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王欣的酸甜苦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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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議結束,大部分經理都預先安排了機票或車票離開了,但是也還有三分之一的人因為這樣和那樣的問題沒有走。其中負責華東華北大區的經理帶了幾個人一起來見夏總,“夏總,我們有些問題想請教一下?”幾個人站在夏總的門口打招呼,而剛剛進屋的夏總,放下手中的筆記本和電腦,正想去裏間去洗把手,聽到聲音,臉色就多少熱了一下,還是很熱情地請他們進來,“非常歡迎!請坐!”

    大概接待室看到夏總辦公室來了這麽多人,就過來沏茶倒水,而夏總就過去招呼了拉斐爾進來,“你先招呼一下他們幾個,我去去就來!”說完,夏總就匆匆出去。其實,拉斐爾能猜得到夏總是去了公共洗手間。因為來了兩天她發現夏總總是到公共衛生間去,而不是使用自己內室的小衛生間。不知道原因,他就覺得好奇怪。不過拉斐爾也不是小孩子,在外麵讀研究生,盡管哈瓦那不是什麽有名的大都市,可是也算是國外了,所以這點世麵還是見過的。

    拉斐爾和幾個人重新交換名片,握手認識,就相互介紹起來各自過去的情況。“華東區經理問,“拉斐爾,你不會也是外國人吧?”

    “當然不是,百分百中國人,如假包換。”拉斐爾笑著說。

    “那我們接到人事部通知怎麽隻是寫了你的英文名字,而沒有提到你的中文名字,所以我們大家都以為你是一個外國人呢!”

    “我姓關,叫雲霓。老家山西的。”

    “啊,關雲長的親弟弟呀!關老爺老家不也是山西運城的嗎?”另外一個城市經理開玩笑說。

    “是也不是。關老爺是土生土長的山西人,我呢老根還不算是那裏的。早年爺爺那一輩打仗留在了那個地方,後來我也就在那裏出生。”

    “還不是都一樣,出生在那裏,就算是那裏人。聽你說話還帶了山西口音呢。”

    “那自然。關秘書這一輩一定都在山西長大。聽說關秘書不光英語說的好,就是西班牙語也懂?”揚子敬把話拉了回來。

    “馬馬虎虎,古巴那地方都說西語的。不過楊經理英語也不差呀。不知道你是自學的還是從海外回來?”拉斐爾不想把話題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就直接把球踢了回去。

    “我們經理可是海歸呢!”另外一個人聽到這個話題,急忙插話,很明顯這是揚子敬的部下。

    “我說呢,英語那麽溜。”這時候,夏總進來,拉斐爾就說了一下他們在談論揚子敬。夏總就很感興趣,問,“讓我猜一下,從上海來的?”

    “算是吧!”揚子敬直接用英文答。“但也不那麽準確。我把辦事處設在了昆山,距離上海還有一小段距離,小杜經理算是地道的上海人!”揚子敬利用這個機會介紹了剛才說他海歸的那個小個子女孩。夏總伸出手和握了一下,算是認識。不過,聽到揚子敬的英語和口音,讓她似乎記憶起什麽,可是一時也說不清。

    “楊經理,你們都有英文名字嗎?”夏總為了減輕說話氣氛的緊張,隨意地問。

    “幾個大區經理好多人有,我叫ba

    ack, 他,華北區的,高良辰,京官,叫siff,其他人嗎,華南區的金閔姝應該有英文名字的,她以前一直在東南亞工作,好像最近幾年才到大陸工作。不過我們大家都稱呼她黑妹。”

    夏總聽說黑妹,也就是華南區的那個經理,她印象很深,不光英語說的好,更重要的是她的外貌很有特點,一是個頭有點矮,應該不會超過一米五,另一方麵就想大部分東南亞人一樣皮膚黝黑,這是天氣原因造成的。所以,那天方總監介紹的時候夏總就記住了。今天這個揚子敬又提起來,自然夏總也就想到她的樣子。“嗯,我記得。好像她叫adeily,馬來人,還是印尼的!”

