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2絕了這門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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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人每到冬天,總能在溫暖的室內享受著空調、暖氣帶來的舒適,一群朋友圍著火鍋,身上裹著厚實的羽絨服,喝著熱騰騰的飲品,冬天似乎也沒那麽難熬。
但在古代,每一個冬天都像一場生存考驗,特別是對那些貧苦的百姓來說。
翻開曆史文獻,古代的冬天到底有多冷?
根據《二十四史》記載,當時的氣溫普遍比現在低三到五度。
這個數字看似不大,但在缺乏現代取暖設備的情況下,這種寒冷足以讓人難以承受。
《宋史·五行誌》就記載了一個驚人的數據:元祐元年的冬天,京城地麵凍結的深度達到了一尺五寸。
北方的情況更為嚴峻,極端天氣下,氣溫能降到零下二十多度。
《齊民要術》中提到“三九四九冰上走”,形象地描述了當時的嚴寒。
冬季從立冬到立春,整整四個月的時間裏,北方地區幾乎天天滴水成冰,河麵上的冰層能厚達半米。
這樣的低溫環境下,沒有空調暖氣,沒有羽絨服,甚至棉衣也是明朝才逐漸開始流行起來,那他們是怎麽過冬?
有錢人,自然可以圍坐火爐取暖,而百姓並沒有太多錢,用不起許多的炭火。
而在室外呢?
在北方,有錢人主要依靠動物皮毛取暖,而對於普通人來說,他們就隻能穿上一層一層的衣服,用這種方式保暖。
除此以外,嚴寒天氣下,他們還要忍受因為低溫導致物價上漲的影響。
畢竟,氣溫太低,對商品運輸也造成影響,商家也會在店裏烤上火爐,這些成本也都會打在商品售價上。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這句唐朝詩人杜甫的詩,很形象的表達了唐朝時期人們過冬的描寫。
雖然很多人說那是反應了階級生活的巨大差異,貴族酒池肉林,而百姓衣不遮體,食不裹腹。
要知道,杜甫既不屬於中唐詩人,也不屬於晚唐詩人,而是屬於盛唐至中唐過渡時期的詩人。
寫出這句詩時,還是盛唐之時,由盛轉衰的曆史事件還要等到兩年後才爆發。
而在當時的北方,已經出現“路有凍死骨”的情形,這不是寫意的詩句,而是寫實。
為此,魏廣德專門詢問了順天府那邊,詢問這些年來京城及周邊冬天的情況,得到的回答讓他動容。
按照順天府回答,每年京師凍死百姓不過百計,對於幾十近百萬人口的京城來說,似乎數字並不大。
不過,順天府也不敢完全遮瞞魏廣德,最後補充一句,那就是街頭流民、乞丐並未計算在內。
實際上,冬天被凍死的人中,這部份底層百姓根本不被官府在意,也是其中最多的。
而對此,往年順天府上報也隻會以“死者甚眾”敷衍,因為他們根本不會去具體計算數字。
也就是隻要凍死沒有上萬,就不會使用“萬計”這個詞。
為此,魏廣德專門給順天府下文,讓他們在冬季到來之前收集大量煤炭存放在一些特定區域,為百姓提供免費供暖。
後世北京四周的山多是光禿禿的,其實在明初,這裏還是青山綠水的景色。
隻是,乍然間北京城成為大明帝國的都城,而冬天取暖消耗大量燃料。
這年頭,老百姓習慣性還是用燒柴為主,於是城外山上的樹就被大量砍伐成為燃料。
為了保證北京皇宮及各衙門所需的巨額柴炭,官方選擇了林木較多的太行山北段,於宣德四年設立了易州柴炭廠,當時稱“山廠”,派專人管理柴炭的采燒。
山廠衙門最初設在保定府易州,柴炭也多在易州沙穀等山廠開采,但自宣德五年起,至正統十四年,“取用已久,材木既盡”,於是在景泰元年初,移廠到真定府平山、靈壽等處采燒。
後來考慮路途遙遠,怕影響京師供應,到天順元年,再次把山廠移回易州城西北二裏的地方。
山西太原、平陽二府及澤州、潞州、遼州、沁州、汾州五州,直隸順天、真定、保定三府,山東兗州、青州、東昌、濟南四府,負責派出采柴燒炭任務的人員,所轄砍柴夫的名額,由上述衙門分派,這些府州共僉差砍柴夫,合計每季25855名,四季共十萬名。
