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第十五次審判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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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仿佛變戲法一般,憑空出現。
每亮起一束光,就出現一個人。
嘈雜的觀眾區突然安靜下來,小孩子也回到了座位上,睜大眼睛看向舞台。
班主一臉的驚恐,想上去阻止什麽,渾身卻像是被禁錮了一般,動彈不得。
調音室無人動彈,可舞台上的背景音樂緩緩升起,或輕緩、或急切,台下的觀眾們忍不住沉溺其中,唯有班主隻覺得毛骨悚然。
尚顏表情真摯,每一個動作和神情都做到了極致,這是一場以生命為代價的表演。
這群為了夢想而付出一切的少年們,跨越了重重障礙,越過了流言蜚語,甚至走出了時間,僅僅隻是為了站在舞台上,將最美的一麵呈現出來。
就連平時看起來不正經的白楠,臉上也滿是肅穆和認真……
無疑,這是一場成功的演出。
與之前略顯平淡的落幕不同,隨著燈光暗下去,不知道是誰開的頭,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在這場表演中,所有人都看到了生命在綻放……
「你現在還覺得,他們隻是一群靠著外貌投機取巧的小白臉嗎?」餘涼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班主的身旁,聲音帶著淡淡的陳述。「你認為自己輸在了哪裏?」
演出結束,班主身上的禁錮被解除,他跪坐在地上,聽到餘涼的話,抬起頭帶著些茫然。
「傳統並不代表被舍棄,也會有一些固執守著它們的觀眾,可是,一旦表演中摻雜了一切其它的東西,那麽味道就變了。」
餘涼看著台上那群玫瑰一般的少年,滿是欣賞。
「他們的成功,除了日複一日,不厭煩的苦練,還有那顆因為舞台最純真的心——」
說完,不再理會陷入沉思的班主,徑直走到舞台邊,對著尚顏眾人淡淡的笑了笑。
司泊彥、沈澤洵和白楠、沈正飛他們見到餘涼,立即走了過來。
「小涼,我們表演得這麽樣,厲害吧……」
白楠興衝衝地圍著餘涼繞圈,一副快點表揚我的樣子。
「非常精彩……」
雖說是回答白楠的話,餘涼的目光卻落在舞台中央。
尚顏他們正對著餘涼揮手,卻沒有走過來。
「很開心能讓你看到這場演出,一切終於結束了——」
尚顏的語氣中滿是解脫的快感。
「還有就是——謝謝了。」
謝謝你讓他們跳出這個輪回,不用一次又一次地被殺害,一次又一次地看著夥伴們死在麵前,卻又不得不被這個世界的規則左右著,完成劇情。
「終結這些世界是我的責任,實際上,我也沒做什麽……」
餘涼對著他們點點頭,學著他們的樣子揮了揮手,看著大家的身影緩緩消失。
「人類的感情,還是那麽的莫名其妙呢……」
旁觀了一切的吳卓,坐在舞台下方的台階上,笑著感歎。
他的旁邊是一早就在這裏看熱鬧的曹雷等人。
這段時間,逃生者們已經全部知道了餘涼的身份。
「這句話從你嘴裏說出來,怎麽就那麽奇怪呢……」
白楠攤開手,聳聳肩。
一個世界下來,關於門衛大叔的濾鏡已經消磨得差不多了。
「一個十惡不赦的壞蛋頭頭,在讚美著人類的光芒,誰願意相信?」
「別這麽說,誰說壞蛋就沒有善心呢。」吳卓對於白楠的嘲諷顯得格外平淡。「還是那句話,這個世界上的善與惡都不是絕對的,隻是立場不同罷了。」
餘涼沒有加入他們的
討論,轉過頭看向班主一行人。
尚顏他們消失後,黑霧開始蔓延在整個劇院,所過之處,橫屍遍野,無一人生還,如此才是這個世界正真的結局,而班主是最後一個。
這個因為傲慢與嫉妒變得不擇手段的人,終於還是付出了代價,沒有人知道他死前有沒有後悔,或者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如果說尚顏是玫瑰,班主恰似鬆柏一般——堅韌卻也固執。
鬆柏長在陡峭的懸崖,麵對的是極其險惡的環境,因此理解不了玫瑰的嬌弱,也不明白他們為什麽開得那麽豔麗。
班主無疑是錯了,可他的錯又有一些必然,是舊事物走向新事物的趨勢。
眼前的世界開始坍塌,沈正飛、吳卓等人來不及反應,就被踢了出去。
「我們也離開吧……」沈澤洵鬆了一口氣,走到餘涼麵前,齜著大牙。「我可是迫不及待地想看沈正飛被審判時候的表情……」
餘涼抬眸看向他,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
她總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可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鄭重其事地去說離別嗎?