    “一定是馬來。不會是印尼的。”華北區經理高良辰見到自己沒有搶到說話的先機,這個時候就說。

    “為什麽?”高良辰的話吸引了夏總。

    “很簡單啊,她要是印尼的,不可能漢語講的那麽好。隻有從馬來長大的,才會從小就學習漢語的,或者白話,潮州話,閩南話也有。”高良辰講了自己的理由。

    “siff,你怎麽知道這麽清楚?你去旅遊過,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夏總問。

    “他呀,這一次是撞到了他的專業上了。”華東經理揚子敬,也就是ba

    ack不失時機地搶回話題。

    “好吧,以後有機會我會安排時間下去到大區辦事處走走,到時候我們有時間再詳談。”總經理這樣說,很明顯給大家一個印象,她接下來還有事兒,你們有話就快講。

    “夏總,我和siff過來,就想提個建議。可以嗎?”

    “歡迎!不過,你們要是不介意,我把範總叫下來!”聽到夏總說要叫範總下來,兩個大區經理就相互看了看,嘴角邊出現一絲苦笑,不過嘴上還是說,“好哇,好哇!”這種中國式禮貌和含蓄多少還是害了自己的。

    拉斐爾心領神會,跑到樓上叫了範總下來,“範總,ba

    ack和siff想提一點建議,我請你一起聽聽。”

    “很好哇,我最喜歡你們一線的經理們提出好的建議。”範總坐下來表態說。

    現在ba

    ack看看siff,反過來siff看看ba

    ack,似乎誰也不想出頭先說,最後還是夏總用眼神鼓勵ba

    ack說,於是他鼓足勇氣說,“兩位老總,啊,我還是說漢語,讓翻譯翻一下。”ba

    ack發現自己在範總麵前說了英文,覺得這是對自己老板的不尊重,趕忙改過來。“這幾天我們幾個大區經理聚在一起聊了不少,都覺得公司應該重視市場部,雖說我們的團隊延伸的很廣,可是我們的品牌並沒有響起來,主要是需要市場部的支持。大家都知道,銷售人員就是把產品放到貨架上,賣不賣出去,基本上就是市場部的事情。”

    “小楊,這個說法,我不能同意!你說過去十幾年二十年,咱們公司也都是這樣走過來的,也做了這麽大的規模,不是一直也都沒有市場部?”範總沒有讓ba

    ack把話說完,就直接懟了回去。這是範總的軟肋,因為在這方麵過去這家公司前身曾經鬧過不少笑話,至今不少經銷商都還津津樂道呢。

    ba

    ack就知道範總在就會是這種結果,也就不再繼續說,眼睛看著夏總,希望她出麵解決。夏總感受到了矛盾所在,可是她還沒有正式介入公司的日常管理,這個隻有幾個高管才知道,自然大區經理們不清楚,可是這種情況下夏總也不好說明,否則就失去了總經理的威嚴。不過她還是說,“這樣吧,這個問題,我記下來,等合適的時間,公司高層會專門開會討論,同時我們也希望類似這樣的問題,你們下麵可以及時提出來,讓上麵了解下麵的情況。這兩天的會議形式很好,不過多少有點表麵化,公式化,像這樣的具體問題,很難在大會上解決。大家看這樣可以嗎?”

    夏總這樣說了,兩個大區經理也就認了,反正今天範總在,肯定是談不下去的,就是有再多的問題,說了也白說,過去夏總沒到之前不是沒有提過,可是在沒有達到總經理這個層麵就被方總監給抹殺了。於是他們告別出去走了。

    “晚上有時間嗎?”範總問夏總。

    拉斐爾翻譯,夏總說,“對不起範總,晚上我已經約了人。”

    “那好,改天吧!”範總還是多少有點失望。

    範總離開,拉斐爾就問,“夏總,還有別的事嗎?”夏總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拉斐爾就抬起手腕指指手表,夏總一下子意識到了什麽,也看了一下自己腕表,知道早已過了下班的時間。“你去吧,我得趕緊過去!”

    夏總匆忙從辦公樓出來,王欣已經把車開到了門廊下麵等著,夏總上車,一個油門,車就出了院子。

    “夏總,外麵都在傳黃翻譯要辭職,是真的嗎?”王欣問。

    這時候夏總才想起來自己還答應了黃翻譯晚上再談她辭職和美國留學擔保人的事情,可是,那兩個大區經理一直在,也不知道黃翻譯有沒有到自己辦公室來。不過,昨天因為宴會她已經曠課了,沒有去學漢語課,甚至都忘了請假,今天怎麽也不能再耽誤了。如果黃翻譯記得,她應該會來找自己的。不過有一點夏總開始感受到時間的不夠用,這還沒有正式開始介入工作呢,就覺得有點忙不過來,那要是真的介入了,會是一個什麽樣子呢?可是她每次看到範總,總是顯得那麽輕鬆自在,到底他有什麽高招呢?

