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涼看著三人對自己的縱容，一時間感慨萬分，嘴角悄悄揚起一抹弧度，又在眾人沒有發現之前，恢複了平靜，一臉認真的提醒三人。
    「既然都決定了，就趕緊走吧，我聽說，去遲了要排很長時間的隊……」
    「好誒——」
    白楠一如既往的第一個捧場。
    好像無論餘涼提出什麽荒唐的建議，他都會毫無條件的支持。
    「不愧是小涼念叨了好久的餐廳，果然很好吃……」沈澤洵揉了揉圓鼓鼓的肚子，一臉滿足。
    司泊彥見餘涼吃的差不多了，習慣性的將濕紙巾遞給她。
    白楠把餘涼沒吃完的食物拿過來，大部分給了沈澤洵，自己解決了一小部分。
    其實不多，兩人幾口就解決了。
    見餘涼懶散的靠在椅子上，白楠若有所感，脫口而出：「小涼，今天吃的開心嗎？」
    話音落下，他自己也滿是疑惑，似乎不明白，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
    餘涼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目光從身邊的三個同伴身上掠過，突然露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如同冰雪笑容，格外燦爛。
    「開心，是開心的，很開心。」
    和你們在一起，一直都很開心。
    她強調著自己的回答，卻又將後麵的話留在了心裏。
    回到別墅，無視沈澤洵坐在沙發上期待的目光，餘涼打了個哈欠，若無其事的上了樓。
    「我有些困了，先去休息……」
    「可——」沈澤洵還想說什麽，被司泊彥攔住，對著他搖搖頭。
    三人目送著餘涼上了樓，才收回視線。
    「我們不跟著一起去審判嗎？」沈澤洵小聲的詢問，說完又朝著樓梯口看了一眼。
    「難道是我們幫不上忙，小涼不願意帶著我們了？」白楠也想不出什麽理由，伸長了脖子問司泊彥。
    畢竟他們之中，司泊彥最聰明。
    司泊彥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總歸不會是嫌棄，要嫌棄早就嫌棄了，可能有什麽其他的原因，她若是想告訴我們，就會主動說的，我們再等等吧。」
    第二天，餘涼一大早就出了門，到晚飯結束才回來。
    第三天，依舊如此。
    三人不知道餘涼在幹什麽，學校那邊，也說是請假了。
    客廳比平時安靜了許多，沈澤洵和白楠再次將目光看向了司泊彥。
    後者聳聳肩。
    「雖然我是偵探，但私自調查別人的行蹤，是不禮貌的，更何況是朋友的，與其這樣猜疑，倒不如待會直接問……」
    「那——小涼會說嗎？」沈澤洵不確定。
    沒等有人回答，餘涼就走了下來。
    「明天，我們一起去遊樂園玩吧……」
    「好啊……」
    白楠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沈澤洵看了看手機上的信息，猶豫的開口。
    「小涼，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了，有什麽事千萬別自己扛著，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還有，咱們什麽時候去審判啊……」
    「我沒有什麽事。」餘涼回答的平靜，看不出說謊的痕跡。「至於審判，暫時不急……」
    「可是，審判書上的人都失蹤好幾天了，我爸也打電話來問我有沒有見過沈正飛……」
    餘涼不知道怎麽回答，幹脆沉默。
    「小涼說不急，那就不急——」司泊彥及時出聲，緩解了凝滯的氛圍。「這幾天小涼都在請假，是在忙事情嗎？」
    似乎是怕餘涼誤會，又連忙解釋：「我們沒有
    質問的意思，就是你突然請這麽多假，有些擔心，要是不方便說，也可以不說……」
    「沒有什麽不能說的。」餘涼下樓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想再多停留。「就是覺得在人類世界這麽長時間，還沒有好好玩過，就約著朋友一起出去玩了，昨天約的駱言，你們認識的，那個醫生，今天是和班長和冉煙一起……」
    說完，沒等三人再說什麽，走上了樓梯。
    沈澤洵撓了撓後腦勺，滿臉都是疑惑。
    「要是想出去玩，找個星期天大家一起出去就好了，為什麽要請假啊，這樣就好像電視劇上得了絕症的病人，時間不多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司泊彥瞳孔一震，餘涼這些天的反常終於有了合理的解釋。
    她將所有的朋友都約了一遍，這是在做最後的告別啊……
    「如果她真的要離開了呢——」司泊彥皺著眉頭喃喃低語。
    沈澤洵和白楠均是一驚。
    「為什麽要離開，惡魔那邊不是同意我們跟著小涼了？」白楠不理解，略有些破音的語調在司泊彥搖頭注視下，慢慢低了下去。
    「這一次，應該是他們讓小涼離開的。」司泊彥歎了口氣。「我們一開始就明白，小涼隻是來人類世界曆練，總歸是要回去的……」
    「那我們怎麽辦？」沈澤洵早就認定餘涼是生死之交、一輩子的朋友。「好像也挽留不了……」
    「她既然沒有說出來，肯定還沒想好怎麽開口，我們也當做不知道吧，好好陪她度過最後的時光。」