會不會太嚴肅了一些……
餘涼的性格告訴她,這有些矯情。
一直關注著她的司泊彥顯然注意到了她的異常,明明早上的時候,還好好的。
他不知道發生了,但看餘涼的表現,顯然不想開口,雖然他主動問的話,也能得到答案。
審判空間內,餘涼難得的沒有第一時間拿起審判書,而是不緊不慢地觀賞著周圍一個一個小世界。
白楠和沈澤洵不明所以,但還是跟在她的身後,興高采烈地討論著。
「這個世界看起來好高檔……」
「這裏竟然還有古代的世界,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進去看看……」
「快看這個世界……」
司泊彥沒有催促,安靜地跟在三人後麵。
「可惜我們經曆過的世界,都已經消失了——」
白楠遺憾搖搖頭。
「不然,偶爾回憶一下倒是也不錯。」
「還是不了吧——」沈澤洵不讚成地搖搖頭。「回憶可以,但小世界就沒必要存在了,裏麵都是一些可憐人……」
白楠愣了一下,讚成地點點頭。
「那倒也是,隻是為了回憶,而讓他們一直循環在痛苦之中,確實殘忍了。」
餘涼默默地聽著兩人的爭論,微微勾起唇角,卻又在一瞬間想到了什麽,無聲地垂了下去。
司泊彥將她的一係列舉動看在眼裏,更加確定,在他們準備演出的那一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麽。
審判之地就那麽點地方,饒是餘涼再怎麽慢吞吞的,也看完了。
默默在心裏歎了一口氣,拿起桌上的審判書。
白楠、沈澤洵和司泊彥他們也恢複了正色。
吳卓,一個迷失在善與惡之間的可憐人,他的父親是一個隻知道喝酒、賭博,輸了還會打老婆孩子的家暴男,母親性子懦弱,從來都不知道反抗,或者說,那個時候的女子,根本不懂得什麽是反抗。
因為經常滿身的傷,在學校也被同學排擠。
吳卓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很小就認識了這個世界的黑暗。
幸運的是,他有一個真心疼愛他的老師,在那段黑暗的童年中,老師是他唯一的光。
可惜,這份光,也早早地熄滅了。
吳卓親眼看到老師因為反抗丈夫的家暴,失手殺了他。
他不明白這個世界上,為什麽有那麽多的惡,隻是眼睜睜看著正義的警察們將老師帶走
。
從此那道光消失在了吳卓的生命中。
可老師明明沒有錯,不是嗎?
她是那麽的善良,即便失手殺了人,也隻是解決掉一個人渣而已。
在吳卓的眼中,老師的行為是正確的,是正義的,可為什麽所有人都覺得是老師錯了。
這個問題在小小的吳卓心中困擾了很久,並跟隨著他慢慢長大。
以後的日子裏,他開始不斷地去驗證善與惡的界限,父親、母親是他的第一場實驗。
那一年,一個母親為了保護自己十二歲的孩子,親手殺了家暴自己的丈夫,然後在所有人的唏噓中,受到了正義的懲罰……
沒有人知道,這看似合理的真相背後,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在推動著一切。
「原來,光明與黑暗是沒有界限的——」
十二歲的吳卓得出了這樣的一個結論。
「過早地接觸到黑暗,確實會讓人迷失其中——」
想到吳卓時不時瘋癲的模樣,司泊彥倒也能理解。
「所以說,還是要從孩子抓起,杜絕家暴,一個好的成長環境很重要。」
沈澤洵和白楠站在旁邊,讚成地點點頭。
餘凉沒有說什麽,審判天平衡量之後,緊接著拿起下一張審判書。
曹雷,外號雷子,一個頭腦簡單,卻立誌成為人人都害怕的惡人。
偶然的一次中獎,讓他的父親成為了所謂的暴發戶,靠著這筆錢,家裏開了一個酒店,因為經營得當,生意倒也越發紅火。
初中的時候,曹雷的父母離異,他跟著父親。
很快,父親又娶了一個新的妻子,他也因此多了一個後媽。
後媽很好,對他十分寵溺,尤其是在生了一個弟弟之後,對他更是縱容的沒有下限。
有了後媽的「關愛」,原本成績還算可以的曹雷一落千丈,學會了抽煙、喝酒、打架,將紈絝子弟那一套表現的淋漓盡致。
每次父親打他,後媽都會心疼的攔下來,背後再塞給他更多的錢,讓他暫時「離家出走」,出去躲一陣子。
不知道什麽時候,曹雷和他父親的關係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甚至見麵,連一句心平氣和的話都沒辦法說。
直到,偶然有一次,曹雷聽到後媽與弟弟的對話,才讓他明白——原來看起來善良溫柔的人,也可以那麽虛偽。