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行帶著五六歲的林歸一，來到了老校長的辦公室。

    學校為了體現對老校長的尊敬，一直為他單獨準備一間辦公室，雖然他大多數時間都不在這裏。

    兩人來到門前，林歸一小聲道：“不知道老校長在不在。”

    巫行淡淡道：“試試吧。”

    於是他敲了敲門，門裏麵傳來老校長的聲音：“進來。”

    林歸一鬆了口氣，幸虧他在，要不然，還真不知道該去哪找他。

    巫行在前麵推門進去，林歸一緊隨其後。

    辦公室在五樓，裏麵很寬敞，還有一麵大大的落地窗。

    此時，老校長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對著他們。

    兩人還未開口，便聽到老校長歎氣道：“你們終於來了。”

    林歸一微微睜大了眼睛，與巫行對視一眼。

    巫行謹慎地問道：“您知道我們會來？”

    老校長回過頭來，臉上掛著和藹的微笑：“我在這裏，等了你們好久了。”

    說著，便又將目光看向林歸一：“小友，不是說好了來找我玩的嗎？怎麽這麽久才來呢？”

    林歸一不動聲色道：“我是怕老爺爺您太忙了，我會打擾到您。”

    “哈哈哈——”老校長突然笑了起來，他對兩人道，“你們兩個不用這麽緊張，也不用對我有什麽隱瞞，我那天見到你拿著桃木劍的那一刻，就確定了你的身份，你們這些人，都能給人一種特殊的感覺。”

    “來，坐坐坐！”老校長熱情地讓他們坐了下來。

    林歸一好奇地問道：“您知道我們是為了什麽來的？”

    老校長一邊幫他們倒水，一邊歎氣道：“肯定是為了學校的黑氣和封印的事吧。”

    果然！

    林歸一看了巫行一眼，老校長果然知道內情，來找他沒錯。

    於是林歸一道：“實不相瞞，我們的確是為了這件事來的，想跟您了解一下當年的一些情況。”

    老校長沒有急著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問道：“我看你說話的語氣，應該不止四五歲吧？”

    林歸一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校長好眼力，我的確不止四五歲，不瞞您說，其實我是咱學校的學生，隻是前段時間和鬼怪鬥法，被人暗算，才落到這樣的下場。”

    老校長點點頭道：“果然如此，我那天第一眼見你，便直覺你不同尋常，不過你年紀輕輕，便能給人這樣的感覺，可見你不管是心性還是能力，都很不錯。”

    林歸一不解地問道：“您從剛剛就一直提到‘感覺’二字，不知是什麽意思？”

    這下輪到老校長愣了，他奇怪地問道：“從來沒有人對你說過嗎？那種隻要待在你身邊，就能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林歸一輕蹙眉頭，這話，甄子琪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倒是說過，不過當時她沒怎麽在意，其他人卻沒有說過了。

    老校長見她的樣子，便明白了，於是勸道：“無妨，現在已經很少有人信這個了，即使有人能感覺到，大概也隻是當做你身上的一種獨特的氣質，並沒有往這個方麵想罷了。”

    林歸一笑了笑，言歸正傳道：“我們之前聽說過學校的一些傳說，但是事情到底是怎麽樣的，還需要您這個親曆者給我們講講。”

    說起這件事，老校長收起笑容，歎氣道：“當初我們這個學校建校的時候，可謂是一波三折啊……”

    老校長將當年的事情，娓娓道來：

    當年還處於百廢待興的年代，老校長也正處於躊躇滿誌的壯年，積累了一些資金，也有些人脈，於是便想著建一所學校，為改善國民的整體素質做一些貢獻。

    隻是中間卻被人做了手腳，交了錢，拿到地，才知道買到的竟是一片亂葬崗。

    他的內心十分憤懣，但是錢已經交了，事情也成了定局，既然改變不了，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在動工之前，便有人勸他，這種地方，一般都比較邪性，還是請些道士來做做法，鎮壓一下比較好。

    但當時的他，年輕氣盛，不相信這個，於是便一意孤行地讓人動了工。

    隻是動工以後，卻開始怪事頻發。

    一開始，隻是守夜的半夜上廁所，聽到工地上有熱鬧的說話聲，但等他仔細去聽，卻又聽不到了，便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後來那聲音卻來越猖狂，以至於即使睡著了，都能被吵醒，但是去工地上看，卻什麽人也沒有。