    三個人的心情都很沉重，也就沒心思再守在客廳，早早回了房間。
    第二天，大家當做什麽都不知道，痛痛快快的瘋了一天，司泊彥甚至連夜製定了詳細的遊玩攻略，專挑餘凉感興趣的地方。
    沈澤洵好幾次想開口，都被司泊彥和白楠摁了回去。
    回到別墅的時候，四人都是精疲力盡，癱在沙發上，沒有說話，感受這靜謐的時刻。
    「拖了這麽久，是該做正事了——」餘凉突然開口。
    三人皆是一愣。
    等他們回過神，靈魂已經脫離了。
    沈澤洵再次忍不住上前，被司泊彥拉住了，對著他搖了搖頭。
    比起質問，他們更願意等小涼想好了之後開口。
    因為猜到了要離別，沈澤洵也沒有了逗弄沈正飛的心思，隻是簡單的打了個招呼，然後看著他失去所有關於懲罰世界的記憶。
    他不禁想到，若是小涼離開了，他們會不會再一次失去關於小涼的記憶……
    緊接著是吳卓。
    即便現在，他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了，從親眼看到溫柔的老師因為殺了那個十惡不赦的人被逮捕開始，他的世界裏，善惡已經模糊了邊界。
    餘凉不好批判什麽，那種情況下，你不能指望一個整天被家暴的孩子做出一個正確的選擇。
    但是，她給了吳卓一個完美的、永遠不會醒的夢，在夢裏，他有一對愛他的父母，老師也有一個愛她的丈夫，吳卓在這樣充滿愛的環境下長大，為了維護無數這樣的美好，他成為了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
    曹雷也是，餘凉給了他不一樣的人生，在那裏，他勇敢的站了出來，用自己聰明的大腦，揭露了後媽的惡毒，與父親重歸於好，並且考上了名牌大學，畢業後繼承了父親的餐廳，將它發揚光大。
    利己的話，餘凉帶著他回到了小時候，他為被霸淩的朋友站出來之前。
    成年的利己告訴了小利己，他站出來之後的結局。
    小利己果然猶豫了，可看著最好的朋友在掙紮，他最終
    還是站了出來。
    這一次，朋友沒有背叛他，而是和他一起勇敢的反抗霸淩……
    利己看著那個時候的自己，淚流滿麵。
    同樣的，餘凉也給了石亞一次機會，讓她有了重新選擇的機會，這一次，她有了不一樣的人生，成為了理想中的自己。
    永光在和幾人簡單的打完招呼後，徹底回歸了正常人類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奔跑在救助動物的第一線。
    最後是駱含。
    前麵的幾個都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做出了極端的選擇，唯有他，父母疼愛，家人和睦，卻因為平凡的出生懦弱不堪。
    餘涼為了激發他的勇敢，決定讓他永遠的留在懲罰世界，好讓他做回心中的自己，並且無視了對方的求饒，囑咐係統，一定要好好激發他的血性。
    「審判結束了……」餘凉沒有立即讓司泊彥他們回到身體裏，而是將他們帶到了帝都的最高點。
    下方霓虹閃耀，比天上的星星還耀眼。
    四人坐了許久，餘涼才緩緩開口：「人類真是了不起的物種……」
    三人沒有說話，轉過頭靜靜的看向餘凉。
    「與惡魔相比，明明他們的生命那麽短暫，卻可以將這個世界創造的這麽絢爛……」
    「是啊，或許人類存在的本身就是一個奇跡。」司泊彥沒忍住，揉了揉餘凉的腦袋。
    在心裏醞釀了許久，餘凉才開口。
    「我……」
    可僅僅是一個字，又讓她停了下來。
    「要離開了，是嗎？」
    察覺到餘凉的主動，司泊彥幫她說完了未盡之言。
    絢爛的霓虹將他冷冽的臉龐映的柔和了一些。
    餘涼看向身旁的人，點點頭。
    「我在人類世界的曆練，結束了。」
    「那很好啊……」
    原本最應該不舍的白楠卻是第一個出聲。
    他笑的一臉燦爛。
    「那說明小涼已經成長為可以獨當一麵的惡魔了，真厲害呢——」
    「可以，不要消除我們的記憶嗎？」沈澤洵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拳，努力的壓抑住自己的情緒。「這些對我們來說，是最珍貴的回憶。」
    餘凉愣了一下，還是同意了。
    「審判結束就是離開的時候，對嗎？」司泊彥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餘凉飄在三人對麵，沉默的看著他。
    「哎呀，都那麽傷感幹什麽，太庸俗了，誰說離別一定要傷感，大家開心一些。」白楠仰著頭，將眼淚逼回眼眶後，看向餘涼，笑容燦爛，卻小心翼翼的詢問：「我們以後——還會見麵嗎？」
    「應該不會了……」餘凉搖搖頭。
    沒有特殊原因，惡魔是不能來到人類世界的，即便是她審判的時候，也不能做職務之外的事情。
    感應到深淵那邊的催促，餘凉將三人帶回了別墅。
    在魂體回到身體的一刹那，沙發上屬於餘凉的軀體瞬間消散。
    醒過來的三人，坐在原地發呆。
    白楠用手遮住眼睛，整個人都在顫抖，司泊彥輕輕拂掉眼角的水漬，沈澤洵忍不住嚎出了聲。
    餘凉飄在半空中，默默的看了三人一會兒，消散在空中。
    「各位，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