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密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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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包間裏十來個人,大都是工廠的主管級別以上的,其中就有胡廠長,管采購的蔡建成,管後勤的付師傅,管實驗室的老馬,管物流的謝經理,保安隊的範隊長,汙水處理的小馬,加上素素,梅玲,坐了滿滿一桌子。範總坐在主位,不像平常和夏總一起吃飯的樣子,這個時候,他基本上不說話,都是手下人在議論。王欣進來,大家都點頭打招呼,範總就招招手讓坐在他左手,這樣素素就不得不往外麵挪一個座位。依次類推。剛坐下,就聽到胡廠長說,“範總,你怎麽不叫上老方呢?”

    “叫了,出差了,不在!”老馬說。

    “不管他,我這個兄弟來了,人也就基本上到齊了,素素,去叫上菜,上啤酒,咱們邊吃邊喝邊聊!”範總總算是開口說話了。從進來到現在基本上沒吭聲。不過這一幫子人除了王欣和兩個女孩子沒有參加過他們這樣的聚會以外,其他人差不多隔三差五都要有那麽一回。王欣坐下來,朝每個人看了一下,基本上也都認識,做門崗那一段時間,不能說可以認識整個工廠千把號人,一般記個臉熟還是沒有問題。在坐的怎麽說也算是中層以上的部門經理和主管,王欣不僅是認識,就連名字和他們的車號都一清二楚。隻是他今天才知道範總能夠在這樣的小範圍一起吃飯,應該每一個人和他的關係都不差。唯一比較遠的關係也就算是梅玲和他自己。不過梅玲肯定是因為素素的原因才來的,而自己來這裏算啥意思呢?

    菜上來了,素素和梅玲就張羅著倒酒,每人一杯,兩個女孩子喝果汁。看都斟上了,範總先端起來,大家不約而同地也端起了酒杯,“今天咱哥們兒在這裏喝酒,啥話我也不說了,都在酒裏頭,還是老規矩,隨便吃隨便喝,不醉不回家!”說完,一揚脖子,咕咚咚一杯啤酒幾秒鍾就下了肚。看範總幹了,大家沒得說,也都幹了。隻是王欣喝的有點勉強。範總就說,“王欣,你隨意,還要開車呢!”可是,老總都幹了,自己怎麽會有不幹之理?王欣還是喝完了,學著大家的樣子,把杯子口朝下,證明一滴不剩。可是在一旁坐的實驗室老馬就說,“大家都開車,沒事兒,了不得叫個代駕不就是了!”大部分人都跟著附和,“沒錯,誰不開車,今天既然大家湊在了一起,也不容易,要是不喝個夠,還能算是男人嗎?”

