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海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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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這兒培訓的？”
“對呀，小姐 姐，要學英語嗎？”
“不是，漢語。”
“古漢語還是現代漢語，我們這裏都有。”
“也不是，學說中國話。”
“姑娘，”對方不耐煩了，“你不是來開玩笑的吧？”
“你們沒有嗎？”
“有，在歐洲呢！”對方丟下一句話，沒了剛進門的那種熱情不說，反而是一下把門關上了。阿妍心裏就罵了一句，什麽玩意兒！
走過來，拉了夏總就要下樓，正好屋裏出來一個人，不過不是剛才那個‘老師’，另外一個人，“同誌，”聽這稱呼就知道是個土老帽，不過這年月能夠叫同誌，可不是一般人，“小同誌，你是說外國人學說中國話，對吧？”看上去五六十歲的一個大媽問。
“嗯。”阿妍剛才有氣， 對這個地方不再抱一點希望。
“前邊出去，大街頭上，有一個韓語學校，你去那裏問問！”
大媽和她們一起出來，然後進了傳達室，阿妍看了一眼，見她坐下來收拾桌子上的東西，就確定這位大媽一定是個看門的，就覺得應該相信她一回。於是領了夏總步行到街口，一拐彎兒，真的看到一個掛了語言學校的牌子。走過去，裏麵靜悄悄的，好像一個人沒有似的。阿妍就有點大失所望。本想扭頭回去，可是傳達室出來一個小夥子，禮貌地問，“有什麽可以幫到您的？”
“您是保安？”阿妍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問出這樣無腦的問題。
“就算是吧！”小夥子卻喃喃答道。
“這裏培訓漢語嗎？”阿妍口氣不太好。
“你說的是外國人學漢語，對吧？”那小夥子很聰明，因為他看到了阿妍身後的大洋妞。
“對對，”阿妍覺得有點希望，來了熱情。
“進來坐下談吧！”小夥子帶路，進了樓內，走道上真的很安靜，隻是偶爾能夠聽到教室裏傳出來的說話聲。
“請坐，你們喝點什麽？茶，咖啡，還是礦泉水？”
“隨便！”阿妍說。
“如果有咖啡，當然更好！”夏總說。
“ok，ai a i
ue！”就這麽一句話，讓兩個美眉驚掉了下巴，且不說小夥子標準的英語發音，而是一個門崗竟然可以懂英語，豈不是上天了。
“您的咖啡！”小夥子端了兩杯速溶咖啡上來，香氣一下子充滿了整個接待室。
“你們喝，我簡單介紹一下這裏的情況，五分鍾就好！”伴隨著小夥子的聲音，頭頂的幻燈機打開，接著就是pp投放在對麵的白牆上，英語介紹，五分鍾後，自動關機。
“不知道你們想學習哪個科目？”小夥子用英語問。
“啊，基本的會話，速成班的那種。”這次沒等阿妍開口，夏總搶了先。
小夥子說，“等我一分鍾，我去查一下，看看可不可以插班。”他出去了，兩個美眉伸出手掌相互擊了一下，表示她們成功了。
很快小夥子回來，帶了一名穿了職業裝的女老師，進門就笑嘻嘻地問，“不知道是哪位女士要學習漢語？”
夏總就舉起了右手。
就聽那老師說，“張主任，你去忙吧，我來接待。”小夥子說了聲回見出去了，兩個美眉又是一驚，“老師，剛才那位不是門崗呀？”
“我們這裏的教導主任。不過他也教課，主要是針對日本學生。他是從日本留學回來的。”
“天哪，海歸呀。難怪呢！”阿妍止不住說出了聲。弄得老師和夏總都看了她一眼。
“這樣，如果插班，不知道你準備什麽時候可以來上課？”
“現在就可以！”夏總答。
“那這樣，我們這個班總共十二個學生，都是英語國家來的。不過這位女士算是比較年輕的。如果沒有一點漢語基礎，可能需要預先一對一補習一下學過的功課，不知道你的時間怎麽安排為好？”
“周末全天，上班時間每天晚上可以有兩個小時時間。”
“能保證嗎？一旦我們安排了老師，就是你不來也是要收費的。”
“能保證。不過遇到意外情況不能到校，你們盡管收費。”
“老師，請問怎麽收費？”阿妍插話道。
“每學期兩千，大約四十個課時。分配到每周差不多也就是兩個課時。大部分都是周末。不過對於這位學員，因為要補課，盡快趕上進度，可能收費方麵會高一些。”