    後來有幾個小孩半夜到工地上來“冒險”，第二天回家跟大人說，工地變成了一個村莊，裏麵有各式各樣的人，見到他們，還送給他們自己縫的布老虎呢。

    一開始大人都不相信，結果孩子們真的拿出了布老虎，隻是布老虎卻不是新的，而是變得破破爛爛，一看就有些年頭了。

    但上麵卻一點土也沒有，讓大人們覺得是從地上撿的的猜測，都無法成立。

    緊接著大人們詢問了孩子，一些關於“村子”的事情，他們也說得頭頭是道，完全不像是編出來的。

    於是工地上的各種謠言便都傳了出來，就連守夜的人都來勸老校長，快點找個有真本事的道士來做做法吧。

    老校長畢竟沒有親眼看到，所以對流言持懷疑的態度，於是讓守夜的回家，自己親自守夜。

    他一晚都沒有睡覺，睜著眼睛躺在床上，等著流言中所說的動靜。

    一直等到半夜，都沒有任何動靜傳來，他也有著撐不住了，就在他迷迷糊糊之間，突然聽到外麵傳來喧嘩的聲音。

    他驀然睜開眼睛，側耳聽了一會兒，確定不是自己夢遊，於是小心翼翼地起床，輕輕走了出去。

    隻是一出去，他便再次懷疑自己是不是正處在夢遊之中，因為外麵不再是他白天看到的那片破破爛爛的工地，而是變成了一個井然有序的小村子。

    村子現在正處於白天最熱鬧的時候，幾個婦女在門前聚集著，一邊擇菜，一邊聊著家長裏短。

    一個個農夫看著像是剛剛在地裏幹完活的樣子，杠著鋤頭，光著上半身，在村子裏穿梭。

    老校長傻眼看了片刻，突然伸手狠狠擰了自己的胳膊一下。

    “嘶——”

    劇烈的疼痛襲來，老校長的臉色更白了，他這下真的相信，這地方，確實不太正常。

    他不敢往前走，於是硬著頭皮轉身，想假裝沒看到，回休息室繼續睡覺去。

    隻是回頭才發現，身後是一片空地，再往遠處，是一條十分寬闊的河流，和層巒疊嶂的山脈，早已沒了什麽休息室。

    沒有辦法，他隻能哆哆嗦嗦地往前走去，走了一會兒，他發現，這裏的人竟然都看不到他，當然他也沒法觸摸這裏的所有東西。

    於是他放鬆了許多，來到那幫婦女聚集的地方，打算在這裏聽一會兒，看能不能得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當然，這些婦女所聊的，不過都是一些各家的八卦，比如說誰家兩口子又鬧別扭了，誰家種在外麵的瓜又被人偷了之類的。

    老校長聽了一會兒，覺得索然無味，便想起身離開。

    哪知，一名婦女突然四處看了看，壓低了聲音，悄悄說道：“那個日子可快要來了，我聽說，今年村子裏已經沒有適齡的閨女了，不知道村長想怎麽辦。”

    另一名婦女也應和道：“是啊，這幾年，村子裏的閨女都被禍害光了，現在誰家生個閨女，不趁著長大之前，快點偷偷送出去，我看今年，恐怕真的找不出人來嘍。”

    老校長聽得一臉懵，他直覺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是這幾人默契十足，即使說得模棱兩可也互相能聽明白，卻讓他這個外人摸不著頭腦。

    這時，一名婦女突然感慨道：“幸虧我們幾個生的都是兒子，你說是不是啊？”

    說著，還推了推身邊的婦女，尋求認同。

    那名婦女之前好似在發呆，聽到這話，慌忙應道：“是……是啊！”

    老校長眼尖地看到，那名婦女臉色蒼白，現在明明天氣十分涼爽，她的額頭卻冒出點點汗珠，與人說話也仿佛心不在焉。

    老校長覺得這婦女有隱情，若是跟著她，應該能得到很多信息。

    於是，等這群婦女都散了，各自回家做飯以後，他便跟在這名婦女身後，跟她回了家。

    隻見她回了家以後，情緒便不再遮掩，緊蹙著眉頭，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正在她做飯時，外麵傳來了清亮的喊聲：“娘，我回來了！”

    婦女眼睛一亮，往外看去，老校長也跟著她一起看向門外。

    隻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夥子，扛著鋤頭，走了進來。

    不同於其他人幹活熱了，將上半身的衣服脫下來，赤裸著上身，他的衣服穿得十分嚴實，即使頭上汗珠滾滾，衣服都快濕透了，也沒有脫下來。

    婦女見到他，連忙跑了出去，小夥兒迎上來，放下鋤頭，笑著說道：“今年地裏的草還真不多，我這一上午就幹了一半了，下午應該就能鋤完了。”

    婦女卻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往外看了看，將他拉進了屋裏，緊緊鎖上了門。

    老校長當然也跟了進來，看到她的動作，一向沉穩的內心，竟然有些激動，一般人做這樣的動作，就是有秘密要說了。

    果然，婦女不顧小夥兒一身的土，將他按坐在床上，對他嚴肅道：

    “過兩天就是祭河的日子了，你這幾天去外麵躲躲吧，等過了這一陣兒再回來。”

    小夥兒愣了一下，接著笑道：“為什麽啊？祭河與我有什麽關係？”

    婦女氣急，但仍然不忘壓低聲音道：“你還問為什麽，你可是個女孩啊！今年年齡又正好合適，現在村子裏找不出合適的女孩，如果被村子裏的人知道了，就要拿你去祭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