    就在大家鬥嘴吃菜的時候,啤酒又倒上了。範總又端起來,說,“我先幹三杯,然後大家再開始熱鬧!”王欣也不是第一次參加當地人喝酒,知道作為主人都是先喝三杯,接下來要不過關,也就是一次和每個人喝一杯,要不就是混戰,那就是對著客人灌酒。這是不成文的規矩,說的好聽一點就是酒文化。可是今天這裏都是自己人,唯一不是工廠的,隻有素素和梅玲,可是範總能讓素素參加這種場合,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不能說是小三,至少說是新歡。所以,王欣就想知道晚上誰才是那個被灌酒的目標。就在王欣想事情的時候,範總三杯啤酒已經下肚,他也真是從心眼裏佩服範總這種酒風,一點不帶摻假的。接下來,按照職位應該是胡廠長,可是胡廠長沒有說話,倒是老馬說,“從我這裏開始,先敬咱們範總,整個工廠他最辛苦,帶著我們大家經過了十來年,總算是闖出了一條路,才有了我們的今天,所以,我先敬範總!”說完,他咕咚咕咚喝幹了。杯子底朝天一亮,一個美麗完美的動作。他坐下來,服務員倒酒,他一把從服務員手裏奪下酒瓶子,“來,我掌握,接下來,我敬咱們胡廠長一杯,當年我的領導,感謝了,都在酒中!”一仰脖,又喝了。這個老馬喝酒也不吃菜,真的是好酒量。這樣排下去,很快就到了王欣,雖然不靠前,但也不是最後,王欣見別人都喝了,自己還是第一次和這個整天不怎麽說話實驗室主任喝酒,自然沒有不喝的道理,所以他喝了一杯,老馬還重新斟滿,又碰了一杯才算了事兒。老馬開了頭,胡廠長,謝經理,付經理,都一樣打了一個通關,唯一不一樣的是就是服務員倒的,這樣王欣就會多少擋一下,每一杯倒的不是那麽滿。等他們過完了,保安隊長,小馬和他自己,兩個女孩肯定不參與過關。大家就看著他,可是他有點心虛,老實說,他的酒量不行,啤酒也就是三瓶的量,這麽過了多半圈,差不多就是十來杯,王欣知道再喝就會誤事兒,不要說開車,恐怕走路都不一定穩當。可是老馬就說,“對不起了,王欣老弟,既然今天我們大家能夠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喝酒,我也就倚老賣老一回,怎麽說你也算是大洋妞身邊的紅人,可是咱們範總喜歡你,所以整天見人都誇你,說你未來前途不可限量。我們大家都知道,範總的口頭禪,如果說一個大學生能夠下了身份來當保安,你們說說,將來他啥大事兒做不來。所以呢,你也別謙虛,你喝三杯,也就算過了!”說完,看看範總,見他不吱聲,大家就起哄,服務員就端了三個滿杯過來,王欣沒有辦法,就不情願地端起了一杯,喝了半杯,實在難以咽下去,範總就說,“吃點菜,慢慢來!”王欣放下杯子,素素就夾了菜到他的盤子裏,吃了菜,再喝。喝完了一杯,範總看他可能真的酒量不行,就說,“梅玲幫他喝!”梅玲就裝作不能喝酒推辭,可是範總不管那麽多,硬是把酒杯遞過去,梅玲也就半推半就喝了剩餘的兩杯。完了,大家拍手。接下來,王欣就進入了半醉的狀態。不過這個時候,他倒是來了酒膽,就在隊長和小馬過關的時候竟然大方地陪了兩杯。通關過完,就聽範總說,“今天在這裏的都不是外人,王欣來的晚一點,其他人都是十來年了,大家誰都清楚,這個工廠為啥要賣給外國人,這個我就不在這兒說了,這也算是不公開的秘密。不過,現在上麵派了老總來了,大家都要清醒點,別讓那些人抓住什麽把柄,不管怎麽說咱們對這個廠子還是有感情的。”

    “範總,我不理解,為啥你總是讓著她,一個娘們,又那麽年輕,一點經曆沒有,憑啥聽她的?”老馬又是打頭陣的。

    “我看這個大洋妞不簡單,別小看她了。這還不到三個月,不動聲色改變了不少,雖然沒有動到咱們的筋骨,我看也是早晚的事兒!”胡廠長說。

    “就球你們這些人喜歡動嘴,要我說直接把她廢了,還不是我哥說了算!”保安隊長說話很帶勁。

    “胡扯!”範總趕緊出來製止。“我讓你好好幹,你想拚刺刀,咋了,外麵待著不舒服,想去吃免費飯不是?”見到範總動了脾氣,大家一陣子沉默。

    “範總,”後勤付經理見大家不說話,過了一陣子,他開始說,“其實範隊長也沒啥錯,他也是為了大家好。那些鬼佬到咱們這裏來也就是混上三兩年一拍屁股走人,要不回國,要不晉升,可是咱們還要留在這裏長久幹呢,所以,就是不動武的,但是也不能坐以待斃不是?”

    “胡說了不是,我們大家都是為了工廠好,什麽你們我們他們的。王欣老弟,你覺得呢?”範總問王欣。

    “我聽範總的!”王欣已經喝多了大腦很不清醒,加上這樣的氛圍,他沒有多想,就直接表示了衷心。

    “好!蔡經理,你也喝多了?平常你可不是這樣的酒量啊?”蔡經理一直一言不發,就被範總點了命。

    “我也一樣,聽範總的!”

    這一次,範總沒有說好,反而是心裏有點不高興,在他心裏這個蔡經理比其他人更重要一些,因為那裏每年幾百萬的收入都要經過他的手才能獲得,雖然這些錢大部分也都分給了大家,或者給了外麵哥們兒處理關係用了,可是如果沒有這些費用,自己在這個縣城說話屁都不是。那樣的話,豈不是要動用他自己公司的那些利潤嗎?