“這個沒問題。”
“那好吧，我叫人給你辦入學手續，這樣周一開始就可以安排上課。”
辦完一切手續，交了學費，夏總異常高興，“阿妍，你說吧，想吃什麽，我請客！”
“請客就免了，我帶你去個好吃好喝好玩的地方，保準你不知道。”
“真的？”夏總已經習慣了這個鬼靈精朋友，隻從開始她拒絕了做自己的秘書，就知道她是一個有個性的女孩。不過現在想起來，沒做秘書倒是一件好事，反而可以成為真正的朋友，甚至將來成為閨蜜也說不定。
出來校門，阿妍就偷偷關注了門崗，發現那個小夥子依然低頭在電腦上忙碌，她就推開門探頭進去打了個招呼，小夥子站起來，問了一聲，“都辦好了？”
阿妍也不說辦好了沒有，隻是用目光發出一絲電波，算是答複了。反而是夏總說了聲謝謝。
上了車，夏總問，“阿妍，你看人家‘門崗’了？”
“鬼才會看上他呢， 酸不拉幾的。”
“算了，算我看錯了。”
汽車向南駛出城區，又經過一段高等級公路，大約開了二三十公裏，馬路兩邊慢慢少了建築物，再往前走，就出現了大片的樹林，高高直直的，像是水杉，也不敢肯定，裏麵又夾雜了不少芭蕉樹。樹林中隱約可以見到一些蒙古包似的建築物，偶爾還能見到有人進進出出。汽車開到大門口，降低速度，欄杆頭上的監視器亮了一下，欄杆就自動立起來，阿妍加了油門，汽車進到裏麵。
“這裏是幹啥的？”夏總猜不到什麽地方。“難道是一個reso
嗎？”
“對了一半，看到沒有，前麵的那幾個大牌子，那可是大有來頭的。”
順著汽車前進的方向，似乎就在路的盡頭，兩塊大極了的牌子，黃底紅邊，裏麵是黑色的方塊字。每個漢字幾乎都有幾人多高，要不是樹林擋著，就是站在幾公裏開外的地方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阿妍，牌子上寫的啥意思？”
“口號！”
“另一塊兒呢？”
“哈哈，你真的要學漢語嗎，記著要交學費的。”說完，阿妍詭秘地笑了笑，又說，“夏總，等你學會了漢語，再過來自己看，你會發現大秘密的。”
聽說裏麵有大秘密，夏總也來了更大的興趣，就催促阿妍解釋其中緣由，可是怎麽說，阿妍都隻是笑，就是不肯多說一個字。汽車又開了十來分鍾，忽然，汽車鑽出了森林，迎麵是一片湛藍的大海。看到海，夏總十分激動，“真沒想到，我們工廠距離海邊這麽近，早知道我第一天就要過來看海。”
車停下裏，兩個美眉下車，站在沙灘和森林交接的地方，望著對麵無垠的海水，突然覺得自己多麽渺小。大約有十來分鍾，她們誰都不說話，隻是遙望著大海的碧波蕩漾。
“你想啥呢？”阿妍說。
“想家！”
“你家也在海邊嗎？”
“不在，可是距離海邊不到一百公裏。”
“夠遠的。”
“不到一個小時的車程。”
“你家的大海也這麽藍嗎？”
“還要藍。”
“海浪大嗎？”
“大。”
“夏總，你怎麽了？”
“我真的很想家。很想我爸我媽。不知道此時此刻他們是否也在想我。”
“全世界的父母都一樣，就是你走到天邊，父母都會掛念的。”
靜默，好一會兒，阿妍見到夏總回過神來，就問，“你看，我擔保你們那裏的海灘沒有這麽長？”
“嗯，確實是。不過我們海灘的沙子是白色的，並且赤腳走在上麵鬆軟鬆軟的， 非常舒服。”
“不過這裏的沙灘可不是鬆軟的，可以在上麵開車奔跑呢！”
“真的？”
“上車你就知道了！”
汽車駛上了海灘，阿妍加大馬力，汽車就飛速沿著海岸線奔馳，足足跑了幾分鍾，才減速下來，夏總看看身後沙灘上的車印，竟然不是很明顯。她也覺得很神奇。
“你知道這裏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呢！”
“什麽？”
“宇宙第一灘！”
“不喜歡。我來了差不多半個月，聽到不少人說第一，甚至範總還說蕻臚也要做第一。我很不喜歡這個說法。”
“哈哈，夏總，看來你需要調整心態，適應這裏的文化。在這裏，什麽都要爭第一。幼兒去幼兒園要爭第一，到了學校，也要爭第一。工作了需要第一，過日子也需要第一。無論你去到什麽地方，每個人都在爭當第一。你沒看到那個培訓學校，號稱亞洲第一。”
“算了吧，第一不第一一點也不重要。有些人說自己第一，那是因為他們沒有到過外麵，不知道整個世界有多大。就說眼前這個海灘，大不大， 確實很大，很長，不過我相信這個世界上也許還有更長的海灘，隻是大家不知道罷了。就是我沒來之前也不知道有這麽一個第一。”
