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們都沒想到，竟然真的把懷英娘給打死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退後了幾步。

    尤其是剛才出手的人，紛紛扔了手中的棍子，無助地看向村長。

    村長的心裏也有些慌亂，但事情已經造成，他作為村裏的主心骨，在猶豫了一陣以後，咬牙決定道：

    “把她找個地方埋了吧？這件事，誰也不準說出去，就說她不小心摔倒了，磕在石頭上，摔死了。”

    懷英聽到這話，驀然抬起頭來，目光直直地看向村長，裏麵滿滿的不可窒息和濃烈的仇恨。

    村長乍然看到這個眼神，心中猛地一驚，但一想到，不過是個女孩子，還是個快要祭獻給河龍的女孩子，沒有什麽好怕的。

    於是他對著身旁的幾個婦女命令道：“你們幾個，給我把她關到屋子裏，輪流在這裏守著，一直到中秋為止。”

    幾個婦女要去拽懷英，懷英劇烈的掙紮著：“都滾開，不要碰我，我們做這樣的事，一定會有報應的！”

    村長本就心裏不安，聽到她的話，更是心慌，於是道：“給我把她綁起來，嘴巴堵上！”

    於是兩個男子上前，用繩子將懷英綁了起來，用布和膠帶堵上她的嘴，將她丟進了屋裏。

    安排好全部的事情以後，村長便帶著眾人離開了。

    剛才被安排好的幾個婦女在外麵坐下來，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幾人還有些驚魂未定。

    一個婦女為了緩解僵硬的氣氛，說道：“剛剛真是嚇死我了，沒想到懷英娘竟然這麽大膽，從小把一個女兒當兒子養，還騙了我們這麽多年。”

    另一人感歎道： “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她們母女也都是可憐人呐！”

    “你可別可憐她們，做出什麽傻事來，這件事關係重大，如果懷英跑了，今年就真的沒有祭獻的女孩了，萬一真的發大水，淹了整個村子，誰也承擔不起後果。”

    “我知道……我就是感歎一下而已。”

    “行了，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去睡一會兒，我在這裏看著，你後半夜再來替我。”

    “好，那我先走了。”

    一個婦女走後，這裏便隻剩了一個人，隨著夜色漸深，她也開始犯起困來，她坐在凳子上，後背倚在門上，頭靠著後麵睡了過去。

    這時，一個人影輕輕靠近，確定她睡熟了以後，便轉了個彎，翻過了牆，爬進了院子裏。

    他躡手躡腳地走進了屋裏，屋裏沒有開燈，他借著月光，看到了坐在床上，被綁起來，蜷縮成一團的懷英。

    懷英正沉浸在劇烈的悲痛和憤恨之中，感覺屋裏進了人，她倏然抬起頭來，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李壯！”

    懷英恨恨地看著他，原來，這正是白天在地裏扒了懷英衣服的李壯，不僅如此，李壯是村長的兒子，今天的事，說不定就是他告的密。

    李壯見懷英認出了他，猛然撲到床上，將懷英壓在身下。

    懷英驀然睜大了眼睛，她用力掙紮著，但是李壯人如其名，本比她強壯很多，又加上自己被綁住，她掙紮不動，便隻用警惕的目光看著他，看他想幹什麽。

    李壯看著被自己壓在身下的懷英，咧嘴笑了，自從今天白天看到懷英的身子，他的腦海中就一直揮之不去，他控製不住自己，於是便摸黑找了過來。

    他低聲對懷英道：“你這輩子恐怕還沒嚐過做女人的滋味吧，反正你就快被祭獻給河龍了，我今天就免費讓你嚐一嚐，也不算浪費！”

    說著，便動手開始扯懷英的衣服。

    懷英大驚，沒想到他竟然打的是這個主意，於是再次大力掙紮起來，她被堵住嘴，隻能含糊的說道：

    “放開我……你既然知道我是要被祭獻的，還敢做這種事，你就不怕觸怒了蛟龍，到時候連累整個村子？”

    李壯嗤笑一聲，不屑地說道：“拉倒吧，哪來的什麽蛟龍，不過是個臭道士為了騙錢，編的瞎話罷了，也隻有這些蠢人才會相信。”

    說著，便扯開了懷英的衣服，懷英想要掙紮，然而自己手腳被綁，完全使不出力氣，她想要呼救，可是嘴被堵住，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最後，她隻能閉上眼睛，任由淚水從眼角默默地流下來。

    老校長負手站在屋外，背後的手握成拳，他無法觸碰這裏任何的東西，所以也無法製止這場悲劇。

    他隻能看著天上的的月亮，看著接近八月十五，日趨漸圓的月亮，灑下皎潔的月光，然而就是再明亮的月光，也照不亮那藏在陰溝裏的角落。

    兩天以後，便是八月十五，這天天不亮，那兩名婦女便進了懷英的家，為她穿上新衣服，將頭發梳理好，甚至化了個淡妝。

    懷英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她像是一個人形木偶一般，任由別人擺弄著。

    將她收拾好以後，兩名婦女便將她帶了出來，領著她來到了河邊。

    此時河邊已經站滿了人，村長站在最前麵，看到懷英來了，便淡淡地命令道：

    “奏樂！”