    “好吧,大家的心意,我知道了。不過,還是那句話,大家一定要好好表現,不能弄出事來,一句話,夾住尾巴做人!別的事兒,我會處理!”

    再接下來,到底這些人說了什麽話,還是去了卡拉ok,王欣一點也不知道了。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接近天亮,看了一下屋子裏黑洞洞的,就要摸索著去開燈,可是一翻身,覺得不是自己的床,並且還能覺得身邊有人,他就一驚,神誌愈加清醒。他又向另外一個方向摸索,摸到了床頭櫃,無意中撞到一個開關,一盞燈亮了,接著他又撥亮幾個燈,急忙往被窩裏看,發現一個女人,長頭發把整個腦袋捂得嚴嚴實實,看不清臉,王欣輕輕撩起一點被子,發現自己是穿了內衣的,而身旁的女孩卻是袒胸露背。不過文胸和小內內依然在身上。王欣就極力回憶自己是怎麽到這裏來的,怎麽上床脫衣服睡覺的,這個女的又是怎麽會事兒?可是他似乎記不起什麽,隻是迷迷糊糊知道自己躺下了睡覺,別的真的不知道。不過,看到那女人睡得很死,王欣就關了燈,保留地腳燈,躡手躡腳下床去洗手間,然後衝馬桶,這個時候,就聽到有人說話,“你醒了?”

    王欣趕緊出來,“你是誰?”

    “梅玲。”

    “你怎麽在這兒?”

    “還說呢, 你喝得爛醉如泥,人家都去跳舞了,要不是我把你弄到這兒,你可能還在大街上躺著呢!”

    “真的?”

    “我幹嘛要騙你?”

    “那你怎麽也睡在這兒?我沒有怎樣你吧?”王欣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沒有招惹梅玲。

    梅玲聽了就笑了,“你就像死豬一樣,還能怎麽樣?沒有,啥也沒有。”

    “那就好!你是不是也喝多了?”

    “沒有,我喝了一點,隻是把你弄回來,太累了,瞌睡!”

    “好吧,你睡吧,還早,我就在椅子上坐坐!”

    梅玲聽到王欣這樣說,多少有點失望。要說昨天夜裏把王欣這個醉鬼弄回酒店,其實也不是她一個女孩子能做的事兒,可是聽了素素的話,還得了一個大紅包,所以梅玲也就豁出去了,反正自己對王欣也不反感,並且多少還是有點那個意思,隻是認識時間確實太短,一下子就那個,讓梅玲有點害羞。不過,金錢能使鬼推磨,既然接受了人家的好處,也就拚了,把身子交給這個醉鬼,便宜他了,也不後悔。可是現在她還是有點後悔,這個醉鬼太醉了,根本就沒有機會下手,不是他要怎麽著,而是這個大閨女想被怎麽著,可是他實在太醉了,一點沒有意識,所以,後悔的人是梅玲。好不容易醒了,他又要坐在椅子上,和自己保持距離,這算是什麽事兒?半個晚上都是身子挨著身子,不也過來了。可是梅玲畢竟是個女孩,並且也不算是個壞女孩,聽了王欣的話,一骨碌蒙了頭,繼續裝睡。

    就這樣,挨到天明,王欣離開時,梅玲還真的睡得死死的。似乎昨天夜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王欣去接夏總,而梅玲卻是不勝其煩。她還沒醒,就被敲門聲驚醒。睜開眼一看外麵已經大亮,再看看手機,已經九點多,屋裏空蕩蕩的,那個男人早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溜了。她心裏罵了一聲,‘膽小鬼!’然後起來去開門。

    “梅玲,感覺怎麽樣啊?”素素還沒進門就陰陽怪氣地說。

    梅玲一把把素素拉進來,馬上關上門,“你還說呢,人家就沒那個意思?”

    “啥意思?沒辦成好事兒?我不信,你這麽嬌滴滴的一個大美人,他一個活生生的大男人,一個晚上,在一張床上,他對你不感興趣?誰信呢?”素素一副不屑的態度。“老實交代吧,我男人還等你好消息呢!”

