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1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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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馬島地處日本與朝鮮半島間的海上交通要道,距朝鮮釜山約50公裏,古稱津島。
全島海岸線複雜,建有金田城等防禦工事,江戶時期石高約16萬石。
鐮倉時代起由宗氏家族長期統治,掌控對朝鮮貿易權。
1274年蒙古來襲時,守護代宗助國率兵抵抗陣亡。
1419年朝鮮遠征期間宗貞盛投降並承諾遏製倭寇,隨著倭國進入戰國時代,織田信長勢力愈發強大,更是利用織田水軍和九鬼水軍合並壯大海上力量,迫使宗氏臣從。
九鬼嘉隆是日本戰國時代熊野水軍統領,出生於誌摩國,作為九鬼家族第八代當主,先後效力於織田信長、豐臣秀吉。
1574年,其率水軍支援織田軍鎮壓伊勢長島一向一揆,因功受重用。
天正六年即1578年,在第二次木津川口之戰中,指揮鐵甲船擊敗毛利水軍。
現今,為了保證織田氏和朝鮮之間的貿易,九鬼水軍一部就常駐對馬島,其主力則是在瀨戶內海駐紮,防備毛利水軍偷襲關東。
小船從釜山碼頭深夜出發,躲過了明軍水師巡邏的船隊,到達對馬島時也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主要還是晚上行船多有偏差,幾經調整繞了不少道,才終於看到對馬島的輪廓。
“快,快點。”
船上月代頭老者不斷催促兩個船工劃槳,希望盡快靠岸登陸。
他本是宗家派到釜山城開設商館的管事,主要就是幫助倭國商人在釜山和朝鮮商人進行貿易提供便利。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可月前明軍水師一部進入釜山城後就變了。
明軍將釜山城裏的倭國人都監控起來,禁止他們離開,釜山碼頭船隻也是準進不準出。
如此變化,自然讓老者生疑。
隻可惜,來的是明人,雖然這些年明人甚至明人水師也時常出現在釜山,聽說他們是前往北海,也就是日本海巡邏的,但老者和他們打交道的機會也不多。
和他熟悉的朝鮮官府人員,隻收到朝鮮王下達一切聽從上國命令的旨意,除此以外他們什麽都不知道。
此時,釜山城裏傳出明軍要經過釜山向極北之地的奴兒幹城輸送人員和物資的消息,其實這在去年就有過傳聞。
奴兒幹城,那是極北苦寒之地,大明早些年因為投入巨大而受益微薄選擇撤軍,放棄的土地。
現在,他們打算依靠海路,重新在那裏派駐軍隊。
此時的倭國,對於苦夷島其實並無興趣,與苦夷島臨近的奴兒幹地區也自然沒有興趣。
那裏在這個時代,都屬於生命禁區,苦夷人或者野女真在那裏生活本就極為困苦,倭國大名自然不會對那種地方產生興趣。
實際上,相對來說,倭國最看重的還是朝鮮和琉球兩地。
最起碼,都有能居住、耕種的土地。
受到這個消息的影響,一開始倭國商館也以為會如此,隻不過一次偶然發生的事件讓他們警覺。
是的,明軍水軍一個總旗和手下在休假時進入釜山城酒館,醉酒後提到佐渡島。
恰好,當時老者也在酒館裏喝酒。
在倭國和朝鮮,有點身份地位的,或者說有文化的人,都是會幾句華夏語言的,他自然能聽到這些明國官軍說的什麽。
聽到佐渡島,熟悉商業的老者自然就想到了屬於本間氏家族的領地。
要知道,佐渡島在戰國時代由本間氏控製,該家族通過開采砂金和銀礦積累了財富,成為地方勢力的重要支柱。
據老者所知,此時的佐渡島年產金數萬兩,產銀百萬兩,因為本間氏依附於織田氏,和他的主家宗室一樣,所以才能知道這些消息。
這些金銀許多都被上貢到主家手裏,用來滿足龐大的軍事需求。
明軍這些基層官軍都知道佐渡島的存在,那是否說明最近釜山港的一些列變化,是否就和此有關?