“這麽說，也有你的道理。不過我是生於斯長於斯的，血液裏已經流淌了這種文化基因。說不了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或者是後天生成的，但是我發自內心做任何事情都爭強好勝。”
“阿妍，你知道這樣做的結果嗎？就是殺雞取卵，沒有一個長遠的目光。第一又能怎麽樣，說你阿妍是宇宙第一，又能怎樣？阿妍你還是阿妍，該上班還是要上班，該沒有男朋友還是沒有男朋友，對不？”
“不給你說了，你那些都是歪理。我說不過你。走，下去跳水去！”
“不行啊，今天不行。”夏總指指自己肚子，阿妍心裏明白怎麽回事，就說，“好吧，咱們去欣賞一下特別的風景！”
阿妍把車停在一個寬大的停車場，不過裏麵停了不少的豪車。兩個女孩子下來，走到樹林中的蒙古包，老遠就看到影影綽綽有些穿了泳衣的人，在走近一看，原來是男士淡水&更衣區域。
“怎麽領道的？”
“真不是故意的。沒想到布局改了！”
於是她拉住阿妍的胳膊，輕聲地問，“你來過？”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阿妍回頭就是一拳頭，盡管是鬧著玩的那種，可是還是把夏總嚇了一跳。“你才來過呢。不是想讓你開開眼界嗎！”
“這算什麽，我和男朋友去看過真讓人秀呢！ 你知道真人秀的意思嗎？”
聽到夏總說真人秀，阿妍臉一下紅到了脖子根。她雖然有過男朋友，可是還沒有到那種同窗共枕的地步，說到天邊也隻是摟摟抱抱，了不得親上兩口，盡管也曾經有過那種激情，想打破禁忌，品嚐人類最隱秘的禁果，可是她的男朋友太愛她了，不想在結婚之前讓阿妍成為女人。可是，現在阿妍想起來覺得很後悔，當初要是給了他，自己就算是他的女人了，至少第一次是他的女人。可是如今人世兩隔，再怎麽想都是空想妄想而已。
走了一圈，算是見識了這個地球第一的真正意義所在。不過對於夏總來說，似乎覺得這就是脫褲子放屁，多那一道子。對於性來說，她很小的時候就不覺得是什麽神秘的東西，就像吃飯一樣，是人類所具備的必須功能。家長和老師給於他們的教育也都是不可以懷孕，那樣會傷害身體，可是並沒有要求他們禁欲。事實上，誰也要求不了誰。
“走吧，餓死我了！”
“好吧，前麵就是特色餐廳。”
“seual ca
ee
？”夏總開玩笑說。
“去，土家菜，包你滿意！”
拐彎抹角，從樹林裏鑽出來，就到了一個村子，那裏有不少小飯店，熱鬧的很，大白天的，看起來和昨天夜裏的步行街差不多。他們挑了一家人少的，幹淨的進去坐下來，先是上了茶水，讓他們飲著，很快就有人過來領他們過去點菜。夏總不明白，因為在她的印象裏點菜都是看餐牌的，可是這裏不一樣，阿妍拉了她，到前廳去，點了雞和魚， 全部是活的。然後當著她們的麵，宰了雞，剝了魚，兩個女孩就有點害怕，直接捂著眼睛跑回自己卡座去了。
“這就是特色！？”夏總問。
“對呀。”
“不看不知道，看了覺得人類真的很殘忍。”
“殘忍啥， 難道你從來不吃豬肉，不吃雞不吃魚嗎？”
“當然吃了，隻是當麵看到這些活蹦亂跳的動物瞬間被殺了，成了我們人類的餐桌上的佳肴，心裏還是很難過。”
“虛偽吧？”
這時候，夏總的手機響了，掏出來一看是郭總監打過來的，她就納悶這個人事總監不過周末嗎？不過還是接了，“喂，郭總監，有事兒嗎？”
“夏總，這樣子，上午我見了不少應聘的人，有幾個還不錯，我就想問你明天有沒有時間，安排他們過來麵試。”
“有時間，那就明天吧。不過，郭總監，難道你不用過周末嗎？”
“沒事兒，先把你需要的翻譯和秘書問題解決了，我也不用那麽著急了。”
“好吧！”
收了線，夏總就說，“怎麽還可以周末工作的？”
“很正常，周末加班就像你說的那個一樣，是我們的本能。在這裏，競爭很厲害，再說我們落後了幾百年，需要盡快趕上，如果沒有點拚命精神，能趕上嗎？你不是一樣想快速學好漢語，也要加班加點嗎，就是一樣的道理。”
沒想到這個阿妍用自己拿來當例子，一下弄得夏總沒話說。不過，她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確實有點虛偽，看阿妍就那麽實在，一點也不裝腔作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