此外,還有運送柴炭赴京的抬柴夫,共有2000名。
如此浩大,工部在山廠立部堂,設督理侍郎一員總管其事。
同時,宮廷及各衙門用木炭是很講究的。
但正是由於他們的講究,木材的消耗量大增,致使京畿附近森林資源遭到了嚴重的摧殘。
魏廣德過來的時間還是晚了,若是在正統年間或許還有補救措施。
後世的大風沙塵暴天氣,其實在明朝就已經出現,隻不過沒有後世嚴重。
嘉靖年間,因為周圍森林資源遭到砍伐等諸多原因,北京的木柴價格大漲,每萬斤要銀15兩以上,木炭則要銀45兩以上。
而京城近百萬人口冬天少不了那玩意兒,於是在嘉靖朝逐漸放鬆了對西山煤場的管控。
要知道,在明朝對開礦是非常嚴格謹慎的。
為此,魏廣德專門對西山煤礦進行了管理,一方麵放鬆對煤礦的管製,另一方麵也對礦主加強監督。
還是那話,大量礦工聚集,稍有不慎可就鬧出民變,這還是在天子腳下。
為了減少麻煩,監督礦主就是當務之急。
礦稅要收,該發給礦工的銀錢也不能少。
在魏廣德手裏,拖欠礦工工資,那是想屁吃,自己參股的商會進入這個市場,難道還允許他們給自己拆台。
這也導致今年冬季,四九城煤炭供應大增,煤價較之往年多有不如。
借此機會,魏廣德要求北方官府分別采購一批煤炭,在冬季設定公署,免費提供被百姓取暖,避免百姓,特別是流民出現“路有凍死骨”的場麵。
對於這筆開支,魏廣德隻是以“皇帝大婚在即”一句話,輕飄飄就帶過去了。
“老爺,京城劃出的幾處采暖所已經囤積數十萬斤煤,想來應該不會出現大量凍死人的場麵了。”
蘆布翻出早前順天府發來的公文,小聲對魏廣德說道。
數十萬斤煤看上去很多,但實際上價值也不過幾百上千兩而已。
“夠那些地方一個冬天的取暖嗎?”
魏廣德皺眉問道,他對這些還真沒太多研究,畢竟家裏準備焦炭可不是他在主持,家裏有專人負責此項采購。
“這個.順天府隻會匯總幾個縣衙報上來的數字,具體夠不夠我還真不知道。”
蘆布不敢隱瞞,小聲回報道。
“我寫個條子,明日你帶上幾個人去順天府,讓他們帶你去看看,計算一下。
往年沒人管就算了,今年既然我想到這個事兒,自然不能無功而返。
去看的時候告訴下麵那些人,這項開支以後每年都要做,每年冬季前務必報上數字來,就說我會讓人下去監督的。
至於其他府縣,讓戶部派人去督查一下。”
魏廣德想想,四九城或許能夠管一管,可其他地方,還是得讓衙門出麵,他貿然插手也不好。
“哦,是,老爺,那我盡快安排下。”
蘆布急忙點頭。
這出去查看,他是代表魏廣德,自然不能把差事兒辦差了。
就算這數量有些出入,但也不能出入太大,不然自家老爺麵子上也不好看。
另外,他明後幾天怕是回不來,可不得把門口的差事找個舍人來做。
“下去吧。”
魏廣德寫好條子交給蘆布,揮揮手,這才拿起桌上奏疏看起來。
今天的差事兒還是要做完,就算這些奏疏大多無甚意思。
蘆布出門不過半盞茶功夫,魏廣德也隻看了兩本奏疏,門口腳步聲響起。
魏廣德抬頭看了眼,蘆布已經帶著曾省吾進來了。
“三省,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魏廣德放下手裏奏疏,樂嗬嗬起身衝他拱拱手道。
“我的次輔大人,我這可是專門來向你稟報大事的,那還要風,我自己就眼巴巴給你送來了。”
曾省吾急忙還禮,嘴上也說道。
“請坐,蘆布,上茶。”
魏廣德轉出書案,引著曾省吾在會客室坐下。
依舊是木椅,隻是天氣涼下來後,魏廣德讓人給每張椅子加了個軟墊。
魏廣德不是沒打算弄沙發,不過這年頭大明的鐵料不行,搞不出彈簧。
沒那東西,沙發也就別想了。
都說萬曆中後期國內的火器大家就搞出來燧發槍,其實那東西或許真能做出來,但是成本怕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普通鐵好煉出來,可彈簧用的鋼可不容易搞。
魏廣德也不清楚畢懋康搞出來的燧發槍那機簧到底怎麽做的,但想來也會很費勁才弄出少量可用的。
等兩人坐下後,不等蘆布上茶,曾省吾已經從袖子裏拿出一份文書遞給魏廣德,嘴裏說道:“善貸,這是舊港守備陳璘發到京城的文書,說什麽諳厄利亞有使者到了舊港,還說他們是奉諳厄利亞女王之命進行環球航行探險的。”
“諳厄利亞?女王?”