    周圍響起了嗩呐的聲音，嗩呐一響，不是大喜就是大悲，就像此刻看著懷英的眾人，有憐憫、有竊喜、有無動於衷。

    還有那自以為悲天憫人、救苦救難的可笑的慈悲。

    然而被所有人，用各種目光注視的懷英，臉上卻始終一片空白，她身上所有屬於人的情緒，像是全部被剝離，隻剩下一副行屍走肉，任人宰割。

    她被綁上了一個鬆散的木筏，被人推進水裏，木筏隨著水流往河中心靠近，用不了多久，這個木筏就會散掉，被綁住全身的她，隻能沉入河底。

    然而剛剛還毫無情緒的懷英，此刻躺在木筏上，卻驀然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村長，你口口聲聲冠冕堂皇地說著為了全村人的性命，說得好是令人感動，不過，為什麽你自己的女兒，卻偷偷地將她送了出去呢？”

    懷英的話，飄向岸邊，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村長。

    村長心裏一慌，連忙辯解道：“別聽她瞎說，我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事呢？”

    不知道大家信了沒信，然而懷英的話，還在繼續著：

    “村長，你拆穿了我的身份，打死了我娘，把我祭獻給了河裏的蛟龍，你做了這麽多的事，恐怕不會想到，最後卻被自己的兒子在背後捅了刀子，導致功虧一簣吧？”

    村長一愣，頓時看向李壯，質問道：“她是什麽意思？”

    “我……我……”眾目睽睽之下，李壯吞吞吐吐，不敢說實話。

    “什麽意思？”懷英的聲音中，甚至摻雜了些許的憐憫，“你的兒子強暴了我，我已經不是處子之身了，你給蛟龍祭獻的，是個不再幹淨的人，你們就等著接受懲罰吧，哈哈哈——”

    懷英瘋狂的笑聲，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裏，每個人都在這一刻，感受到了不詳的氣息。

    “快！快把她拉回來！”村長聲嘶力竭地呐喊著。

    幾人匆忙跑下水，妄圖將漂走的小閥拽回來，然而已經晚了，小筏已然接近河心，開始慢慢分裂開來。

    懷英還在瘋狂的笑著，她在笑聲中，大聲的喊著：“我詛咒你們！詛咒你們所有人！你們最好天天看著村口的大獅子，等獅子眼睛紅了的那一天，就是你們所有人的死期，哈哈哈——”

    瘋狂的笑聲戛然而止，懷英沉進了河裏，所有人都在呆立在河邊。

    “啪”的一聲，李壯的臉被煽到了一邊，臉上浮現出一個清晰的掌印。

    “畜牲！你可知道，這麽多會害了我們所有人的！”

    村長指著李壯，氣急敗壞地大喊著。

    李壯怕過了勁，竟然不知哪來的勇氣，大聲的反駁道：“你醒醒吧！哪來的什麽蛟龍？你見過嗎？你們都見過嗎？都沒有見過，你們憑什麽這麽肯定，這條河裏就一定有呢！”

    “你——冥頑不靈，你給我跪到祠堂裏去，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出來。”

    李壯咬了咬牙，不屑道：“去就去！”

    說著，便轉身跑走了。

    今年的中秋沒有月亮，晚上就下起了雨，大雨瓢潑一般，所有人都心中惴惴。

    盡管在之前，很多人也都像李壯一般，對這個傳說有所懷疑，然而事情走到了這一步，每個人心裏，都有種不詳的預感。

    李壯在祠堂裏整整跪了兩天，沒有吃一點東西，每天隻有水，他餓得已經跪不起來，隻能趴在地上。

    就算這樣，村長也沒有將他放出來的打算。

    大雨整整下了兩天，絲毫沒有要停的跡象。

    雨幕之中，村長站在村口，摸著村口的石獅子，石獅子的眼睛沒有任何顏色，顯得空洞洞的。

    村長看著石獅子，喃喃道：“難道真的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嗎？這些年種下的因，終於到了結果的時候了！”

    晚上，祠堂裏的李壯終於待不下去了，他偷偷的溜了出來，先是到了廚房裏，偷吃了些東西。

    等餓的感覺終於沒有了，心中的憤懣浮現了出來，他越想越氣，想起懷英臨死前說過的話，他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這些人不是相信這個嗎？不是說他冥頑不靈嗎？他就要證明給這些人看看。

    當晚，他偷偷的拿了一桶紅色的油漆，冒著雨來到了村口的大獅子旁，將獅子的眼睛用油漆塗成了紅色……

    第二天，這個地方便發生了地陷，整個村子都被埋在了地下，所有的村民無一生還。

    老校長在一片山崩地裂的晃動中，醒了過來，他發現自己依然躺在值班室的床上，他走到門外，門外依然是一片廢墟，沒有村子，更沒有什麽村民。

    然而，他的心境卻變了，他無法隻將這件事當做一場夢，更無法若無其事地繼續建造他的學校。

    他想，他之所以會做這場夢，可能是有人在向他求救，不管向他求救的人是誰，他都無法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