    到了學校門口,夏總下車,就說,“王欣要不你先回去吧,完了我自己打車。”

    “不怕,你趕緊去吧,不耽誤我。”

    夏總進去了,王欣把車留在學校門口,背了書包去了附近的百貨商場。找到一個僻靜而又光亮的地方,掏出自己的書本,一點點認真地學起來。不知道為什麽,以前他隨時隨地都可以沉下來看書,可是今天心裏多少有點亂,隻從聽說黃翻譯要走,並且說是要到美國去留學,他就有一種天生的忌妒心。憑什麽她能去美國,我就不能,難道她真的比我優秀很多嗎?不過,他想從夏總口裏得到留學的真實性,可是夏總居然沒有回答。以前,為了某種和報複,也為了自己的那份愛情和執著,他隱姓埋名,把自己放在一個極低的位置上,就算是做一個保安做一個門崗,每天任憑那些人吆來嗬去,他都認了,可是為什麽今天就這麽一件小事竟然讓他心裏這麽不平衡?心裏很亂,王欣沒法進入讀書的狀態,索性把書裝進了書包,走到外麵的人行道,看著急匆匆來來往往的人群,似乎每個人都在著急到達自己的目標,可是他們的目標具體是什麽,王欣自然不知道,假如他知道了,也會像嫉妒黃翻譯一樣嗎?他問自己,其實沒有答案。走了很長的路,差不多到了城的盡頭,他又轉回頭,走到另一邊,隻是這麽輕輕地一轉,忽然間,他意識到了什麽,他開始追逐那飄忽的意識, 後來終於被他抓住了,那是他的環境變化給他帶來了更高的期望。要是沒有跟夏總開車,依然在門崗值班,興許他不會產生這樣的念頭,因為過去他對於像黃翻譯這樣的ol那就是一種仰視,至少在蕻臚公司是這樣。可是現在他已經不是那個門崗了,他已經是夏總的司機,蕻臚老總的司機,一個美國人大洋妞的司機,他忽然覺到自己的地位高了,有了資格和黃翻譯這樣的人對比,這才是問題的根源。想明白了,他就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滴滴響了半天,終於那邊有人接了電話,“你又幹什麽,不是說了,平時不要打電話,如果你這樣,我就斷絕和你的一切來往。”“別呀,今天是有急事兒,才給你打電話的。”“趕緊說,我們加班,還在辦公室呢!”“嗯,知道。今天我突然產生了一個念頭,我們也去出國留學吧?”“你瘋了,你以為你是誰,當了一個老總的司機,你就是老總了?別做夢了,王山任。有啥話等到周末再說吧,真的很忙!”說罷,對方掛了電話,王欣就心裏想,“臭黃鸝,你等著吧,有一天讓你給我打電話我也把你掛了。”說歸說,聽到了媳婦的聲音,王欣還是很滿足。

    回到車上,心情高興,就打開車載收音機聽音樂,可是王欣平常不舍得花時間聽音樂的,他覺得這樣太浪費時間,哪怕是背幾篇古詩都比聽音樂消磨時間強。不過,今天不一樣,他有一種強烈的想把自己埋沒在音樂之中,他覺得音樂真好,那種鼓點一下下都敲得和自己同步,他就開始懷疑為什麽過去自己竟然會那麽討厭音樂。聽了幾首歌,人家音樂主持人大概下班了,接著就是廣告類的求醫賣藥的節目,他索性關掉了收音機,獨自靠在車裏,舒舒服服想著自己的未來。以前讀大學前,嚴格來說不算是大學,而是那種三年製的大專,並且還是師範學院,不過說起來也算是大學了,在老家算是有了麵子。可是問題在於王欣,也就是剛才電話裏提到的王山任,在高中的時候,是個有名的才子,從初中開始一直都是班上的尖子生,一直也都是受到老師和班主任的重視,可是誰也沒有料到就在高考哪一年,他把自己直接給毀了,他偷偷摸摸愛上了一個班上的女生,也就是他現在的媳婦黃鸝。學習成績一落千丈,從第一名直接掉到了中不溜,這可急壞了老師和家長。如果當時老師慎重一點,不要那麽心急,給他們一點時間,興許結果會更好一點,可是班主任老師好勝心切,想盡快把這種火苗熄滅掉,家長也同樣,動用了老子的威嚴和家法, 豈不知這樣做的結果是兩個人越走越近,並且竟然在學校明目張膽起來,把過去的地下情轉移到了地上。女方的家長還不時到學校威脅王欣,結果弄得黃鸝起了極大的反作用,索性就不再回家。一直到了高考結束,這兩個人雖說沒有落榜,可是沒能按照老師的規劃考進211大學。黃鸝似乎還要幸運一點,好歹去了一家三流大學,四年製的,可是王欣陷得太深,居然隻考了個師範專科。不過,兩個農村的孩子總算是飛出了農村,雖然成不了大鳳凰,可是也不算太壞的結果,所以拿到錄取通知書以後,雙方家長似乎也都消了氣,甚至在兩個孩子的安排下,還不期相遇,碰了麵,雙方都表態一定支持孩子們讀書。