魏廣德聽聞後,腦海裏急速運轉起來,想知道這個“諳厄利亞”到底是後世的哪個國家。
其實,雖然一戰和二戰對歐洲政治格局影響很大,但大體上那幾個國家還是都差不多出現了。
而中國一直以來,都是對他們的名字采用“音譯”的方式,難免不同時期出現不同的文字,讀音也各不相同。
魏廣德接過文書,並沒有看德雷克帶來的女王書信,都是字母,魏廣德其實也看不懂。
當然,這也隻是魏廣德以為的,反正早前聽說過外國分成古代和現代,意思就是差別很大。
不過如果魏廣德仔細看那份所謂“國書”還是會看到許多熟悉的單詞。
實際上現在英國使用的英語就是早期英語,而不是古代英語,和現代英語的差別並不大,是能連蒙帶猜閱讀的。
“諳厄利亞,思可齊亞,洗百尼亞,島國,女王.”
魏廣德看的是陳璘多番打聽,包括從德雷克嘴裏,還有通過其他英國水手的話語,拚湊出來此時英國的大致情況。
看了這些拚湊出來的東西,魏廣德心裏其實多少已經猜出這個“諳厄利亞”是哪個國家了。
諳厄利亞,思可齊亞,洗百尼亞,實際上就是英格蘭、蘇格蘭和愛爾蘭,在萬曆中後期所著《坤輿萬國全圖全圖》上可見。
後世的英國,國名全稱叫做the United&n of Great Britain and Nortand,簡稱為Britain,中文應該翻譯為“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王國聯邦或者王國”,但全稱中並沒有簡稱中的“英”字。
之所以後來中國稱其為英國,實際上鴉片戰爭中清朝戰敗,英國人自稱“大英”,英國之名才被中國人接受。
看完書信,魏廣德當然是萬萬沒想到萬曆年間英國人就已經跑到這裏來了。
他知道英國傳奇海盜,但絕對不記得這個人叫什麽,這會兒魏廣德還在思考“無敵艦隊”是不是已經被英國人打沉了。
明朝驛遞屬於兵部管轄,所以這文書還沒送禮部,按說應該是交給禮部才對。
不過魏廣德沒多理會這個事兒,翻看後麵的內容,嘴裏還是說道:“之後還是將其抄錄遞送禮部一份,尤其備案。”
“明白,隻是事關海外,又是個以前不知道的國家,所以我就先拿過來給你看看。”
好吧,魏廣德雖然不管禮部,但這幾年涉及外交的事兒,貌似也是魏廣德在處置。
現在的大明,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世界了,他就是這個時代的“懂王”。
“諳厄利亞這個事兒,兵部給舊港,包括緬甸那邊都要發文,如果有他們的使者到來,一定要安全送到京城。”
英國和西班牙的戰爭,對於歐洲格局影響巨大,英國也是這個時代歐洲攪屎棍。
想到英國,魏廣德就想到鴉片,還有就是製造鴉片的罌粟,然後就是美麗的罌粟花。
罌粟,其實唐朝以前就有,隻是當做藥少量使用,不像英國佬直接把生意做大,終於是搞出了毒品這個產業。
毒品,萬惡之源。
有魏廣德在,罌粟
想到那東西,魏廣德還是搖搖頭,自己的商會不能做這個生意,就算是往國外賣也不行,他可不想成為後代嘴裏的“鴉片大王”、“十六世紀大毒梟”。
不僅不能做,還得把罌粟的毒害稍微透露些出去,先絕了這門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