    “真的沒有,啥也沒有。要不我把紅包還給你。”梅玲說。

    “啥紅包,你瘋了,我啥都不知道。”素素動氣了,一時間讓梅玲覺得素素好像不認識似的。

    “我不幹了。你們願找誰找誰。本來認識你素素,覺得大家談得來,做好姐妹,沒想到弄這事兒,我想想都覺得丟人!”梅玲也毫不示弱。她知道她沒有錯。

    “好了,開個玩笑!”素素見到梅玲不高興,覺得也沒必要弄僵,這樣範總肯定會罵自己把事情搞砸了。“老實說,我是已經有了男人,否則,我要是先認識王欣,說不了我也會喜歡上他的。如果不說錢,這個人還是不錯,至少長得帥氣,有知識,也有修養,還要考研究生呢。你說說看,我介紹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給你怎麽了?你應該感謝我才對!”素素挺聰明,打起了感情牌,並且見梅玲低下了頭,就繼續說,“不妨也讓你知道,其實範總有個老家的親戚,在香港做大老板的,他那個閨女剛從美國回來,前幾天認識了王欣,一個勁兒地追王欣呢!隻不過我不想幫她,她家太有錢,和王欣根本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

    聽到素素提到另外有別的女孩,並且還是一個富翁的女兒,梅玲心裏多少明白了,難怪這個男人對自己一點都不動心,原來他心裏已經有了別人。想到這兒,梅玲又覺得心有不甘,自己還是一個黃花大閨女,讓她看了,讓他睡了,雖然沒有那種事情,可是自己還是吃虧了,不行,我就不信搞不定這個家夥。這些心裏活動素素不知道,還以為梅玲讓她說動了,就說,“梅玲,我男人說了,這幾天你要想辦法和王欣在一起,把他的行蹤告訴我。”

    “怎麽,你們要傷害他?”梅玲突然警覺起來。

    “怎麽會呢?你也看到了,他是我男人的心腹人,可能是考研,也可能是別的,我不知道。這也不難,你隻要告訴我你們的位置就行。事情辦完,還會一筆更大的報酬。”

    梅玲不知道更大的報酬是多少,但是至少她知道已經給的紅包是她三個月的工資。結果自己還是完好無損的處女,可是白白賺了三個月錢。這樣錢也太好賺了,想了一下子,就說,“我不肯定,試試吧。不過,素素,王欣他是一個好人,千萬你們不要傷害他!”

    “放心吧,我打包票,一定不會傷害你的男人!”素素故意把男人兩個字加重語氣。不過,梅玲聽在耳朵裏還是很受用,好像王欣真的和她成了一對似的。

    王欣送完夏總,覺得非常瞌睡,大概昨夜的酒勁還沒有完全消退。他拿了書,但是並沒有心思看書,倒是大腦裏不時會出現梅玲那頭烏發和白淨白淨的後背。想到這些,就讓他不能自己,心裏就有一種內火升騰,有一種衝動想擁抱梅玲。可是梅玲已經不在他身旁,他看看小廣場,就十分後悔怎麽那麽好的機會送到了嘴邊肉沒吃,自己裝作是柳下惠,居然放過了她,真不知道當時怎麽就混了頭。他死勁地想,死勁地分析,到底是為什麽,當麵一點都沒有,而是離開了,又覺得很可惜。分析了一陣子,他突然明朗,大概他心底裏有了另外一個女人。這個人要不就是黃鸝,要不就是仝小新,所以他不想毀壞自己清白的感情在一個自己沒有完全動心的女人身上。另外一種可能性就是在王欣的內心,總覺得梅玲是主動靠上來的,男人嗎,總會覺得女人要是主動,就會認為這個女人不純潔。不過現在過後想想,理性上,這個梅玲還真是和王欣般配,首先兩個人都是普通家庭背景,都是農村出來的窮苦孩子,經過自身的努力受了高等教育,眼下又都是打工的,掙的工資也差不多,接觸的朋友圈子也差不多。況且經過前一次的接觸,王欣也不反感梅玲這個女孩,因為她不像素素多少有些脂粉氣,而梅玲還是山裏人的那份淳樸,想到這些王欣就笑笑,還別說,說不了是老天爺送給自己的一份禮物也說不定,要不為啥就在看到黃鸝和人燭光晚餐的同時,就認識了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