財帛動人心,老者是很相信這點的。
佐渡島龐大的金銀礦產,是足以讓大明動心的財富。
於是,利用暗藏的小船,老者當夜就帶著手下兩個心腹偷偷到了釜山港附近,觀察了明軍巡邏的規律後,瞅準機會跑了出來。
小船很快靠近對馬島,島上高處的瞭望哨自然也看到了小船。
於是很快,幾條小船離開小島,迎了過來。
兩邊會和後,老者亮出身份,對這群屬於宗室的水兵來說,自然老者地位很高,於是護衛著小船駛入附近港灣。
很快,老者帶回來的消息就哄動了宗氏,隨後馬上又報到九鬼水軍統領處。
“明國人可能對佐渡島出手?這怎麽可能”
宗氏家主和九鬼水軍統領都是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可自家家臣從釜山冒死帶回來的消息,也不似作假。
最近半個多月裏,對馬島確實沒有看到有倭船返航本州。
之前,他們還隻是奇怪,但並未多想,可有這個消息,證實釜山已經被明軍封鎖,那可就不一樣了。
很快明軍大軍還會開到釜山,雖然隻是猜測,但幾乎可以推測明軍肯定是在附近有大的軍事行動,否則不至於對釜山城進行封城。
“必須盡快報告家主。”
很快,兩個人就達成共識,雖然織田信長死了,可名義上他們依舊屬於織田氏,家督是年幼的織田信秀。
雖然他們也聽說了,現在掌握大權的羽柴秀吉和柴田勝家、織田秀吉關係很僵,甚至有隨時決裂的可能。
“或許,有這個消息,會讓家族暫時放棄內鬥,進而先齊心協力準備應付明人的攻擊。”
於是,兩人很快聯名寫了書信往清洲城送去,暫時這裏就是織田氏的大本營,家督織田信秀常年居住在此。
而真正掌權的羽柴秀吉,此時人卻不在這裏,而是前往石山本願寺,尋找築城的地方。
羽柴秀吉打算在石山附近築大阪城,做為他以後的根基。
他也需要獨屬於自己的力量,等平定了織田氏內部的不穩定因素後,才能算高枕無憂。
這樣的情況下,有一個獨屬於自己的城,無疑可以在麵對危險時為自己提供更強的安全保障。
而依靠原有的城池,人員太過複雜,羽柴秀吉並不能放心。
消息傳遞很快,在第三天的時候,書信就被送到清洲城,畢竟倭國也就那麽大,信使也是拚死了往回傳遞情報。
而清洲城的信使也很快被派出,召集包括羽柴秀吉、柴田勝家等織田氏的重臣,商議對策。
大明,京師。
萬曆皇帝在兵部上奏後第二天臨朝,由大太監張宏宣讀了東征聖旨。
就在旨意正式發布後,京城各處鞭炮聲絡繹不絕。
其中有東南商人自發的慶祝,也有魏廣德讓人安排的,總之要從下到上營造一種百姓苦倭寇久矣,等這一天太久的感覺。
隨著鞭炮聲,大明將派軍東征倭國,拒倭寇於國門外的消息風似的傳播京城,飛入尋常百姓的耳朵裏。
而兵部的信使早就準備後文書,在旨意發布後立即打馬離開兵部,帶著文書分別送往天津、登州和鬆江府等地。
倭國將在幾日後收到情報的事兒,他們也是絲毫未知,甚至在倭國的錦衣衛收到消息,倭寇已經從釜山城探聽到一部分情報的事兒,都已經來不及往回送。
不過,戰爭終究拚的是實力。
隻有實力強大的一方,才有可能獲得戰爭的勝利。
情報的泄露,對於大明和倭國來說,似乎並不會影響什麽。
萬曆十年十月十八日巳時,登州水營寨門打開,一艘艘滿載軍械和將士的戰船魚貫而出。
消息五天前已經送到,三天前所有需要運送的第一批糧草軍械都已經裝船,隻等時辰到時全軍登船。
就在登船前的最後一次集結,由東征總兵官戚繼光宣讀了聖旨,到此時再次集結多日的明軍官兵才知道他們此行目的,是東征倭國。
隨後,按照早已準備的順序,集結將士依次登船出海。
在登州水城外完成水師完成編隊後,向著東海而去。
與此同時,鬆江府碼頭上和登州水城類似,兩萬餘明軍再次列陣,由俞大猷當眾宣讀了朝廷的開戰詔書後,南海水師戰船搭載著大軍出海,向倭國進發。
碼頭上,俞大猷為陳璘、鄧子龍送行,又反複叮囑他們作戰時需要注意的事項。
兩人雖然在呂宋、緬甸都有實戰經驗,在國內也多次參加平叛之戰,但此次畢竟不同以往,乃是在距離大明千裏之外和倭國交戰。
“倭寇戰力你們應該聽說過,此前兵部的韜略就是用火器狠狠打擊他們,擊潰他們,而不是和他們陷入纏鬥,妥善利用那兩千狼兵,近戰時也隻有他們敢打敢拚.”
