。
整個環節,包括走過來的路線、情景,劉思庸都用心地記下。坦白說,從正常流程上看,沒有任何可乘之機。
禁閉室裏也不存在什麽逃遁的可能。大門外,長長的通道裏,還有監控對著,走廊的盡頭,則是一間警衛室,那裏就能看到這一片區域的監控。走過來時,劉思庸就注意到,那間小房間裏,正有一個肥碩的獄警,用死魚眼盯著監控屏幕。
腦海裏回憶著這一番情景,劉思庸也把這間小小的禁閉室摸索了個遍。當他盤腿坐在了冰冷的地麵上,屁股下傳來粗糙的磨礪感時,他的心也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當初,他在策劃活動、去到監獄裏體驗生活時,一位老獄警曾在閑聊時告訴他,要從現代化監獄裏越獄,必須滿足三個條件:監獄管理上存在著可利用的漏洞;監獄信息(日常作息、區域路線等)被越獄者摸透;裏應外合。這三個條件缺一不可!可眼下,他不具備這三者中的任一一條!
何況,“係統”給他的任務,還有一個時間的期限:距離任務完成期限,還有52天。
該怎麽完成這個看上去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呢?黑暗中的劉思庸,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