    可是生活不像是工業產品,隻要畫好了圖紙一切都會按照設計的尺寸那樣絲毫不差地從機器中製造出來。王欣和黃鸝的感情開始還很好,可是到了大二以後,逐漸就淡漠了。倒不是因為他們來往太少,而是外來的誘惑太大。他們的大學雖然不在同一座城市,可是在同一個省內,距離不太遠,也就是兩個小時的車程。剛開始他們每個月都會安排時間碰麵,可是逐漸就成三個月,結果一年下來,就成了半年。到了二年級末,他們除了假期放假回家,幾乎就沒有專門到對方學校去的安排。也不知道是因為王欣先這樣做的,還是黃鸝不歡迎王欣的來訪,反正就這樣相互交往逐漸變成了一種陌生。到了三年級,王欣就要畢業,根據學校安排,他去了一所中學實習,人家對他不錯,給他生活補貼,後來還發了上課補助。王欣是個聰明人,腦子也靈活,看到課外上課有利可圖,就找同學弄了個家教的機會,這樣算下來,每個月他也能掙一千多塊。有了錢,突然,王欣又想到了黃鸝,他每個月定時給她匯去五百塊,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資金。開始黃鸝沒在意,並且還想退回去,可是耐不住同寢室的閨蜜說和,這錢也不是黑錢,是前任男朋友的錢,不花白不花,誰讓他耽誤了自己的青春呢。後來王欣畢業了,托人找關係就留在了那個學校當起了語文老師。可是黃鸝卻還有一年的時間才能畢業。這期間,王欣也多次要求過去看望黃鸝,都被她嚴厲拒絕,並且話也說的很惡毒。“不要以為你寄了哪一點臭錢,就想買了我的心。”王欣聽罷,十分傷心,於是他就停止了匯款。不過,實在沒想到黃鸝實習的學校竟然是王欣工作的地方,這樣機會又來了。可是近距離有好處也有壞處,因為距離太近,黃鸝的一舉一動,王欣都了解的非常清楚。原來黃鸝已經和一個叫張飛的男人同居了。這讓王欣十分傷心。不過沒有辦法,人家也沒答應嫁給自己,就算是有高中那麽一段經曆,可是那也說明不了什麽問題。也許是為了報複,王欣故意在學校找了一個女老師談戀愛,可是黃鸝不為所動,繼續我行我素,和自己的男朋友卿卿我我。又過了一年,黃鸝畢業了。可是她的分配很不好,被分到縣裏的一所中學,可是這所中學不在縣城,而是在一個鎮子上,這讓黃鸝覺得十分不公平。如果僅是這些,一切生活也都會沿著預定的軌道走下去,可是事情往往不是那樣,就在黃鸝上班以後的三個月,她的男朋友突然消失了,又是半年時間過去,黃鸝才從同學那裏聽到那男人的消息,他已經結婚了。黃鸝一下子受不了,她病了。

    這個世界往往就是這樣子,好事有時候會變成壞事,可是看起來壞事又不知不覺來了轉機。王欣就是這樣。聽說黃鸝的故事,王欣心疼了,因為那顆種子一直埋在他心中。所以他去鎮上看了黃鸝。這一次,黃鸝沒有趕他離開。他們的故事又繼續下去。接下來就是結婚,成了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