隨著明軍陸續登船,一支支海船離港向遠海行去,俞大猷一直站在碼頭上目送戰船遠行。
這是第一次明知官軍出征而不能跟隨,自他入伍後從未有過。
此次兵部並沒有派他出征,主要原因也是俞大猷的身體難以支持這次的遠征行動。
而他隻能站在碼頭上,目送船隊遠行,從帆影重重到完全消失不見,俞大猷都靜靜佇立在那裏。
或許,他心裏也知道,他的時代已經結束了,他能做的就是大明南軍的吉祥物,鼓舞南軍作戰士氣。
至少,不管遭遇任何艱難險阻,他們都知道南軍還有他這個主心骨。
而在京城,太極殿裏,盛大的出征儀式正在進行。
王錫爵,是今日大殿內的焦點。
作為老鄉,魏廣德在召回這位嘉靖四十一年榜眼後,暫時並沒有給他安排職務。
直接入閣,太過驚世駭俗,他當初因為阻止張居正奪情而被迫致仕時也不過一部侍郎。
就算召回朝廷,也跨不過這一步。
不過魏廣德選擇給他另一個機會,東征經略。
戚繼光是此次東征大軍的總兵官,對軍隊有絕對的指揮權,但是文官也需要有人出任事實上的,明軍最高指揮。
魏廣德事先和王錫爵聊過,要不要參與此次東征。
在魏廣德看來,有戚繼光帶兵征伐倭國,這功勞就是白撿的一樣,他隻需要滿足南北兩軍後勤保障的工作,打仗的事兒交給戚繼光、劉綎、陳璘他們去就好了。
即便王錫爵從未帶過兵,打過仗,這功勞也不會小,隻要他不擅自幹涉戚繼光的命令。
憑借東征大功,再有本身三甲榜眼的加持,還有當初力阻張居正奪情的事例,功成之後魏廣德是可以保他入閣的。
要知道,此時他的同年申時行已經入閣多年,而餘有丁也時刻在尋找入閣的機會。
魏廣德就這麽把天大的功勞送到他頭上,隻需要一年,就可以保他入閣。
王錫爵沒有拒絕,雖然之前奪情時拒接魏廣德,沒有選擇置身事外,但不代表他沒有智慧。
隻不過,有些事兒他覺得該做,有些事兒卻不該做。
上次的事兒,他覺得不該聽魏廣德的,應該堅持本心,所以做了。
而這次,魏廣德送上門的功勞,他自然也不會浪費。
於是今日巳時,太極殿上,王錫爵就從萬曆皇帝手上接過節鉞,成為此次明軍東征事實上的最高軍事長官。
而天子遣將出征當然不是一次朝會那麽簡單,昨日萬曆皇帝就已經齋戒一日,穿戴通天冠、絳紗袍至太廟祭祀,並將軍牙六纛放置於太廟北側。
至今日,方才授予王錫爵,讓他帶著前往天津,坐船東渡。
沒有什麽平台召對,此時對於萬曆皇帝來說,一切都不合適。
魏廣德攜張四維等朝中重臣送王錫爵出宮,午門外親兵已經集結,隨後跟隨主將出征。
這次的出征儀式可能是大明開國以來對外作戰最簡單的一次,按照明初大軍在南京集結出征,都是一次性集結數萬大軍隨總兵官出發。
即便是英宗北伐,京營也有好幾萬兵馬隨行。
而這次,王錫爵從京城帶走的隻有八百護衛,是從京營中挑選的精銳隨行,保護經略大人。
此次對倭作戰,京營一共就調動了一千八百人,另外一千人則是屬於火器營的兵馬,被編入北軍,早就已經調往登州,隨大軍出海。
這也是近三十年來,京營第一次出征。
京營這台戰爭機器,實在是被遺忘太久了,不過是因為每三年一次的大閱,才勉強讓他重新煥發了活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